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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山风突然变了调

山风正卷着白杨树叶子打旋。那些叶子白天被日头晒得半焦,灰绿的叶面翻出灰白的背,叶边卷着圈焦褐的痕,像谁揉皱的烟叶。千万片叶子“哗啦”翻动时,李凯刚把机枪的第二梭子弹送出去——枪管泛着层冷蓝的光,是新换的枪身还没被硝烟熏透,散热槽里卡着半片鬼针草,是下午架掩体时蹭的,草叶上还沾着点红土,随着枪身的震颤轻轻抖。

就在这叶响里,风突然拐了个急弯。

不是寻常的掠叶声了。先是道极细的锐响,像有人拿钢针划过绷紧的铁皮,跟着“咻”地拔高,成了串刺耳朵的尖啸——那声音裹着股灼人的劲,仿佛根烧红的铁丝被猛地拽过垭口的岩石缝,铁丝擦过花岗岩的棱角,带起星点火星,“噼啪”溅在风里。李凯的后颈猛地一麻,那是老兵骨子里对危险的直觉,可手指还没来得及从扳机上抬,尖啸就撞进了他的右肩。

“噗嗤。”

这声响闷得像块湿棉絮砸进烂泥,压过了白杨树的叶响,也盖过了机枪余震的“嗡嗡”声。李凯的右肩猛地往下塌,不是疼,是种滚烫的沉——血正顺着弹孔往外涌,先浸透了战术背心的帆布,在深绿的布面上洇出朵暗红的花,花瓣还在往四周爬,跟着钻进肩章的纹路里,把那枚磨得发亮的五角星浸得发暗。

他下意识想收枪,右臂却像被灌了铅。肌肉猛地绷紧又瞬间松弛,护木上的防滑纹原本硌得掌心发疼,此刻被涌出的血浸得滑腻,血珠顺着纹路往下淌,在金属护木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痕,像矿道里渗出来的水,滴在青石板上“嗒”地一声,碎成极小的红珠。眼角余光里,他看见枪管的冷蓝还在暮色里闪,只是那光里多了点红,是溅上去的血星子,正顺着枪管的膛线慢慢往下滑。

风又卷着片焦叶撞过来,贴在他的脸颊上。叶边的焦痕蹭着他的颧骨,像块发烫的烙铁。李凯的喉结动了动,尝到点腥甜——不是风里的土味,是刚涌到喉咙口的血。他死死攥着护木,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可那滑腻感越来越重,血已经把他的袖口和枪身粘在了一起,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似的,挣不脱,也松不开。

“凯子!”

吼声裹着股急劲撞过来,像块被风卷着的碎石子,“啪”地砸在李凯耳骨上。这声音里带着没散尽的枪油味——是香客刚擦过微冲的缘故,还混着他粗重的喘息,像风箱漏了气,每一声都扯得发紧。紧随其后的是“哒哒、哒哒”的脆响,不是闷沉的连射,是点射的节奏,每声枪响都裹着金属的震颤,枪机复位时“咔”的轻响像指甲弹在铁皮上,在垭口的风里撞出细碎的回声。

李凯的右肩正往外涌血,刚歪过头,伤口就被扯得钻心地疼,眼前瞬间蒙了层红雾。他眯着眼往斜后方看,香客正从那道半人宽的岩缝里探身——岩缝里积着层黑泥,是前几天下雨灌进去的,香客的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军靴死死蹬着岩缝边缘的青苔,靴底的防滑纹抠进湿滑的石面,带起几片碎苔。他手里的微冲斜指左前方,枪管上的氧化层被火光映得发亮,那是五年握枪磨出来的亮,像层包浆裹着冷铁。

淡蓝色的火舌正从枪口往外窜。不是直挺挺的一道,是带着卷的,像被风吹歪的火苗,每窜一下就溅出几粒火星,“噼啪”落在香客的战术背心上——那背心上还别着半截麂皮,是擦枪用的老伙计,边缘磨出的毛絮被火星燎了下,冒出缕细烟,混着枪口喷出的白硝烟,被山风卷着往李凯这边扑。

