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天宝九载,范阳的风裹着塞北的沙,刮得营门口的杏黄旗“哗啦啦”响。钱紧缩着脖子往伙房跑,怀里揣着半块硬邦邦的麦饼——这是他今天的早饭,准确说,是“半份”。

他是安禄山麾下平卢军里最普通的一个汉人小兵,去年家乡闹蝗灾,爹娘把最后一瓢粟米塞给他,让他“投军混口饱饭”。可到了军营才知道,“饱饭”是个幌子。

“钱紧!磨蹭啥?张判官叫你去点卯!”伙夫老李头掀开蒸笼,白花花的馒头冒着热气,却只给了钱紧两个,“今天算你运气好,昨儿个节度使大人赏了面,掺了麦麸蒸的。”

钱紧攥着馒头往判官帐跑,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吵。一个络腮胡校尉拍着桌子骂:“凭啥咱们营三百人,只发两百人的粮?弟兄们都快饿肚子了!”

帐帘被掀开,走出个腆着肚子的中年汉子,锦袍上绣着团花,正是节度使府的判官严庄——安禄山最亲信的汉人幕僚。他瞥了眼校尉,冷笑一声:“王校尉这话是说节度使大人苛待弟兄?昨儿个上报朝廷的军册,咱们营可是五百人。朝廷按五百人发的粮饷,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三百了?”

校尉脸瞬间白了:“可、可实际就三百人啊!那两百人的粮……”

“那是给弟兄们留的‘备荒粮’!”严庄打断他,声音沉了下来,“节度使大人镇守范阳,要防契丹、要护商旅,哪样不要钱?朝廷拨的银子不够用,不得从牙缝里省?再啰嗦,就按‘动摇军心’论处!”

校尉攥着拳头,最终还是垂了下去。钱紧躲在树后,啃了口馒头,忽然明白过来——营里明明只有三百人,军册上却写五百,多出来的两百人份粮饷,压根没进营,不知流去了哪儿。

这时有人拍他肩膀,是同伍的赵二。赵二凑到他耳边:“别傻站着,张判官叫你去给‘影子兵’造名册呢。”

“影子兵?”钱紧跟着赵二往帐里走,只见案上摊着厚厚一叠名册,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好多字迹都一模一样。赵二拿起毛笔塞给他:“照着抄,名字随便编,籍贯全写‘平卢郡’。这些人啊,都是节度使大人的‘兵’,不用上战场,就负责帮大人领粮饷。”

钱紧握着笔,手有点抖。他想起家里的爹娘,要是朝廷知道军饷被这么贪了,会不会连赈灾粮都不发了?可赵二又撞了他一下:“别愣着,抄完了有赏钱——严判官说了,今天抄完名册的,每人发一贯钱。”

一贯钱,够买二十斤粟米,够爹娘吃两个月。钱紧咬了咬牙,低头蘸了墨,在名册上写下第一个瞎编的名字:“李三”。

帐外的风还在刮,严庄正对着亲兵吩咐:“把这月多领的粮,一部分运去节度使府的庄园,一部分拉去幽州城的粮铺。记住,粮铺按市价的两倍卖,对外就说‘军粮紧俏’。”

亲兵应着,钱紧抬头望了眼帐外,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名册上,那些歪歪扭扭的名字,像一个个张着嘴的饿鬼。

半个月后,钱紧被调去了幽州城外的盐场。说是“调遣”,其实是严庄看中他识几个字,让他跟着管盐的小吏记账。

范阳的盐场是块肥肉。河北的盐比江南便宜一半,可安禄山掌控盐场后,定下了规矩:盐户必须按“官价”把盐卖给节度使府,一斤盐只给三文钱;府里再把盐运到山西、河南,一斤卖二十文,翻了六倍还多。

钱紧第一次去盐场,就见着了热闹。几个盐户扛着盐袋不肯交,领头的老汉跪在地上哭:“官爷,三文钱一斤,连买种子的钱都不够啊!去年就没给够,今年再这样,一家子都得饿死!”

