阎埠贵这一嗓子，像吹响了集结号，四合院里顿时热闹起来。家家户户都忙活开了，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各种味道开始混杂着飘出来。
周青不慌不忙，继续包自己的饺子。他这点白面肉馅，包了大概三十来个饺子，个个肚大馅足，虽然肉不多，但油水调得正好，看着就实在。
他知道，在这全院聚餐的场合，菜不在多，而在精，在能体现“心意”和“水平”。他这手工饺子，纯白面，有肉腥，在这年头绝对是硬菜，拿得出手。
饺子包好，他用笼布盖好。看看时间还早，他也不急着端出去，而是拿出新买的搪瓷杯，泡了杯高末（茶叶碎末），慢悠悠地喝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中院已经摆开了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各家陆续开始端菜上来。
首先亮相的是三大爷阎埠贵家。三大妈端上来一大盆…白菜炖粉条。粉条倒是不少，但白菜梆子居多，油花星星点点，上面象征性地撒了几片葱花。阎埠贵跟在后面，手里端着一小碟咸菜丝，嘴里还念叨：“今年菜金贵，大家多担待，多担待…”
接着是二大爷刘海中家。二大妈端上来一盆土豆烧豆角，土豆切得块大，豆角看着老，油倒是比阎家多了些，但也就那样。刘海中背着手，挺着肚子巡视了一圈，仿佛在检阅部队。
许大茂和娄晓娥也出来了。许大茂手里端着一盘…炒鸡蛋！金黄色的鸡蛋，虽然量不多，但在这桌上绝对算得上奢华了！顿时吸引了不少目光。许大茂得意洋洋，故意大声道：“娥子她娘家捎来的鸡蛋，新鲜着呢！大家尝尝！”娄晓娥跟在后面，表情淡淡的。
傻柱最后压轴出场。他可是厨子，虽然食堂年底忙得脚不沾地，但自家院里聚餐，他还是露了一手。端上来一大海碗猪肉炖粉条！虽然肉片薄如蝉翼，但好歹是正经猪肉，粉条油润，汤色浓郁，香气扑鼻！顿时把前面所有菜都比了下去。
“傻柱，行啊！这手艺没得说！”
“还是柱子实在！”
傻柱嘿嘿一笑，颇为自得：“小意思！厂里剩下点边角料，咱也不能浪费不是！”
贾家最后才磨磨蹭蹭地出来。秦淮茹端着一小盆糊糊一样的棒子面粥，上面飘着几片烂菜叶。贾张氏跟在后面，耷拉着眼皮，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有点好吃的都藏着掖着，让我们孤儿寡母喝西北风…”
众人一看，都没说话，默契地忽略了她们。贾家年年如此，大家都习惯了。
菜上得差不多了，虽然没什么硬货，但好歹凑够了一桌，有荤有素（勉强），看着也像那么回事。
就在这时，周青端着他的饺子出来了。
盖布一掀，三十来个白胖胖、冒着热气的饺子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饺子！”
“还是白面的！”
“周青，你可以啊！”
周青笑着把饺子放在桌子中间：“厂里奖励换了点白面，凑合包了几个饺子，给大家添个菜，讨个吉利。”
“好！饺子好！年年有余！”易中海点头称赞，看周青的眼神更加满意。
阎埠贵小眼睛放光，心里快速计算着这盘饺子的成本，越发觉得周青“深藏不露”。
许大茂看着那实打实的白面饺子，再看看自己那盘量少的炒鸡蛋，顿时觉得有点掉价，哼了一声没说话。
傻柱倒是挺高兴，拍着周青肩膀：“行！小子会来事！这饺子包得不错！”
众人落座，三位大爷简单讲了几句团结互助的场面话，年夜饭就算开始了。
筷子纷飞，目标明确。傻柱的猪肉炖粉条和周青的饺子瞬间成为焦点，很快就被夹走大半。阎埠贵的白菜粉条和刘海中家的土豆豆角也有人动筷。许大茂的炒鸡蛋量少，几乎瞬间光盘。
贾张氏动作飞快，几乎半抢似的往棒梗和小当碗里扒拉肉和饺子，嘴里还念叨：“慢点吃！没人和你们抢！”看得周围人直皱眉头。
周青吃得不多，主要夹些素菜和粉条，偶尔尝一个自己的饺子，味道确实不错。他更多是在观察桌上众人的吃相和表情，心里暗暗好笑。
这就是四合院的年夜饭，充斥着算计、比较和短暂的满足。
饭吃到一半，广播里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虽然大部分人家买不起收音机，但大院公共区域有一个旧的），增添了些许节日气氛。
突然，前院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和喧哗声。
“哟！这大过年的，谁啊？”有人好奇地张望。
只见街道办的小刘推着自行车进了中院，车把上挂着一个网兜，里面似乎是一些文件和一包东西。
“王主任让我来给大家拜个年！”小刘笑着对易中海等人说道，然后目光扫过饭桌，很快找到了周青。
“周青同志，正好你也在。王主任特意嘱咐我把这个带给你。”小刘从网兜里拿出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小包裹，递给周青，“主任说，感谢你之前提供的…信息，这是她老家寄来的一点特产，让你尝尝鲜，也算是对你工作表现的鼓励。”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再次聚焦到周青身上！
王主任！大年三十晚上！让工作人员亲自送东西给周青！
这份殊荣，可比那盘饺子、那点工业券震撼多了！
周青自己也愣了一下，赶紧起身，双手接过，连声道谢：“谢谢刘姐！谢谢王主任！主任太客气了，我就是做了点份内的事…”
小刘笑了笑，又跟易中海等人寒暄了几句，便骑车走了。
周青拿着那个还带着凉意的小包裹，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下，慢慢坐下。
“小周，王主任给你送啥好东西了？打开看看啊？”许大茂第一个忍不住，酸溜溜地催促。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好奇极了。
周青在众人注视下，慢慢打开牛皮纸包。
里面是几块品相很好的腊肉和一包黑芝麻糊！在这年头，绝对是重礼了！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王主任这哪里是送特产，这分明是表明一种态度：周青是她罩着的人！
周青心里明镜似的，感动之余，更多是警惕。王主任这份礼太重了，恐怕不止是奖励，更是一种提醒和…期待？
他立刻做出决定。拿起那包黑芝麻糊，走到后院老太太面前：“老太太，王主任给的，您牙口不好，这个用开水一冲就能喝，营养好，您留着。”
又拿起一大块腊肉，放到桌子中央：“主任给的腊肉，正好给咱们年夜饭添个硬菜！大家尝尝！”
最后剩下那块小的腊肉，他包好，递给一大爷易中海：“一大爷，这块您和一大妈留着平时吃。”
分完之后，他自己一点没留。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周青，眼神彻底变了。
这小子…太会做人了！也太…深不可测了！
王主任亲自送礼，他转手就分给了院里最需要的人和全体，自己丝毫不留，这份心胸和算计…
易中海接过腊肉，深深看了周青一眼，缓缓点头：“小周…好样的。”
阎埠贵看着桌上那块油光锃亮的腊肉，咽了口口水，第一次觉得自己那点算计有点可笑。
许大茂张了张嘴，什么酸话也说不出来了。
贾张氏看着那腊肉，眼睛都绿了，但这次，她没敢再嚷嚷。
周青平静地坐回座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知道，经过今晚，他在四合院的地位，将再也不同往日。
这顿年夜饭，他周青，才是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