硝烟里裹着股呛人的硫磺味,像过年时没燃透的鞭炮,还带着岩缝里的潮腥气——那是苔藓腐烂的味,混着香客身上的汗味,在风里拧成股绳。这股味先钻进李凯的鼻腔,刺得他鼻腔发痒,跟着往喉咙里钻,正撞上他刚涌上来的血味——肩窝的血顺着脖颈往下淌,有几滴滑进了衣领,被体温烘得发黏,腥甜里带着点铁锈的涩。两种味在喉咙口绞在一块儿,像吞了口烧红的沙砾,烫得他喉结猛地滚动,想咳却咳不出,只能任由那火辣辣的痕从喉头一直烧到胸口。

香客的微冲突然再次嘶吼起来。不是单发点射的“砰、砰”脆响,这次是连射,机匣里的复进簧高速往复,撞得金属机匣发出“哒哒哒”的连珠脆响,像有人攥着根绷紧的铁丝在矿道岩壁上猛刮,锐得能割开空气。枪口的火光连成道橘红的线,不是零散的星点,是条跳动的火舌,每帧都裹着硝烟的白,在昏暗的岩缝里炸开——那是7.62毫米弹头出膛时的焰,带着硫磺的呛,混着矿道深处黑泥的腥,往李凯的鼻腔里钻。

香客的右臂绷得像块铸铁。三角肌贲张出清晰的轮廓,像被刀凿过的岩块,汗水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淌,在战术背心的帆布上洇出深色的痕,那是刚才在矿道匍匐时沾的泥浆,混着血,此刻被体温烘得半干,硬得像层壳。皮肤下的青筋跳得厉害,不是乱颤,是跟着射击节奏的搏动,从手肘直窜到肩窝,像条被唤醒的老蛇,在黝黑的皮肤下游走。他的左手死死按在微冲的护木上,指节泛白,把防滑纹抠得深陷,那护木上还留着上回清剿时的弹痕,月牙形的凹痕里嵌着点铁锈,是被流弹擦过的证。

“哐当、哐当”——战术背心上的弹匣随着射击节奏撞着他的肋骨。那是个从矿道军火库翻出来的满弹匣,墨绿色的聚合物外壳磨出了白边,边角磕掉的地方露出底下的金属衬里,像块没长好的冻疮。每发子弹击发时的后坐力,都让弹匣在背心里跳,撞得他左胸的弹孔疤痕隐隐发疼——那是三年前在桃九垭口留下的,子弹擦过肋骨,现在还能摸到皮肉下的硬棱。黄铜弹头在火光里闪的那瞬,李凯看得真切:弹头的铜色在焰里泛着冷光,不是圆润的弧,是带着尖棱的锐,像颗没闭眼的星,刚从枪膛挣脱,就扎进对面匪帮的掩体里,溅起串碎石的“噼啪”响。

弹壳从抛壳窗跳出来,呈抛物线坠落,撞在岩缝的石地上发出“叮叮”脆响。不是整齐的列队,是杂乱的翻滚,有的壳口还冒着青烟,有的弹壳底火的凹痕里嵌着没燃尽的火药渣,黑得像煤。香客的食指始终没离开扳机,指腹的老茧磨得扳机护圈发亮,那是常年握枪的印,比任何勋章都更能说明他的来路。他的头微微低着,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角,下颌线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唾沫星子随着嘶吼溅在护目镜上,混着硝烟凝成的白霜,像层没擦净的雾。

李凯趴在块突出的岩石后,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绷带被血浸得发涨,黏在作战服上,每动一下都扯得皮肉发疼。但他的目光没离开香客的背影。香客的肩膀比岩缝里的石头还硬——那石头是被山风啃了十年的,糙得能磨破手掌,凉得像冰;可香客的肩窝带着体温,被战术背心里的弹匣撞得微微发颤,却稳得像扎在地里的桩,连微冲的后坐力都没能让他晃半寸。

突然,香客的射击顿了半秒。不是卡壳,是换弹匣的间隙。他的左手闪电般探向腰侧,弹匣袋的按扣“咔嗒”弹开,空弹匣被他用拇指顶出,“当”地砸在石地上,跟着新弹匣“咔”地入膛,动作行云流水,比李凯练过的战术换弹还快半拍。这停顿里,李凯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咚咚”撞着胸腔,和香客的呼吸声、微冲的余响混在一块儿,像支没指挥的乐队,却奇异地让人踏实。