管盐的小吏姓周,是安禄山的远房外甥,手里拿着鞭子,上去就抽:“饿死?敢抗节度使大人的规矩,现在就打死你!”

钱紧刚想上前拦,就被周小吏瞪了一眼:“你新来的?少管闲事!这些盐户都是贱骨头,不给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规矩。”

正闹着,远处来了队骑兵,为首的人穿着紫袍,身材肥胖,脸上堆着笑,正是安禄山。盐户们见了他,吓得赶紧磕头,周小吏也立马换上谄媚的脸:“舅舅!您怎么来了?”

安禄山跳下马,肥厚的手掌拍了拍周小吏的肩膀,转而看向盐户,声音竟温和得很:“老乡们起来吧,地上凉。”他蹲下身,捡起一撮盐,放在鼻尖闻了闻:“这盐晒得好,雪白透亮,是上等货。”

老汉战战兢兢地说:“大人,不是我们抗命,实在是三文钱一斤太便宜了……”

“哦?那你们想要多少?”安禄山笑眯眯的,像个和气的富商。

“五、五文钱……”老汉声音发颤。

“行!就五文钱!”安禄山一口答应,周小吏急了:“舅舅!这……”

“你懂什么?”安禄山瞪了他一眼,又对盐户们说,“不过嘛,我有个条件。你们除了交‘官盐’,每月再给我交十斤‘私盐’——不用记账,直接拉去城西的铺子,自然有人给你们算钱,一斤十五文。”

盐户们愣住了。官盐涨了两文,还能卖私盐赚更多,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老汉赶紧磕头:“谢大人!谢大人!”

等盐户们走了,周小吏才敢问:“舅舅,您这是何必?多给他们两文,还收私盐,少赚多少啊?”

安禄山往盐堆上一坐,拿起块盐块搓了搓手:“你这脑子,只配管盐场。我问你,要是硬压着价,盐户们会不会偷偷把盐卖给私商?到时候咱们既收不上盐,还得派兵去查,费钱费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现在给他们涨两文,再让他们卖私盐,他们就会死心塌地跟着我。那私盐铺是我的,十五文一斤收,运到河南卖二十文,照样赚。更重要的是,这些盐户都成了我的人,谁敢跟我作对,他们第一个不答应——这叫‘用钱买人心’,比鞭子好用。”

钱紧站在旁边记账,把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忽然觉得,安禄山不像个将军,倒像个精于算计的商人——用两文钱的小利,套住了盐户,也垄断了整个河北的盐生意。

那天晚上,钱紧跟着周小吏去城西的铺子交私盐。铺子老板见了周小吏,赶紧递上账本:“周爷,这月私盐卖了三千斤,赚的银子都按规矩,一半送节度使府,一半存在库房。”

周小吏翻开账本,钱紧瞥见上面的数字:三千斤私盐,赚了一万五千文,也就是十五贯钱。而这,只是一个月的私盐利润。他想起自己每月的军饷只有两贯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慌。

天宝十载秋,安禄山要打契丹。

军营里一片忙乱,钱紧被编入了先锋营,跟着校尉王虎出征。出发前,严庄来训话,手里拿着张清单:“这次出征,不光要打赢,更要‘满载而归’。清单上的东西,必须如数带回——牛羊不少于五千头,皮毛不少于两千张,奴隶不少于三百人。”

士兵们面面相觑,这哪里是出征,分明是去抢东西。王虎忍不住问:“判官大人,要是契丹人抵抗,死伤太多怎么办?”

“死伤?”严庄笑了,“节度使大人说了,死十个兵,换一百头羊,值了。再说了,契丹人刚和咱们讲和,肯定没防备,这时候打过去,稳赚不赔。”

钱紧心里咯噔一下。他听说过,上个月安禄山还派人给契丹首领送了礼物,说要“永结同好”,没想到转头就要偷袭。

大军连夜出发,直奔契丹的牧地。正如严庄所说,契丹人毫无防备,牛羊散在草原上,男女老少正围着篝火唱歌。安禄山一声令下,骑兵冲了过去,箭如雨下,草原上瞬间响起哭喊。

钱紧跟着队伍冲进去,看见一个契丹妇女抱着孩子躲在帐篷里,他手里的刀举了起来,却迟迟砍不下去。这时身后有人踹了他一脚:“发什么愣?赶紧把人绑了!这女人长得壮,能卖个好价钱!”

