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那边那个老游乐场，出大事了！好多警官围在那儿了，警戒线拉了好几层，动静搞得挺大。”邻桌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却依旧难掩语气里的惊悚。
“咋回事了？游乐场能出啥事？设备故障了？”他对面的同伴好奇地追问。
“比那邪乎多了！”先前说话的人灌了一口啤酒，脸色发白，“听说是一个工作人员突然发疯！之前还跟一群小孩子玩得好好的，变气球送糖果，逗得孩子们哈哈笑。
结果……结果突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一把电锯！嗡一下就启动了！直接把离他最近那孩子的头……就给……”说话的人没再说下去，只是用手在脖子前狠狠比划了一下，脸上露出作呕的表情。
“我艹！真的假的？！电锯？！哪个工作人员这么变态？！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同伴吓得筷子都掉了。
“千真万确！监控都拍到了！是个画着大花脸的小丑扮演者。但邪门的是，游乐场管理处说了，当天根本就没安排小丑出演！那家伙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监控画面被人偷偷发网上一小段，我手贱点开看了……妈的，那小丑的笑容，还有那眼神……怪渗人的，我昨晚一宿没睡好！”他说完，又闷头灌了一大口酒，仿佛想借酒精压惊，晕乎乎地点着头。
“唉……造孽啊……也不知道那孩子的家里人得哭成啥样了。不敢想……不说了不说了，喝酒！喝酒！嗝～”
——
你坐在小餐馆的角落，手里的筷子微微颤抖，捻起的一根青菜半天也没能送进嘴里。
你没想到，只是下班后随便找个小馆子吃口饭，都能听到人们议论这件事。
强装镇定地咽下那口已然食不知味的菜，你闭上眼——那天血腥恐怖的画面如同失控的电影镜头，一帧帧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出事那天，你就在现场不远处。当时朋友去上厕所，你闲得无聊，就在游乐场里随意转悠。隔着一条人流稀疏的小路，你看到对面空地上，一个小丑正被一群欢天喜地的小孩子围着。
他变着蹩脚但有趣的小魔术，分发着五彩缤纷的气球，场面看起来温馨又欢乐。
你还记得自己当时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觉得这真是童年该有的美好模样。
也就在你准备转身离开，去找朋友的时候——
对面突然爆发出极其凄厉、刺耳的尖叫声！那声音充满了纯粹的、撕心裂肺的恐惧，瞬间刺穿了游乐场所有的喧闹，也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你的耳朵！你一辈子都忘不掉那种声音！
紧接着，是电锯引擎疯狂咆哮的嗡鸣声！以及……一个小丑那扭曲、放肆、癫狂到极点的笑声！
你惊恐地扭头，眼睁睁地看着——
一颗小小的、梳着可爱发辫的头颅，从脖颈上分离，滚落在地，沾满了灰尘。温热的鲜血像失控的红色喷泉，猛地飙溅出去！
小丑那鲜艳滑稽的衣服上、周围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小脸和花裙子上、甚至旁边的旋转木马上……全都洒上了触目惊心的猩红斑点！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胃里翻江倒海。你控制不住地双腿发软，默不作声地连连后退，只想离那人间地狱远一点，再远一点！
就在这时，那个刚刚完成杀戮的小丑，猛地抬起头，隔着一片混乱和血污，精准地捕捉到了你！
他脸上那夸张的笑容咧得更大了，油彩下的眼睛闪烁着非人的、玩味的光。他对着你，清晰地、缓慢地，用唇形说了句话。
然后，扔下嗡嗡作响的电锯，大笑着转身，敏捷地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和游乐设施之后。
你被那最后的眼神和唇语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差点摔倒在地。
朋友回来找到你时，你只是死死抓住她的衣服，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呜咽着，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极致的恐惧已经抽干了你所有的水分。
过了整整两天，你才勉强从那种崩溃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点。作为一名新上任才一个月的幼师，周一你不得不强打精神去上班。
站在幼儿园门口，你努力挤出最灿烂温暖的笑容，迎接每一个蹦蹦跳跳来的孩子，温柔地和他们打招呼，仿佛之前那个被吓破胆的人不是自己。
“1、2……24、25……唉？”点完名，你愣了一下，怎么少了两个？
拿起点名册，一个一个仔细核对，发现是晓晓和轩轩没来。“小朋友们，你们今天早上有看到晓晓和轩轩吗？”你保持着温和的语气询问。
孩子们非常一致地摇着头，奶声奶气地回答：“没有，老师。”
这时，一个小女孩举起了手，站起来说：“老师，我听晓晓妈妈说，晓晓去见他的奶奶了。轩轩我就不知道了。”
“嗯好的，谢谢你，亲爱的。”你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却猛地一沉。
晓晓去见奶奶了？你记得很清楚，晓晓的奶奶在他出生前就已经……去世了啊！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抓住了你的神经。你让孩子们先自己玩一会儿玩具，走到教室外，脸色难看地先后拨通了晓晓和轩轩家长的电话。