硝烟味越来越浓。不是刚开火时的呛,是沉淀下来的沉,裹着弹头划过空气的灼,混着香客战术背心里的红土味——那是桃九垭口的土,红得发暗,被他揣了三天,早和汗、血融成了团。这味钻进李凯的肺里,不呛了,反倒成了股能攥住的劲,顺着喉咙往下沉,压在他发沉的肩窝上。他忽然觉得,香客的枪不是在射击,是在说话,每颗弹头都在喊“别怕”,每道火光都在画“守住”。

护目镜上的雾被李凯用手背擦了擦。他看见香客重新扣动扳机,火舌再次亮起时,映得香客耳后的伤疤格外清晰——那是块弹片擦伤的疤,月牙形,边缘还留着缝合的针脚,是去年在矿道剿匪时的纪念。此刻那伤疤在火光里泛着红,像枚没褪色的勋章,比任何肩章都更显实在。

“哒哒哒”——枪声还在继续,像支没唱完的歌。李凯攥紧了手里的三棱刺,刀柄的防滑纹硌着掌心的老茧,突然觉得香客的背影比岩缝还可靠,连那呛人的硝烟,都成了能依靠的墙,替他挡住了身后的黑暗。

子弹钻出来的时候,带着股崖壁岩石的腥气。不是从正面的开阔地,是从桃九垭口左侧那片陡崖后头——那崖壁像头巨兽的脊背,斜斜地插向天空,岩石全是青黑的,棱角被山风啃得锋利,最陡的地方几乎垂直,石缝里嵌着的碎石子半悬着,像随时会砸下来的牙。

崖壁的褶皱里,茅草疯长得没了规矩。不是坡底那种贴地的短草,是半人高的丛,茎秆粗得能攥住,枯黄的叶卷着边,像被烈日抽干了血的手指,指尖焦得发脆,风一吹就“咔啦”响。最怪的是它们的长势,不顺着风向倒,偏要拧着劲往上钻,有的草茎被岩石卡得弯成了弓,叶尖却还倔强地指着天,草叶扫过岩石的“沙沙”声,不是自然的轻响,是带着股磨劲,像谁在暗处用砂纸蹭着石头,又像蛇吐信子的嘶,藏在风里,听得人后颈发紧。

李凯的目光往那片草里扎时,指节在掩体的岩石上抠得发白。半个钟头前架掩体,他就用望远镜扫过这片崖壁。那会儿日头正烈,风是从北往南刮的,草浪被掀得往南倒,叶背翻出的灰白连成片,不是纯然的白,是蒙着层土灰的旧,像谁抖开了半匹搁在谷仓里的粗麻布,边缘还卷着被虫蛀的豁口。他当时正往岩石后塞弹药箱,铁皮箱撞在石棱上“哐当”响,草浪里惊起两只灰雀,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扫过草尖,带起阵细灰——他盯着雀儿飞远,还跟身边的香客笑了句:“这草长得比新兵的脾气还犟。”只当是寻常山风作祟,没留意草丛深处,有几丛草茎是逆势斜着的,像被什么硬东西压过,又强撑着直起来,茎秆上留着道浅绿的折痕,在枯黄里扎眼得很。

可此刻,那片“麻布”里藏着的鬼,正咬着牙往外钻。

风突然变了向,从东南涌过来,草浪猛地往北倒,刚才藏在底下的阴影露了露——不是岩石的影,是带着棱角的黑,比草茎粗,比石缝深,像支枪管的轮廓,只闪了半秒,又被反扑的草浪盖住。李凯的呼吸猛地顿住,喉结滚了滚,才发现刚才那“沙沙”声里,混着更细的响:是布料蹭过草茎的“窸窣”,是金属部件碰着岩石的“咔嗒”,还有人压着嗓子的喘息,像被捂住的风箱,在草丛深处一抽一抽的。

他攥紧了手里的步枪,枪托抵着肩窝的旧伤,那是去年在垭口被流弹擦过的地方,此刻突然隐隐发疼。半个钟头前觉得温顺的草浪,此刻全成了张牙舞爪的网,枯黄的叶尖在风里抖,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盯着他们刚架好的掩体。原来那片倔强的茅草,不是跟山风较劲,是在藏着什么——藏着扳机的冷,藏着子弹的锐,藏着比崖壁更硬的骨头。

风又转了向,草浪再次往南倒,灰白的叶背重又铺开,可李凯眼里,那半匹“旧麻布”已经破了洞,洞里透出的黑,比崖壁的阴影更沉,像口等着吞人的井。他突然明白,刚才惊飞的灰雀不是怕弹药箱的响,是怕草里那道藏着的影——它们早闻出了硝烟的味,比人更警觉。