是赵二。赵二手里绑着两个契丹少年,脸上沾着血,却笑得兴奋:“你看我抢的这俩,手脚利索,能去盐场干活。钱紧,你也赶紧抢,回去能换赏钱!”

钱紧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把刀放下,伸手把那妇女和孩子拉了出来,用绳子松松地绑了。他不敢看那些被抢走牛羊的契丹人,也不敢看那些被绑着的奴隶,只觉得草原上的风,都带着血腥味。

这场仗打得“顺利”,安禄山的大军几乎没遇到像样的抵抗,就抢了六千多头牛羊,三千多张皮毛,还有四百多个奴隶。回营的路上,安禄山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看着身后的“战利品”,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严庄,你算算账,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安禄山问。

严庄早就算好了,从怀里掏出账本:“大人,牛羊按市价,一头羊五十文,一头牛五百文,六千头里有五百头牛,总共是三十五万文;皮毛一张二十文,三千张是六万文;奴隶按性别年龄算,成年男子一百文,女子八十文,孩子五十文,总共是三万六千文。加起来,一共四十四万六千文,也就是四百四十六贯钱!”

“才四百多贯?”安禄山皱了皱眉,“不够不够。”他转头对亲兵说,“去把契丹首领的帐篷拆了,里面的金银珠宝都搜出来。还有,把那些老弱奴隶都杀了,带着浪费粮食——只留年轻的,能干活的。”

亲兵应着去了,钱紧听见旁边的契丹妇女哭着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帐篷里!”她想冲过去,却被赵二死死按住。钱紧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忽然明白,安禄山嘴里的“算账”,算的不是士兵的生死,而是掠夺的利润——老弱奴隶不能干活,就是“负资产”,不如杀掉;金银珠宝才是“硬通货”,必须榨干。

回到范阳后,安禄山把抢来的牛羊一半分给了将领,一半运到市场上卖掉;皮毛送给了朝廷的官员,说是“边地特产”;奴隶则被分到了自己的庄园和盐场,不用付工钱,只管饭就行。钱紧因为“俘虏了妇女和孩子”,得了五贯赏钱。他拿着钱,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钱上,沾着草原的血。

那天晚上,他偷偷溜出军营,把五贯钱塞给了一个卖胡饼的契丹老人。老人接过钱,浑浊的眼睛里流下泪来,用生硬的汉话说:“将军……好人。”

钱紧没说话,转身跑回了军营。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只是在这满是铜臭味的军营里,想保留一点做人的底线。

天宝十一载春,朝廷派了个使者来范阳,说是“核查军饷与兵力”。

消息传来,军营里忙得鸡飞狗跳。严庄带着人重新造军册,把原来的“五百人营”改成“八百人营”;周小吏则从盐场和庄园里调了三百个奴隶,穿上军装,充作士兵。

钱紧也被派了活——教那些奴隶怎么站队列,怎么喊口号。奴隶们大多不懂汉语,站在队列里东张西望,钱紧教了半天,他们还是只会傻站着。

“别费劲了。”王虎走过来,递给他一壶酒,“这些人就是凑数的,使者大人根本不会真查。”

“为什么?”钱紧问。

“你傻啊?”王虎喝了口酒,“节度使大人早就给朝廷的人送了礼。去年御史台来查盐场,大人送了一百匹丝绸、五十两黄金,结果回去就奏报‘盐场管理有序,无贪腐之事’。这次的使者,听说大人提前送了一幅吴道子的画,还有十个契丹美女,能不糊涂吗?”

