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迈步向前，脚刚触到台阶边缘，裴砚伸手拦住她。他的拐杖抵在石缝里，身体微微前倾。阿松举着火把跟上来，光晃了一下。
通道往下延伸，地面有细密裂纹。沈知意低头看，那些线像蛛网铺开。她蹲下身，手指摸过一道缝隙，指尖传来微弱震动。
“不能走中间。”她说。
云岭领头人站在后方，手按在刀柄上。他没说话。队伍停在原地，呼吸声混着滴水声。
沈知意从袖中取出茶罐，拧开盖子，倒出一片干叶。她将叶子放在裂缝上方，松手。叶片落下，碰到地面瞬间，下方石板塌陷，碎石滚入黑暗。
一声闷响从深处传来。
所有人都往后退了半步。
“用绳子连起来。”裴砚说，“一人出事，其他人能拉住。”
阿松立刻解下背上的长绳，递给前面的人。绳子一节节传过去，最后系在沈知意腰上。裴砚拄拐走到最前，拐杖尖轻点地面，每走一步都停下来听动静。
第三块石板被敲击时发出空响。裴砚收回拐杖，示意绕行。沈知意跟着移动，脚踩在靠墙的位置。她的鞋底擦过一块凸起的石头，突然听见“咔”的一声。
墙壁两侧射出数根黑针，擦过肩头钉入对面岩壁。一根针卡在发簪边，震得簪子歪斜。
阿松扑过来扶她。沈知意摇头，抬手扶正发簪。她盯着墙上小孔，又看向脚下那块触发机关的石板。
“踩错位置就会动。”她说。
裴砚点头。他从药包里撕下一小块布条，缠在拐杖尖，插进旁边安全区域做标记。后面的人照着落脚点依次通过。
走到通道尽头，地面裂痕消失。众人松了口气。云岭队员解开绳子，有人坐下喘气。
沈知意没动。她望着前方走廊，雾气比刚才浓了些。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靠近喉咙时让人发紧。
她快步上前，拦住要往里走的两人。
“停下。”
她弯腰查看墙角，那里爬着几根枯藤。叶子泛蓝，边缘卷曲。她摘下一小片，捏碎后闻了闻。
“有毒。”她说，“别吸气。”
没人再往前。
可就在这时，一名云岭队员伸手去扶墙上的灯架。金属支架晃动，发出“咯”的一声。整段走廊两侧石门同时闭合，把三个人关在里面。
外面的人愣住。里面的人拍打石门，声音闷住。
沈知意冲到门前，贴耳听动静。毒雾已经弥漫进去，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人开始咳嗽。
“拿布来！”她喊。
阿松撕下衣襟递过去。沈知意掏出茶罐，倒出一把桂茶叶，塞进布中，包成一团。她把布包按在鼻下，深吸一口气，然后递给最近的人。
“捂住口鼻，快做。”
裴砚打开药包，抓出薄荷和艾草，揉碎混进茶叶里。他分给其他人，指导他们包好布料，封紧缝隙。
“找通风口。”他说。
沈知意沿墙摸索，手指碰到一处凹陷。她用力推，一块石板松动，露出拇指宽的缝隙。毒雾正从这里往外渗。
“他们那边肯定也有。”她说。
她让阿松站高处照光，自己趴在地上扫视地面。很快发现对面墙根有类似痕迹。她敲了三下，里面回应两声。
“对准位置，撞开它！”
外面的人轮流用肩膀撞石板。第五次，对面传来碎裂声。一股新鲜空气流入，夹杂着咳嗽和喘息。
被困的三人爬出来，脸色发青，跪在地上干呕。沈知意递上清水袋，让他们漱口。
云岭领头人看着她，眼神变了。他收起刀，不再说话。
队伍重新集结。有人脚步迟疑，有人低声议论要不要回去。
阿松的火把快要烧尽，光越来越弱。黑暗压下来，脚步声乱成一片。
沈知意走到队伍最前面，蹲下身。她从茶罐底部取出最后一片老叶，放进石缝里。
“这茶陪我走过最难的日子。”她说，“它不会骗我。这条路，有出口。”
没人应声。但也没有人转身。
裴砚抬起拐杖，轻点地面三下——短，短，长。正是之前制伏石兽的节奏。声音在通道里回荡，像某种信号。
阿松举起火把，站直了身子。云岭队员互相看了看，重新绑紧绳索。
他们继续往前。
雾气渐散。通道变宽，进入一间石厅。四周岩壁刻满浮雕，画面更密集，像是记录一场仪式。每个人的脸上都被火光照亮，神情凝重。
前方一道窄门半启，里面有幽光浮动。没有人进去。呼吸声和水滴声交替响起。
沈知意站在门边，袖中手稿微微发烫。老猫阿斑不知何时跳上她肩头，伏低身体，耳朵竖起。
裴砚走到她身边，拐杖插进地面支撑身体。他的左腿布条还在渗血，但他没看伤口。
阿松举着火把站在侧翼，光映在他脸上。他盯着那道门，嘴唇动了动。
云岭领头人站在最后，手离开刀柄。他望着沈知意的背影，终于把刀完全收回鞘中。
石厅很静。滴水声从头顶落下，砸在石台上，溅起细小水花。
沈知意伸手触向门框。指尖碰到一道刻痕，形状熟悉。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阿斑突然弓起背，尾巴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