子弹就是从那破洞里钻出来的。带着茅草的枯味,带着岩石的腥,带着藏在暗处的狠,往他们的掩体扑过来时,李凯甚至能听见草叶被弹头劈开的“嘶”声,像那片拧着劲的茅草,终于露出了藏在温顺底下的尖。

风像是被谁突然掐住了喉咙。刚才还“呜呜”卷着草叶往南跑的风,猛地顿在半空,连带着草尖颤动的“沙沙”声都噎了回去。周遭瞬间静得发黏,只有远处岩缝里的碎石还在“嗒”地往下掉,那点轻响在死寂里被拉得老长,像根绷紧的线,悬在李凯的耳膜上。

原本往南倒的草尖,此刻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往回收。不是风停后的自然回弹,是带着股蛮力的抽缩——枯黄的草茎猛地绷直半寸,又被什么东西拽着往回弯,叶尖卷着的焦边颤得厉害,像被捏住尾巴的猫在挣扎。最前排的几丛草,茎秆弯出的弧度格外扎眼,不是被风压出的流畅弧线,是硬生生折出来的钝角,像有人在草下用膝盖顶着,草叶被挤得贴在茎秆上,露出底下深褐的土,那土上还留着道新鲜的压痕,是被硬东西碾过的印。

就在这时,草缝里突然窜出点光。

不是阳光斜照草叶的暖亮,那光里没半点温度,是种硬邦邦的寒,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碎玻璃碴,混在枯黄的草茎里闪。第一闪很淡,只在两丛草的缝隙里露了露,像颗埋在土里的碎银;第二闪更急,贴着草叶的边缘划过去,亮得发刺,把草叶的绒毛都照得根根分明——那光还带着点弧度,是金属被磨亮的曲面反光,在枯草里钻来钻去,像躲在暗处的眼睛,眨一下,又眨一下。

李凯的后颈“唰”地炸起层细汗。不是热的,是冷的,像有冰珠顺着脊椎往下滚,瞬间浸透了作战服的领口。他太熟悉这光了——是枪管的光。匪徒藏在草后的枪口,此刻正透过草叶的缝隙往外漏,那枪管不知磨过多少回,表面亮得能照见草影,反光漏出来时带着股狠劲,不是散漫的晃,是有目标的探,扫过他脚边的岩石时,在石面上投下道细亮的痕,像毒蛇吐信时的舌尖,带着毒液的腥,一下下舔着他的神经。

他下意识地往掩体后缩了缩,肩窝撞在冰冷的岩石上,那点凉却压不住心里的烫。草下的光还在闪,这次更清晰了,能看见反光里映着的草叶影子,随着那硬东西的转动在动——是匪徒在调整枪口,准星正往他的掩体这边挪。草茎被枪管顶得往两边分,露出底下更深的黑,那黑里藏着扳机的冷,藏着子弹的锐,像头蜷着的野兽,正等着扑出来的瞬间。

风还是没动,草叶僵在半空,只有那点冷光在动。李凯攥着步枪的手突然发力,指腹抠进枪身的防滑纹里,把掌心的汗都挤了出来——他知道,下一秒,那光就会变成火,带着硝烟的呛,往他这边扑过来。

他的机枪还架在半月形的沙袋掩体上。沙袋是去年抗洪剩下的,编织袋上的白痕被枪管压出道浅沟,新换的枪身还泛着层冷蓝,枪管却已经发烫了——刚射出的两梭子弹把金属烤得微热,凑近了能闻到股淡淡的铁腥气,混着枪油的味往鼻尖钻。散热槽里卡着的半片鬼针草抖得厉害,那是下午往沙袋上架枪时蹭的,草叶边缘还沾着点红土,是从导流沟带过来的,此刻被枪身的震颤震得簌簌掉渣,草渣混着从肩头淌下的血珠,“啪嗒、啪嗒”砸在掩体前的青石板上。

那声音脆得很。血珠坠在石板的凹坑里,先溅起细小的红雾,跟着凝成小血珠往石缝里钻,像谁拿小锤子敲碎了红玻璃,碎渣子落进石缝的回响,在这崖壁的风声里,竟格外清晰。李凯盯着那片茅草,看着草尖又猛地颤了下,冷光再次闪过——他忽然想起早上从矿道爬出来时,通风口的青藤也是这样动的,当时藏在藤后的,是匪徒上了膛的AK47。