钱紧愣住了。他想起自己抄的那些“影子兵”名册,想起盐场里的私盐生意,想起草原上的掠夺——原来这一切,朝廷不是不知道,而是被安禄山用钱财堵住了嘴。

使者到的那天,安禄山亲自去城外迎接。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军装,脸上堆着憨厚的笑,见了使者就拱手:“使君远道而来,辛苦了!范阳偏远,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淡饭,还请使君不要嫌弃。”

使者笑着回礼:“节度使大人镇守边疆,劳苦功高,陛下都时常念叨您呢。”

接下来的几天,安禄山带着使者“视察”军营。奴隶们穿着军装站在队列里,虽然动作僵硬,但人数够多;军饷账本做得滴水不漏,每一笔开支都写得清清楚楚——当然,那些截留的、贪污的,早就被严庄换成了“军备采购”“粮草储备”的名目。

使者看了军营,又去看盐场。盐户们早就被叮嘱过,见了使者就说“节度使大人体恤百姓,盐价公道”;周小吏则把私盐铺关了,对外说“整顿市场”。使者走了一圈,连连点头:“节度使大人治理有方,范阳真是一派繁荣啊!”

临走前,安禄山在节度使府摆了宴席。酒过三巡,安禄山凑到使者身边,低声说:“使君回去后,还请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说着,亲兵端上来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两颗硕大的珍珠,还有一张地契——是洛阳城里的一处宅院。

使者眼睛都亮了,赶紧把锦盒收下:“节度使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如实禀报,让陛下知道您的功劳。”

宴席散后,钱紧负责送使者的随从去驿站。路上,一个随从凑到他身边,笑着说:“你们节度使大人真是大方,比那些抠门的官员强多了。”

钱紧问:“你们就不怕陛下知道吗?”

随从嗤笑一声:“知道又怎样?陛下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安节度使,再说了,朝廷里谁没受过他的好处?御史台的李大人,吏部的王尚书,哪个没拿过他的珠宝?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会拆台?”

钱紧的心彻底凉了。他原以为,朝廷是公正的,总有一天会查出安禄山的贪腐。可现在才明白,安禄山早就用钱财编织了一张大网,把朝廷里的官员都网在了里面。这张网,一边连着范阳的盐场、草原的掠夺,一边连着长安的宫殿、洛阳的宅院,而他这样的小兵,不过是网眼里的一只小虫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晚上,安禄山在府里设宴,庆祝使者“满意而归”。严庄举杯道:“大人,现在朝廷对您深信不疑,咱们可以放心地扩大势力了。下一步,咱们可以把河东的盐场也拿下来,再招兵买马,到时候……”

安禄山打断他,举起酒杯,望着窗外的月亮,眼里闪着野心的光:“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咱们的钱再多一点,兵再强一点,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咱们的!”

宴席上的人都跟着欢呼,钱紧站在帐外,听着里面的笑声,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知道,安禄山的“搞钱”,从来不是为了财富本身,而是为了更大的野心——那野心,像一头饿狼,正盯着长安的方向,随时准备扑过去。

使者走后,安禄山开始大肆安插亲信。他的儿子安庆绪被任命为平卢军兵马使,掌控兵权;另一个儿子安庆和则管着范阳的财税,所有赋税都要经过他的手;连他的侄子安守忠,都被派去河东,负责拉拢当地的豪强。

钱紧因为识几个字,又“听话”,被调到了安庆和手下,负责记账。他这才发现,安禄山的家族早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利益网络,把范阳、平卢、河东三镇的资源牢牢攥在手里。

安庆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安禄山更贪婪,也更残暴。他管财税后,第一件事就是提高赋税——田税从十抽一改成十抽三,商税从五抽一改成五抽二。百姓们怨声载道,可安庆和根本不管:“我爹镇守三镇,要养兵,要办事,不用钱吗?这些百姓就该多交点!”

有个商人不肯交高额商税,安庆和直接派人把他的铺子封了,还把商人抓起来,打了五十大板:“敢抗税?就让你知道知道,范阳谁说了算!”

