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那一声碎裂，在万米高空的狂风呼啸中，本该微不可闻。
但在场的两个存在，却听得清清楚楚。
金角巨兽那燃烧着幽暗星光的眼眸，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茫然。
疼痛。
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它的意志，在十万倍重力的碾压下本就濒临崩溃。
遁天梭的这一击，精准地命中了它精神核心与肉体连接最紧密的节点。
这不仅仅是鳞甲的碎裂。
更是它骄傲的，身为宇宙顶级掠食者的尊严，被敲开了一道裂缝。
“吼……”
它想咆哮，想反抗。
但那无处不在的恐怖重压，让它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
它的身体，已经跪下了。
现在，连它的意志，也开始动摇。
神月佑悬浮在它前方，面色平静。
只是那张过于年轻的脸上，透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
同时维持十万倍重力领域，并且操控遁天梭进行超高精度的神念攻击，对他的消耗同样是巨大的。
精神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抽空。
【宿主！就是现在！它的精神防御出现了缺口！】
天启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尖叫，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狂喜和激动。
【它的意志正在动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成功率，至少能提升到5%！】
从不到1%到5%。
听起来，依旧是一个笑话。
九十五条死路，五条活路。
神月佑却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他抬起了那只摊开的左手。
那只刚刚托着遁天梭的手。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托举着一座无形的山岳。
五指，缓缓张开，对准了那颗比篮球场还大的头颅。
“杀了他！”
“快！他在干什么？那头怪兽不动了！快攻击啊！”
全球联合指挥室内，白发将军看着主屏幕上那静止的画面，急得双目赤红，一拳砸在指挥台上。
怪兽跪下了！
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人用了什么方法，但这绝对是消灭它的最好时机！
然而，屏幕上的人影，并没有任何下一步的攻击动作。
他只是伸着手，遥遥对着那头巨兽。
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
“他在……连接？”
首席科学家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那些数据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我检测到……一股新的精神波动！不……不是冲击！是……是侵入！他在试图侵入那头怪兽的精神核心！”
“什么？！”
满屋子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侵入一头能用精神冲击瘫痪全球舰队的恐怖巨兽的脑子？
那和主动把自己的脑袋伸进绞肉机里有什么区别？
“疯子！他绝对是个疯子！”
……
疯子么？
或许吧。
神月佑的意识，已经来到了一片全新的战场。
这里没有重力，没有物质。
只有一片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与杀戮欲望的猩红风暴。
这就是金角巨兽的精神世界。
也是它的灵魂核心。
任何外来的意志，在这里都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虫子……”
“你……敢……闯入……我的……领域！”
一个残破而暴虐的意志，在风暴中心回响。
无数混乱的画面，冲击着神月佑的意识。
那是吞噬星球的记忆，是撕裂战舰的快感，是沉睡亿万年的孤寂，是身为宇宙顶级生命体的无上骄傲。
这些记忆，带着强大的污染性，要将神月佑的自我意识彻底同化，淹没。
然而，神月佑的意志，却像一颗永恒不变的奇点。
任凭风暴如何肆虐，它都纹丝不动。
“你的领域？”
神月佑的意志，化作一个清晰的声音，第一次在这片猩红世界中响起。
“从现在起，这里归我了。”
话音落下。
他没有去对抗那股风暴，也没有去抵御那些记忆污染。
他只是将自己的意志，凝聚成一个点。
一个无比复杂的，闪耀着淡淡金光的神秘符文。
【天赋秘法·奴役】！
嗡！
符文出现的刹那，整个猩红的精神世界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头星空巨兽残存的意志，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嘶吼。
“不——！”
“这是……什么……滚出去！滚出我的灵魂！”
猩红风暴疯狂卷动，化作无数利刃，狠狠地斩向那枚金色符文。
但，没用。
金色符文无视了所有的攻击。
它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缓缓地，坚定地，朝着风暴的最中心，那团代表着金角巨兽灵魂本源的光团，飘了过去。
每靠近一分，符文上的金光就黯淡一分。
而神月佑现实中的身体，也随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的鼻孔中，渗出了两道鲜血。
【警告！宿主精神力消耗已达90%！】
【精神核心出现过载迹象！请立即停止！】
天启的警告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它赌对了秘法的强大，却低估了星空巨兽灵魂的坚韧。
即便是在重伤濒死的状态下，它的反抗依旧是毁灭性的。
神月佑没有理会。
他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那场无声的战争之中。
近了。
更近了。
金色符文，终于触碰到了那团灵魂本源。
“吼——！！！”
一声不属于物质世界的咆哮，直接在神月佑的灵魂深处炸开。
他的意识，瞬间一片空白。
仿佛整个宇宙都坍缩成了一个点，然后轰然爆炸。
……
万米高空。
神月佑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猛地向下一沉。
环绕在他身周的重水领域，瞬间消失。
那股恐怖的十万倍重压，烟消云散。
“失败了？”
全球指挥室内，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摆脱了束缚的金角巨兽，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它那颗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
凝聚在它口中的那颗毁灭能量球，再次变得稳定，并且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开始膨胀！
黑色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绝望，再次降临。
然而。
就在那颗能量球即将发射的千分之一秒。
金角巨兽的动作，又一次僵住了。
它那双燃烧着星光的眼眸中，暴虐和毁灭的欲望，正在飞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挣扎，不甘，以及……屈服。
它庞大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然后。
在全世界数十亿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
在联合指挥室所有将军和科学家呆滞的目光中。
那头刚刚还准备毁灭一切的灭世凶兽，缓缓地，将它那颗已经完全抬起的，如同山脉般的头颅，再一次，深深地，低了下去。
这一次。
不是因为重压。
不是因为受伤。
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臣服。
它的姿态，无比恭敬。
仿佛在朝拜自己的神明。
“……”
“……”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整个世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大脑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能理解这超现实的一幕。
一个渺小的人类。
一头遮天蔽日的灭世巨兽。
巨兽，对着人类，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这幅画面，将永远烙印在所有亲历者的记忆深处，成为一个不朽的传说。
神月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擦掉嘴角的血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他的意识深处，那片猩红色的风暴已经平息。
一枚金色的符文，静静地悬浮在灵魂光团的核心，散发着绝对的统治气息。
他和这头星空巨兽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链接。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每一个念头。
恐惧，茫然，不解，以及……绝对的忠诚。
成功了。
用99%的精神力，赌那5%的成功率。
赌赢了。
“感觉……还不赖。”
神月佑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收一头星空巨兽当宠物，这体验，确实是独一份。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头恭敬低头的巨兽。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迈开脚步，一步步，朝着黑龙号飞船的方向，凌空走去。
那背影，在漫天翻滚的暗红色云层映衬下，显得从容不迫。
只留下那头山脉般的巨兽，依旧保持着臣服的姿态，一动不动。
仿佛他没有下令，它就会跪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