李凯的食指还僵在扳机上。刚才射出半梭子弹的后坐力还没散尽,指腹下的金属扳机带着点微热,那是枪机摩擦的温度。他想再用力压下去,让第三梭子弹咬进对面的茅草——可右肩突然像被谁攥住了。

不是刚才那种滚烫的麻了。

先是肩窝深处“嗡”地一声,像有只马蜂钻进去炸开了尾针,跟着那麻劲猛地翻上来,瞬间撕成千万道细疼,顺着神经往胳膊肘窜。没等他咬牙扛住,剧痛“轰”地炸开——像烧红的铁锥被人攥着,从弹孔往里狠狠凿,锥尖刮过骨头缝,烫得肉皮发焦,疼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猛地蒙上层黑,又被这疼撕开道红缝,红得像矿道里浸了血的引线。

“呃——”他喉结滚了滚,没发出完整的声,血沫却顺着嘴角往下淌。

视线里的沙袋开始晃了。那些去年抗洪剩下的沙袋,编织袋上的白痕本是水浸的印子,此刻在暮色里化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斑,红土从袋口的绳结里漏出来,“簌簌”落在他脚边,像谁撒了把碎火星。他死死盯着护木,那冷硬的金属上,血正顺着防滑纹往下爬——先聚成颗饱满的血珠,在纹路里打了个旋,跟着“啪”地坠在下面的纹路上,像条被截断又续上的红绳,弯弯曲曲地往枪托淌。

这血烫得厉害。护木的金属本是凉的,被血一浸,竟泛出层暖烘烘的湿,连带着李凯攥枪的左手都沾了热。他忽然想起矿道里那截浸了桐油的引线,也是这样红得发暗,也是这样带着股钻心的烫,当时用手指碰了下,烫得他猛地缩回手——此刻这疼,比那引线烫十倍,烫得他骨头缝里都发颤,却偏舍不得松开护木。

指节因为用力泛了白,可食指怎么也勾不动扳机了。剧痛还在往骨髓里钻,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同时扎,他能感觉到肩窝的血还在涌,把战术背心的帆布浸得发胀,像块吸饱了水的海绵。远处的枪声还在响,香客的微冲“哒哒”地叫,可他的耳朵里只剩“嗡嗡”的鸣响,像被这剧痛堵死了似的。

他只能盯着护木上的血线。那线还在长,绕过护木的棱角,往枪托的木纹里钻,红得发沉,像要把这挺机枪的冷硬都浸软了。

“趴下!”

这两个字像块烧红的铁锭被风裹着砸过来,带着邓班喉间没散尽的烟草味——是早上巡逻时卷的旱烟,烟丝粗得硌牙,此刻混在他急促的喘息里,撞在李凯耳鼓上“嗡”地一响。吼声刚落,青石板上就滚来一串沉实的“踏踏”声,是战术靴碾过碎石的动静,鞋跟磕在石板的凹坑里,每下都带着股不容错辨的急劲,像有人拿木槌在敲绷紧的鼓皮,离得越近,鼓点越密,连李凯肩头的血都跟着颤。

李凯刚要转头,后颈就被一只大手攥住了。那手掌糙得像块磨砂岩,指根的老茧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硌得他后颈的皮肤发紧,掌心却带着股烫人的热——是邓班刚摸过手雷袋的缘故,帆布上的汗气混着手心的温度,死死摁着他往下沉。李凯的身体猛地弓起,像被按进水里的虾米,腰腹的肌肉瞬间绷紧,呼吸卡在喉咙口,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撞着肋骨,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叠在一块儿。

“砰。”

额头结结实实磕在沙袋上。编织袋的粗麻喇得眉骨生疼,袋里的红土被这一下震得“簌簌”往下掉,土粒钻进李凯汗湿的睫毛里,涩得他眼睛发酸。这红土他认得,是去年抗洪时从导流沟里挖的,土块里还混着几粒没磨碎的石英砂,硌在额角像细小的玻璃碴。更沉的力道还在往下摁,邓班的胳膊压着他的后背,战术背心的帆布蹭过他渗血的肩头,“刺啦”一声带起阵灼痛,李凯这才发现自己的血已经把两层衣服浸得发黏,像块湿抹布糊在皮肤上。