“喂……是老师啊……”晓晓妈妈的声音嘶哑不堪，背景里还有难以抑制的悲泣声，“晓晓他……他没了……昨天在游乐场……被那个天杀的啊……我的晓晓啊……”
电话那头瞬间被嚎啕大哭淹没。
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凄惨哭声，手脚冰凉。怪不得……怪不得那天觉得那个受害孩子身上的小裙子那么眼熟……那是晓晓最喜欢穿的一条……
你又颤抖着打给轩轩家里。
轩轩爸爸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焦虑：“老师，轩轩倒是没……没出事……但是那天回来后就不对劲了！一直发高烧，说明话，时不时就惊恐地尖叫，说有小丑要抓他……医生说是受到了极度惊吓，现在还在医院观察治疗……”
原来……当时在场的孩子里，还有他们两个……
这件事严重影响了你一整天的状态，上课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下班后，你在办公室整理完幼儿资料，抬起头，才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
你住的地方离幼儿园并不远，平时都喜欢步行回去。今晚，你更需要走一走，吹吹风，散散心，试图驱散盘踞在心头的那片阴霾。
别说轩轩那样小的孩子，就连你这个大人，那天都差点被当场吓晕过去。
回家的路有一段比较安静，人行道上只有你一个人。你刻意踩着地砖的直线，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解压，专注于脚步，暂时忘记恐惧。
然而，一阵突兀的、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猛地从身后响起，瞬间打乱了你刚刚平静一点的心情！
你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下意识地想从包里拿出耳机听歌，隔绝这扰人的噪音。
就在你转头的瞬间——
一张脸猛地凑到了你的面前！几乎与你鼻尖相贴！
那张脸扭曲地歪着，脸上涂着早已花掉、却依旧能看出原本鲜艳色彩的油彩！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布满疯狂的血丝！猩红的嘴角高高扬起，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是那个小丑！他脸上带着极度疯狂和愉悦的神情，正直勾勾地盯着你！
你吓得魂飞魄散，大脑尖叫着命令双腿快跑！可你的双脚就像被灌满了沉重的水泥，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无边的恐惧如同滔天洪水，瞬间将你彻底淹没！你的双耳嗡嗡作响，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
在外人看来，你或许只是突然愣住了，呆立在原地。
“你好哦～”一个轻快得近乎诡异的音调从他喉咙里发出，他看着你吓得惨白的脸，笑容变得更加欢畅和扭曲。“要……做游戏吗？”
你拼命地使劲摇头，强烈的求生预感告诉你，他口中的“游戏”绝对意味着最恐怖的事情！
“你猜猜～”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兴奋情绪，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带了什么呢？”他那神情，就像一个盗贼终于找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藏，迫不及待地想要炫耀。
你不想猜！你一个字也不想听！你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铛铛铛——！”他猛地从背后拿出一团东西！
借着昏暗的路灯光线，这次你看清楚了——那竟然是隔壁班那个非常热心、总是带着阳光笑容的小男孩的头颅！
头颅上的表情凝固着，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来不及收起的、懵懂的笑容，与脖颈处狰狞断裂的伤口形成了恐怖至极的对比！
他像玩弄一个皮球一样，揉着下巴掂量着手里的人头，语气竟然带上了一丝委屈和疑惑：“怎么回事？你们……都不喜欢嘛？我特意给你准备的见面礼物呢！”
他猛地将脸凑近你，猩红的嘴巴几乎要贴上你的脸颊，笑容癫狂而炽热：“啊哈！我想到了！”
他猛地伸出手，五指成爪，带着血腥味，直直抓向你的脑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呜哇——呜哇——”
不远处的街道尽头，突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并且正由远及近，飞速朝这个方向赶来！
小丑的动作猛地顿住！他阴沉地瞪了你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被打扰的暴怒和不甘。
他再次对你飞快地说了句什么，然后一把抓起那颗男孩的头颅，像一道鬼影般，迅速窜进旁边狭窄黑暗的小巷，消失不见了。
你双腿一软，彻底失去所有力气，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赶来的警察围住你，急切地询问着什么，他们跟着线索赶到了这里。
但你一个字也听不见。你的整个世界只剩下耳边嗡嗡的耳鸣声，和脑海里不断回荡的他两次对你说的唇语——
第一次，在血腥的游乐场：“真可爱的表情啊！” 第二次，就在刚才，他消失前：“我会再来找你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