钱紧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赋税提高后,每月流入安禄山家族的银子比以前多了两倍。这些银子,一部分用来招兵买马,一部分用来贿赂朝廷官员,还有一大部分,流入了安禄山家族的私库——安庆绪在范阳有三座庄园,安庆和在洛阳买了十处宅院,连安禄山的小妾,都有上百件珠宝首饰。

更让钱紧震惊的是,安禄山的家族还和河北的豪强联姻。安守忠去河东后,娶了当地最大的盐商张家的女儿;安庆绪则娶了范阳豪强李氏的女儿。通过联姻,安禄山把豪强们也拉进了自己的利益网——豪强们帮他打压百姓、垄断生意,他则给豪强们提供保护、减免赋税。

有一次,钱紧跟着安庆和去李氏庄园赴宴。李氏的族长李老爷握着安庆和的手,笑着说:“贤婿放心,河东的粮商我都打过招呼了,以后粮食都按低价卖给节度使府,保证咱们的军粮充足。”

安庆和笑着说:“岳父大人费心了。以后河东的盐生意,也可以让张家多做些,我爹已经打过招呼了,盐场会优先给张家供货。”

钱紧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互相勾结,心里一阵恶心。他想起家乡的百姓,因为赋税太重,不得不卖儿卖女;想起盐场里的盐户,每天辛苦晒盐,却只能赚一点点钱;想起草原上的契丹人,家园被毁,亲人被掳——而这些人的苦难,都成了安禄山家族餐桌上的美酒,成了他们庄园里的珠宝。

那天宴会上,有个豪强问安庆和:“少将军,现在咱们钱也多了,兵也强了,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啊?”

安庆和压低声音:“快了。我爹说了,等明年秋天,咱们的兵力够了,就……”他做了个“起兵”的手势,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钱紧的心猛地一跳。他终于明白,安禄山的所有“搞钱”手段,都是为了起兵做准备——截留赋税是为了军饷,垄断盐铁是为了财源,掠夺异族是为了奴隶和物资,安插亲信是为了掌控权力。这一切,从他参军那天起,就已经是一个局,一个以财富为诱饵,以权力为网,最终指向长安的局。

他想逃,可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他的爹娘还在老家,要是他逃跑,安禄山一定会派人去抓他们;他在军营里待了两年,知道了太多秘密,安禄山绝不会放过他。

那天晚上,钱紧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笔——“河东豪强李氏,献粮五千石,换盐场经营权”。写完后,他把笔扔在桌上,望着窗外的星空,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想起爹娘塞给他的那瓢粟米,想起自己参军时的愿望——只是想混口饱饭,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他却成了安禄山野心的帮凶,成了压榨百姓的工具。

他不知道,这场由财富堆砌起来的野心,最终会把整个天下拖入怎样的深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天。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想混口饭吃的小兵了——他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个漩涡的中心,是安禄山那永无止境的贪婪和野心。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的势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他掌控着三镇十五万大军,财富更是不计其数——范阳的盐场、河东的庄园、洛阳的商铺、草原的牛羊,还有朝廷官员的贿赂、百姓的赋税,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私库。

这年秋天,严庄带来了一个消息:长安城里,杨国忠向陛下进谗言,说安禄山要谋反。

安禄山听了,非但不慌,反而笑了:“杨国忠那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也好,省得我找借口了。”

他立刻召集亲信,在府里召开秘密会议。安庆绪、安庆和、安守忠,还有严庄、周小吏等人都来了。安禄山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颗珍珠,缓缓说:“现在朝廷怀疑我,杨国忠又想除掉我。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

严庄点头:“大人说得对。现在咱们兵强马壮,财富充足,正是起兵的好时机。只要拿下洛阳、长安,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安庆绪急着立功:“爹,我愿意当先锋,率军攻打洛阳!”

安禄山却摆了摆手:“不急。起兵前,还有最后一笔账要算。”他看向安庆和,“财税那边,还有多少银子?粮草够不够?”