红土还在掉,混着额角新渗的血珠,顺着鼻梁往嘴角滚。血是热的,带着股铁锈的腥,红土是干的,泛着点山涧水浸过的凉,两样东西在唇齿间搅在一块儿,先是尝到土粒的涩,跟着是血的腥,最后漫开一股发苦的味——这味道猛地拽开了记忆的闸门。

三年前缉毒的那个雨夜,也是这味。当时他扑在匪徒身上,对方的血溅在他脸上,混着泥地里的腐叶味,腥得发冲,苦得钻心。那血是热的,顺着下巴往脖子里淌,像条小蛇钻进衣领,和此刻唇角的温热重叠在一块儿。李凯的喉结狠狠滚了滚,把那股苦腥咽下去,舌尖却还留着红土的糙——那是这片山的味,是去年抗洪时护过村庄的土,此刻混着他的血,倒像在替这疼痛做个证。

邓班的手还没松,掌心的热透过作战服往他后颈渗。李凯能听见头顶子弹掠过的尖啸,“咻”地擦过沙袋掩体,打在后面的岩壁上迸出串火星,红土又被震得掉了些,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倒让那股苦腥里多了点实感——是疼,是醒着,是还攥着枪的活着。

而右肩的血还在涌。浸透了战术背心的帆布,在暮色里晕出片深褐,像块被雨水泡涨的老茶渍。李凯咬着牙想抬胳膊,却发现袖口被血黏在了枪身上,扯开时的“刺啦”声里,能听见子弹嗖嗖掠过头顶的尖啸,打在掩体后的青石上,迸出串火星,像谁把烧红的铁屑撒在了黑夜里。

“阿江!绷带!”邓班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李凯偏头时,看见邓班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右侧的弹道,腰间的卵形手雷被风掀起的衣角露出来,引信的红绳在夜色里晃了下,像道突然亮起的血痕。远处导流沟的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香客的微冲和匪徒的AK47撞在一起,“哒哒”声混着“咚咚”的枪响,在垭口的岩壁间撞出回声,像无数面鼓在同时擂动。

阿江的身影从岩石后滚过来,工兵铲在地上拖出道火星。他的军靴上还沾着导流沟的湿土,跪在李凯身边时,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闷响,震得李凯的伤口又抽痛了一下。“忍着点。”阿江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急,李凯能看见他拿绷带的手抖得厉害,绷带盒撞在腰间的弹匣上,“哐当”响个不停,像串被风吹乱的铜铃。

绷带缠上肩头的瞬间,李凯倒吸了口冷气。那棉布浸过碘酒,刺得伤口像着了火,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机枪的轮廓在视线里变成团模糊的黑,只有枪管的冷蓝还隐约可见,像条冻僵的蛇。他想告诉阿江绑紧点,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弹链上,把黄铜弹头染成了暗红——像极了丫头辫梢那截被血浸过的红布条。

山风突然卷着片白杨树叶子扑过来,贴在李凯的脸颊上。叶背的灰白被血染红了一小块,边缘的焦痕蹭着他的下巴,像谁在用粗糙的布擦他的脸。李凯的睫毛上沾着血珠,模糊的视线里,看见邓班正举着枪往崖壁后射击,战术背心的影子在岩壁上被火光拉得老长,像只张开翅膀的鹰。香客的吼声从左侧传来,微冲的枪管在茅草里时隐时现,枪口的火光映得他脸上的泥痕忽明忽暗,像幅被火烧过的画。

右肩的剧痛像条活蛇,正顺着骨头缝往骨髓里钻。不是钝痛,是带着尖棱的锐,每动一下,都像有把烧红的铁丝在肩窝深处拧转,疼得李凯的牙关咬出了血沫,腥甜混着枪油的味在舌尖漫开。可他的左手像生了根,指节死死抠着机枪的握把——那握把是防滑橡胶的,表面磨出的纹路里,血已经凝成了薄痂,不是软的,是硬得能硌疼掌心的壳,混着枪机渗出的机油腥气,在指腹与橡胶之间结成层黏腻的硬壳,像块长在了一起的疤。

