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顶的碎石还在簌簌坠落时，魏无悔的身影已从烟尘中站起。
侵蚀之键在他掌心嗡鸣，黑雾顺着手臂攀爬，而此时一道踉跄的红色身影正从另一侧的断裂楼梯爬上来——是姬子。
她肩上还插着半片崩坏兽的利爪，铠甲碎成了破片，却死死攥着燃烧的大剑。
刚才魏无悔打晕她时绑的降落伞绳还缠在手腕上，显然是挣脱束缚后，一路……经历了一点事杀上来的……
“臭小子……居然敢打晕我……”她咳着血笑，视线扫过被黑雾包裹的魏无悔，又落在远处悬浮的空之律者身上，“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空之律者瞥向她，蓝瞳里满是嘲弄：“又来一只送死的蝼蚁。”
“送死？”姬子拄着大剑站直，真红的火焰突然从她周身燃起，“我是来带回我的学生的。”
就在这时，魏无悔的侵蚀之键突然横扫，黑色剑气擦着姬子耳边飞过，将身后的钢筋劈成两段。
德丽莎惊呼着甩出犹大锁链：“小魏！那是姬子！”
可魏无悔的黑瞳里只有混沌。姬子却迎着剑气冲了过去，大剑与侵蚀之键擦过的瞬间，她对着通讯器吼道：“德丽莎！看好那小子！这只律者交给我！”
她的余光瞥见魏无悔手臂上蔓延的黑雾，瞥见他胸口渗血的绷带——那是三天前清理崩坏兽巢穴时留下的伤，当时他还笑着说“老地方添新疤，也算有纪念意义”。
“别被神之键吞了，蠢货……”姬子的声音带着笑意，转身冲向空之律者，火焰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尾迹。
“你的账……等我收拾完这东西再算！”
空之律者皱眉挥手，亚空之矛如暴雨落下，却被姬子用剑身硬生生劈开。
而魏无悔的攻击接踵而至，黑色剑气与蓝色的律者之力在塔顶交织，将这片空间撕得支离破碎。
德丽莎看着姬子在两道狂暴力量的夹缝中冲锋，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她不仅要救琪亚娜，还要用自己的战斗，为魏无悔那点残存的意识争取时间。
“芽衣！布洛妮娅！掩护姬子！”德丽莎的犹大锁链突然展开，金色的尖刺钉在魏无悔脚下，“我们不能让她一个人扛！”
雷光与炮火同时爆发，却依旧挡不住魏无悔失控的攻击。
而姬子已拖着燃烧的身躯冲到空之律者面前，大剑的火焰映着她带血的笑容：“琪亚娜，该醒醒了。”
塔顶的风卷着崩坏能的余烬，将姬子的红色长发吹得猎猎作响。
她知道，这一战既是为琪亚娜，也是为那个被黑雾吞噬的少年——他们都曾在圣芙蕾雅的晨光里宣誓，要守护这束名为希望的光，哪怕代价是燃烧自己。
塔顶的风卷着崩坏能的余烬，吹得姬子的红色长发猎猎作响。
她拄着燃烧的大剑半跪在地，铠甲的裂痕里渗出的血珠刚落地就被高温蒸成白雾——但她的眼神，比真红骑士的火焰还要炽热。
空之律者悬浮在她面前，蓝色的光翼遮去了半边天。
琪亚娜的脸在律者的威严下若隐若现，西琳的声音带着俯瞰蝼蚁的傲慢：“放弃吧，人类。你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姬子猛地抬头，咳出的血沫溅在胸前的崩坏能纹路上，反而让那火焰燃得更烈：“站着？我就算爬，也要把你从她身体里拽出来。”
她拖着大剑站起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烧焦的脚印。
空之律者皱眉挥手，亚空之矛如暴雨般落下，却被姬子用剑身硬生生劈开。
真红的烈焰在她周身形成屏障，矛尖撞上火焰的瞬间就化作崩坏能的尘埃。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空之律者的声音冷了几分，空间在她掌心扭曲。
“琪亚娜的意识早就被我碾碎了，这具身体现在是我的容器！”
“碾碎？”姬子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的腥气，“你知道她在圣芙蕾雅的宿舍墙上贴了多少张吼姆海报吗？
你知道她偷偷给德丽莎的苦瓜汁里加过几次糖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大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姬子迎着空之律者的攻击冲了上去。
她的动作不再敏捷，却带着一种让人心颤的决绝——每一次挥剑都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每一道伤口喷出的血都在半空中化作燃烧的火星。
“她会为了保护芽衣，硬接崩坏兽的攻击；她会为了帮布洛妮娅抢限量版游戏，在商店门口排一整夜的队；她会……”姬子的声音越来越哑，却字字砸在空之律者的意识里。
“她会把圣芙蕾雅当成家，把我们当成家人！你这种只懂毁灭的家伙，怎么可能懂她的力量？”
空之律者的动作突然顿住。
琪亚娜的意识像沉睡的火山，在姬子的话语里剧烈震颤。
空之律者感觉到掌控力在松动，胸口的律者核心传来尖锐的刺痛——那是属于琪亚娜的反抗，是被“家人”两个字点燃的本能。
“闭嘴！”空之律者怒吼着引爆空间裂隙，巨大的能量冲击波将姬子掀飞出去。
她撞在断裂的钢筋上，大剑脱手而出，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坠落。
但就在落地前的刹那，姬子抓住了最后一根垂下的电缆。
她看着空之律者胸前闪烁不定的核心，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突然露出了释然的笑。