安庆和赶紧拿出账本:“爹,现在府里有三百万贯银子,粮草够十五万大军吃三年。盐场和商铺每月还能赚十万贯,足够支撑军费。”

“不够。”安禄山说,“起兵后,军费开支会更大。必须再榨一笔。”他转头对严庄说,“你去通知河北的豪强,就说朝廷要加税,让他们每户缴纳‘助军钱’,按家产的十分之一交。不交的,就以‘通敌’论处。”

严庄应着:“大人放心,那些豪强都靠咱们撑腰,不敢不交。”

安禄山又看向周小吏:“盐场那边,把盐价再提高五文,不管是官盐还是私盐,都按二十五文一斤卖。还有,把庄园里的奴隶都编进军队,不用发军饷,只管饭就行。”

周小吏连忙点头:“是,舅舅,我这就去办。”

会议散后,钱紧被安庆和叫去,让他统计豪强的“助军钱”。他拿着账本,挨家挨户地去登记——张家是盐商,家产百万贯,要交十万贯;李氏是豪强,家产五十万贯,要交五万贯;连那些小商人、小地主,都要交几千贯、几百贯。

有个小地主交不起钱,跪在地上哭:“官爷,我家里只有五贯钱,实在交不起啊!”

钱紧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想帮他,可安庆和的亲兵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鞭子。最终,他只能硬着心肠说:“这是节度使大人的命令,不交不行。”

亲兵上前,把小地主的房子拆了,把家里的粮食、家具都拉走了,只留下他和家人在路边哭。钱紧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知道,这是安禄山起兵前的最后一次掠夺,为了凑够军费,他已经不管百姓的死活了。

那天晚上,钱紧回到军营,看见士兵们都在收拾行李。赵二凑过来,兴奋地说:“钱紧,要打仗了!听说打下长安,每人都能分到金银珠宝,还有土地!”

钱紧问:“你就不怕死吗?”

赵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怕什么?跟着节度使大人,肯定能打赢。再说了,我一个小兵,活着也是饿肚子,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发财呢!”

钱紧没说话。他知道,像赵二这样的士兵还有很多,他们被安禄山的财富诱惑,以为打仗能发财,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安禄山野心的炮灰。

深夜,钱紧偷偷溜出军营,去了城西的契丹老人家里。老人还在卖胡饼,见了他,赶紧递给他一个:“将军,你怎么来了?”

钱紧接过胡饼,咬了一口,眼泪掉了下来:“老人家,你赶紧逃吧,这里要打仗了。”

老人叹了口气:“逃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安禄山的地盘?再说了,我年纪大了,也逃不动了。”他看着钱紧,“将军,你是个好人,打仗的时候,一定要保重自己。”

钱紧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了军营。他知道,自己不能逃,也逃不掉。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揭穿安禄山的真面目,让那些被诱惑的士兵、被压榨的百姓,知道这场战争的真相——这场战争,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不是为了“发财致富”,只是为了一个人的野心,为了一个家族的财富。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号称“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洛阳进发,安史之乱,就此爆发。