他低头时,能看见握把上的磨损:最凹的那道纹是被前哨的老马磨出来的,后来老马牺牲在三号哨位,这枪就传到了他手里。此刻那道纹里嵌着的血痂,一半是他的,一半是刚才换弹匣时蹭上的阿江的血,暗红里透着点紫,硬得像块没化的铁。机枪架在沙袋掩体上,沙袋被刚才的流弹打穿了三个洞,黄沙正顺着洞眼簌簌往下漏,在掩体前积成小小的堆,而机枪的三脚架就嵌在这堆沙里,像三颗钉进土里的牙。

李凯的右手还搭在扳机护圈上,指尖的肌肉在抽颤,不是怕,是剧痛引发的痉挛。他记得十分钟前架枪时,用肩膀死死顶住枪托,枪管的烫隔着作战服烙在皮肤上,他当时对着阿江笑:“这枪就是咱的牙,得往匪帮肉里咬,咬得够紧够狠,才能嚼碎他们的骨头。”那会儿阿江正往沙袋里填新沙,铁铲撞在麻袋上“砰砰”响,还回了句:“那你可得把牙咬紧,别让他们掰下来。”

现在半边身子已经麻了,从右肩往肋下滑,像被灌了铅,连呼吸都带着扯痛。可李凯的左手抠得更紧了,指腹几乎要嵌进防滑纹的血痂里。他看见茅草里又窜出几个影子,不是草叶晃动的虚,是带着枪托轮廓的实,正猫着腰往掩体这边挪。机枪的枪管还在发烫,刚才的连射让它泛着层蓝幽幽的光,像块烧红的铁,而他的左手,就是把这铁牙按在土里的钳,哪怕骨头快碎了,这钳也不能松。

“凯哥,忍着点!”

阿江的声音从旁边钻过来,带着喘。他的绷带已经缠到了第三圈,棉布原本是米白的,此刻被血浸透成了深褐,沉甸甸地坠在李凯的肩头,不是轻飘飘的裹,是像块吸饱了水的海绵,每动一下都往下坠,扯得伤口的皮肉往外翻。阿江的手指在绷带末端打着结,指尖的血蹭在棉布上,开出细碎的红,他的额角全是汗,混着硝烟凝成的灰,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李凯的手背,凉得像雨,又带着体温的烫。

“第三圈了……”阿江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是怕,是累,他的工兵铲就斜插在旁边的石缝里。那铲是他从新兵连带出来的,铲刃被磨得发亮,边缘还留着上次挖战壕时崩出的豁口,此刻在夜色里,铲刃的反光突然闪了下——不是月光,是远处曳光弹划过的亮,那光短暂地映出李凯肩头的血渍:深褐的一片,正顺着绷带的纹路往下渗,不是急流,是细溪,顺着棉布的经纬游走,在绷带的结上打个转,又往下淌,像条不肯停歇的小溪。

这溪往青石板的缝里钻,钻得极慢。青石板是凉的,带着垭口的寒气,血滴落在上面,先是凝成小小的珠,然后慢慢晕开,顺着石缝的纹路蔓延,像在石面上画着什么。李凯盯着那血珠渗进石缝的瞬间,突然觉得这血带着股犟劲——它不往低处流,偏要往石缝深处钻,哪怕石板硬得像铁,也非要渗进去一点,仿佛要把这垭口的每块石头都浸透,让它们记住今天的血,记住这挺机枪的“牙”,记住握枪的人没松过手。

阿江的结终于打好了,绷带勒得很紧,像道铁箍,把那股往骨髓里钻的疼暂时箍住了些。李凯深吸一口气,左手猛地发力,机枪的枪管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抬起,枪口的准星正对着那片晃动的茅草。远处的枪声还在“砰砰”响,而他肩头的血溪还在往下淌,渗进石缝的声音很轻,却比枪声更沉,像在说:这牙,嵌进土里了,就不会松。

风裹着硝烟刚刮过耳际,突然被一声暴喝劈成了两半。

“凯子,撑住!”