“琪亚娜，”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耳中，包括远处正被黑雾裹挟的魏无悔。
“还记得吗？你刚入学时，连枪都握不稳，却敢对着崩坏兽喊‘我会保护大家’。”
空之律者的光翼剧烈闪烁，西琳在与琪亚娜的意识角力，蓝瞳里闪过痛苦的挣扎。
“我教过你，女武神要学会坚强，可没教过你要硬撑。”
姬子的手摸到腰间的最后一瓶药剂，那是能短暂透支生命、换取强大力量的“神之键·太虚之握”适配剂，“但今天，老师要教你最后一课——”
她拔掉瓶塞，将药剂一饮而尽。
红色的崩坏能如火山般从她体内爆发，残破的铠甲寸寸碎裂，露出底下被烈焰包裹的身躯。
她像一颗燃烧的流星，朝着空之律者直冲而去，速度快得让西琳来不及反应。
“当你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姬子的大剑重新出现在手中，火焰凝聚成巨大的光刃，“想想身边的人……他们会给你力量。”
光刃落下的瞬间，空之律者的光翼被劈成两半。
律者核心爆发出刺眼的蓝光，空之律者的惨叫与琪亚娜的哭喊重叠在一起，却在那道红色身影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琪亚娜，活下去。”
姬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轻轻的注射了药剂......她看着琪亚娜眼中闪过的清明，看着那属于少女的、带着泪水的眼神，终于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真红的火焰在她周身熄灭，身体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像圣芙蕾雅盛开的樱花，散落在空之律者——不，是琪亚娜的周围。
琪亚娜瘫坐在地，蓝色的光翼彻底消散，她看着那些光点从指缝间溜走，终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姬子老师——！”
就在这声哭喊撕裂长空的瞬间，塔顶的碎石还在簌簌坠落。
魏无悔的身影从另一侧的烟尘中站起，侵蚀之键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黑雾重新攀上他的手臂。
这一次，那墨色中翻涌着更危险的躁动——姬子消散的光点像火星，点燃了他体内最后一丝理智与疯狂的临界点。
“小魏……”德丽莎握紧犹大的誓约，金色锁链在她掌心绷得笔直，“醒醒！我们是来帮你的！”
回应她的是一道横贯塔顶的黑色剑气。
布洛妮娅操控重装小兔展开的护盾瞬间崩碎，三人被震得连连后退，装甲表面迸出的火花映着魏无悔空洞的黑瞳。
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神之键的本能驱使着他毁灭一切靠近的“威胁”，哪怕那些人曾与他在圣芙蕾雅的晨光里并肩训练。
“学园长，这样下去我们会被他撕碎的！”
芽衣的太刀挡开一道斜斩，雷光在刀刃上剧烈震颤，“他的速度和力量还在飙升！”
魏无悔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出现在德丽莎身后。
侵蚀之键的尖端离她后心只有寸许，却被布洛妮娅用重装小兔的机械臂硬生生架住。
黑雾顺着机械臂蔓延，合金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分析失败……能量侵蚀速度超过预测上限。”
布洛妮娅的额角渗出冷汗，“必须……撤退！”
可魏无悔没有给她们撤退的机会。他手腕翻转，侵蚀之键带着黑雾横扫，逼得三人只能狼狈躲闪。
塔顶的空间在他的攻击下不断崩裂，露出下方翻滚的虚数空间，像一张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撕裂云层。
幽兰黛尔的身影落在摇摇欲坠的塔檐上，辉光铠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泽，黑渊白花的枪尖斜指地面，花瓣状的能量纹路在枪身缓缓流转。
她看着被黑雾包裹的魏无悔，紫色的眼眸里情绪复杂，像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呼唤：“魏。”
魏无悔缓缓转头，黑瞳扫过她时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侵蚀之键的黑雾因这道气息而更加狂躁，他甚至没有片刻犹豫，提刀就冲了过去。
“果然……”幽兰黛尔握紧长枪，枪尖突然绽放出圣洁的光芒，“你已经听不到了啊。”
黑渊白花与侵蚀之键碰撞的瞬间，金色的治愈之力与暗紫色的腐朽之力爆发出惊人的对冲。
幽兰黛尔被震得后退半步，枪身上的花瓣纹路却亮起更盛的光，硬生生将黑雾逼退了寸许。
“当年在训练室，你说我的枪法总有妇人之仁，”她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枪尖却毫不留情地刺向魏无悔的肩头，“现在看来，是你变得太狠了。”
魏无悔不闪不避，任由枪尖擦过肩头，带出一道黑色的血线。
他反手一刀劈向幽兰黛尔的腰侧，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那是他们过去切磋时，他教给她的破绽反击术。
幽兰黛尔瞳孔骤缩，下意识旋身避开，黑渊白花的枪杆却被侵蚀之键划出一道深痕。