钱紧跟着大军出发,手里拿着刀,心里却一片茫然。他看着前面的队伍,看着那些被财富诱惑的士兵,看着那些被强征的奴隶,忽然明白,安禄山用财富编织的那张网,终于收网了。而这张网里,有范阳的盐,有草原的血,有百姓的泪,还有无数像他一样的小兵,在野心的洪流里,身不由己地向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也不知道天下会不会恢复太平。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和这场由财富引发的战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而安禄山的“钱局”,最终会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趣趣阁推荐阅读:嫡女谋之盛世凰宠传道达人张道林国民老公带回家:偷吻55次武神主宰重生白手起家韩三千苏迎夏张逸风姜凤家族禁令韩三千苏迎夏蜜爱傻妃女神的上门豪婿赵旭李晴晴豪门宠婚:酷总裁的新欢真龙赘婿韩三千苏迎夏快穿之前任攻略计划取骨换皮?这逆天凰命你配吗1913新军阀被女神捡来的赘婿叶青肖莹忆天眼机智笨探炎武战神清穿之十福晋她又忽悠人混血王子的蝙蝠玩偶玄天龙尊内网游之剑走偏锋山城风乍起冷漠无情,开局拔刀逼千金结婚林海柳馨月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冷艳总裁的贴身狂兵秦风李秋雪快穿:大神总想和球球崽崽贴贴空间之超级农富妻吾为元始大天尊七零军婚,团宠胖妻好孕连连白月光前妻重生后,逆天医术杀疯太上武神诀棺妻美人杀怪就升级,废材女竟是满级大佬地府禁忌:从被重金求子开始厉少,夫人又把你拉黑了苟在根据地夫人藏起孕肚逃跑,靳总全球疯找一见钟情的叶先生柳萱岳风清宫熹妃传神算风水师灵魂实录老公狠坏,狠强势!幸福系统化仙穿越痴傻女,相公竟是幕后大佬大魔头从今天起是球王
趣趣阁搜藏榜:四合院:开局设计坑贾家阴棒梗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闹离婚.快穿喜当妈后,炮灰她总遇病娇!嗷呜,今天也要揪揪夫君绒绒兽耳海贼王之我是革命军携空间三系统重生八零后逆袭人生玄学大佬下山后,真千金惊艳全球我捡到了一只水手服幽灵四合院,满院都是我下的崽明月清风两相宜手握剧本我怕谁执念深深宿主她又在生子小世界里捡对象某美漫的超级进化五十五,向春行从汉末开始的封神之旅乱杀:你跟我一魔术师玩牌?断亲后,乱世囤粮养成皇级军队霍先生,这次真有了!诉云人非晓星稀主神腿长腰窄还风骚,乖,别太野树洞自救指南王爷,失踪的小郡主在乡下种田呢一吻成婚:抱得甜妻归位面祭坛真假千金之当大小姐还是有难度神凰赋觉醒骷髅从泰拉瑞亚开始闯荡万界敢提分手试试相见欢:不负相思意春庭恨穿越不穿补丁裤,我在民国当首富当个俗人诡语神探霍格沃兹之非典型斯莱特林重生异世界之去尼玛的奴隶海贼之开局我家没了玄灵道圣宝可梦:我的精灵降维打击爱恨三界间聂先生攻婚日常快穿:你让一个厨子拯救世界一千零一个诡异夜天降孕妻,老公你别跑呀!来自旧时光凹凸世界之坠落黎明我的绝美鬼夫快穿:怎么办,男主又又又吃醋了?平明拂剑任我去
趣趣阁最新小说:早死白月光穿死后五年,掀翻京城宝可梦小智夺冠文茜的次元行纪西游反派,我在取经路躺赢签到一坑二苟三货踏诸天前传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魂穿三岁奶包被太子宠成宝战地医生和特战队军人相互救赎万千世界:开局七个概念能力世界online:我,即为虫群综漫:为何这个世界如此抽象穿越诸天,创建系统世界重生后,我成校花修罗场了一指禅克夫命格的末日废土女锋情傲雪财神今天也在搞副业九天独尊叶天精灵:开局小火龙哮天犬今天也在拆天庭明日方舟:我是最会用铳的黎博利开局被废,我觉醒镇世神体开局被欺凌,觉醒氪命进化系统星痕进化全民穿越:开局捡到卫子夫!别惹小爷,我爷爷可是土地爷穿越六零,享受缺德人生快活的乡村神医宝可梦:恶系二代,踩老爹上位毒医圣手:废材嫡女杀疯了七零,厂长宠妻用尽心机魅魔与圣女,都成为我的女武神!都末世了,全能亿点怎么了山海有灵:玄鸟引途【王俊凯】玫瑰与E弦综漫乐队:让世界重新krkr颜盈:意外闯入的影视新生道损魔尊铠甲:开局召唤帝皇,惊爆校花!刚穿合欢就被长老拿下啦圣女求我别停红楼恶王?朕的六弟太棒了摄政王家小祖宗,她靠玄毒横着走帝孤岁时予你辐射岛:丛林惊魂结个婚再修仙吧!双城:灰烬之狼大秦:我的秦律能斩神你一神棍,怎么就渡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