邓班的吼声像块烧红的铁,砸在李凯发懵的耳膜上。他的枪托正撞在岩壁上,不是轻碰,是带着全身的劲往下杵——那枪托包着层防滑橡胶,边角被磨得发亮,撞在青黑的岩石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不是脆响,是沉得能砸进骨头缝的钝,震得岩缝里的细土簌簌往下掉,落在李凯的作战服领口,凉得像冰碴。邓班的胳膊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战术背心上的弹匣随着这一撞“哐当”晃了晃,那是刚从牺牲的战友身上解下来的满弹匣,黄铜弹头隔着帆布硌着他的肋骨,像颗没爆的手雷在发烫。

李凯的耳朵里还堵着刚才的枪声余震,“嗡嗡”的响像有只马蜂在颅腔里飞,远处的枪声都成了模糊的“咚咚”,像隔着层厚厚的棉絮。可邓班这声“撑住”,偏生像把锥子,硬生生捅破了那层棉絮,尖啸着钻进他脑子里。他想抬眼,眼皮却重得像挂了铅,视线里的草浪、岩缝都在晃,只有邓班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是实的,额角的汗珠正顺着眉骨往下淌,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像滴熔铅。

“听清没!撑住!”邓班又吼了声,这次枪托没撞岩壁,是攥着李凯的战术背带往掩体后拽,帆布带勒得李凯的肩膀生疼,却也把他从发飘的眩晕里拽回半分。远处的枪声还在继续,不是规整的连射,是断断续续的“砰、砰、哒哒”,像有人在敲破了的铁皮桶,间或夹着匪帮的嘶吼,混着山风的“呜呜”,在垭口的谷地里撞出乱哄哄的响。

山风卷着硝烟往李凯的鼻子里钻。那味不是单一的呛,是硫磺的辣混着金属的腥,还有点岩石被弹头灼烤出的焦,像谁把烧红的枪管摁进了湿泥里,冒出的那股又烫又闷的气。他的右手还攥着步枪,枪管烫得能烙熟皮肉,护木上的防滑纹嵌着他的血,是刚才被流弹擦过胳膊肘时溅上的,红得发暗,和护木的深褐混在一块儿,像幅没干透的画。

恍惚间,他忽然想起下午试枪的光景。

那会儿日头还挂在崖顶,金灿灿的光泼在靶场上,香客正给他调微冲的标尺,“这枪得压着打,后坐力比你那支老步枪野。”他扣动扳机时,枪机“哐当”后座,撞得他肩膀发麻,抛壳窗里蹦出的铜屑带着股热,在阳光下划出道亮闪闪的弧线,有的落在滚烫的地面上,“滋”地冒起缕细烟,有的弹到他的作战靴上,滚了两圈,停在鞋跟的纹里——那铜屑是新的,亮得能照见人影,边缘还带着点膛线磨出的毛边,摸起来扎手,却透着股刚出厂的硬气。

可此刻,那些亮闪闪的碎屑在哪儿?

李凯的视线往身下的石缝里扎。这崖壁的石缝宽得能塞进半只手,缝里积着层红土,是桃九垭口特有的那种,黏得像血。他的血正顺着胳膊肘往下淌,滴在石缝里,“嗒、嗒”地砸在红土上,洇出一朵朵小而深的花。他忽然觉得,下午试枪蹦出的铜屑,大概也混在这血里了——或许有那么一两片,正卡在石缝的尖棱上,被他的血泡得发暗,亮闪闪的铜色慢慢褪成红褐,和这崖壁的土、他的血,融成了一团。

这念头刚冒出来,邓班又拽了他一把,“别发愣!匪徒快冲过来了!”李凯的后脑勺磕在岩石上,“咚”的一声,倒把那点恍惚磕散了。他看见石缝里,自己的血正慢慢渗进红土深处,把藏在土里的小石子都染成了暗褐,而那些想象中的铜屑,就嵌在这样的红里,像一颗颗没长好的痣。

这垭口的石头,怕是又要多道疤了。

李凯咬着牙往起撑,胳膊肘的伤口被扯得钻心疼,却也让他攥枪的手更稳了些。他想起新兵时班长说的:“咱们的血洒在哪儿,哪儿就是咱的根。”此刻这石缝里的红,是他的血,是铜屑的亮,是这土地本来的色,混在一块儿,成了道没说出口的疤——不用刻,不用记,风刮不走,雨淋不掉,就这么嵌在桃九垭口的骨头上,像个沉默的记号,等着后来人路过时,或许能从风里,听出点没说完的话。

“砰!”

又一颗弹头擦着掩体飞过,撞在对面的岩壁上,炸出串碎石。李凯猛地压下身子,邓班的吼声还在耳边炸响,硝烟的味更浓了,可他忽然觉得,石缝里那道正在凝成的疤,沉得很,也稳得很,像块生了根的铁,把他发飘的魂,牢牢钉在了这片红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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