“你还记得……”她刚想说什么，就被魏无悔接踵而至的攻击打断。
他的招式越来越乱，却越来越致命。
每一次挥刀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仿佛要将这具被侵蚀的身体连同周围一切都彻底碾碎。
幽兰黛尔只能不断后退，黑渊白花的治愈之光在她周身形成屏障，却依旧挡不住黑雾的侵蚀，铠甲的缝隙里已渗出细密的血珠。
德丽莎三人趁机喘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曾经最默契的搭档变成生死对手。“幽兰黛尔她……”
芽衣握紧太刀，却不敢上前插手——那两人的战斗节奏快得让人插不进手，稍有不慎就会被波及。
就在幽兰黛尔被魏无悔逼到塔顶边缘，身后即是翻滚的虚数空间时，魏无悔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侵蚀之键的黑雾剧烈收缩，他捂着胸口剧烈喘息，黑瞳深处闪过一丝挣扎的金色。“咳……”他咳出一口黑血，视线落在幽兰黛尔染血的铠甲上，那抹金色越来越亮。
“魏？”幽兰黛尔握紧长枪，却没有再进攻，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惊疑。
魏无悔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要被风声吞没的指令：“呆鹅……动手。”
这四个字像重锤砸在幽兰黛尔心上。她握着黑渊白花的手抖了抖，枪尖的光芒忽明忽暗。“你……”
“快……”魏无悔的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嘶哑，黑瞳里的金色正在迅速褪去，“再不动手……我就要……”
他没说完的话，幽兰黛尔懂了。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蓝色的眼眸里只剩下决绝。
黑渊白花的枪尖凝聚起耀眼的光芒，这一次不再是防御，而是毫无保留的穿刺——枪尖精准地刺入魏无悔的胸口，避开了要害，却足以暂时压制他体内暴走的侵蚀之力。
“噗嗤——”
黑色的血液顺着枪尖滴落，砸在塔顶的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魏无悔低头看着胸口的枪，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轻，带着解脱，也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怅然。
他抬起手，轻轻捧住幽兰黛尔的脸，指尖的黑雾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温顺地退去，露出底下苍白却温暖的指腹。
“呆……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开始模糊，“我……突然看不清……我们的感情了……”
幽兰黛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让他瑟缩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动作温柔得不像刚才那个疯狂的战士，“看样子……是我看……错了……”
黑渊白花的枪尖开始微微颤抖。
“呆鹅……”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却亮得惊人，像燃尽前最后的火星，“我喜欢……你……”
幽兰黛尔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如果可以的话……能把你桌上的……那个吼姆手办……送给我吗？”
他记得，那是她某次任务的纪念品，一直摆在工位上最显眼的位置，谁碰跟谁急。
幽兰黛尔用力点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魏无悔笑了，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捧住她脸颊的手缓缓垂下，身体失去所有力气，向后倒去——
身后，是翻涌着暗紫色能量的虚数空间。
幽兰黛尔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虚空。
她看着那道身影坠入无尽的黑暗，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最终被虚数空间彻底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黑渊白花从她手中滑落，枪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站在塔顶边缘，任由风吹乱长发，眼泪无声地淌过脸颊，滴落在空无一物的掌心。
远处，姬子消散的光点还未完全散去，与魏无悔坠落的方向，在暮色中连成一道模糊的线。
琪亚娜瘫坐在地，双手死死攥着那些即将散尽的金色光粒，哭声早已嘶哑。
德丽莎走上前，轻轻按住幽兰黛尔的肩膀。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声在空旷的塔顶呼啸，像一首无人能懂的挽歌，裹着最后一课的余温，在残阳中渐渐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