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竞技场的空气仿佛凝固的岩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和血腥的混合气味，灼热地炙烤着肺叶。暗红色的沙地贪婪地吸收着不知多少失败者的鲜血，在烈日下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釉光。看台上，狂热的呼喊声浪几乎要掀翻由黑曜石和兽骨垒砌的环形场地，无数张涂抹着油彩、刻画着狰狞图腾的脸庞扭曲着，渴望着鲜血与痛苦的献祭。
陈默站在参赛者通道的出口，身上那套暗红色的“沙漠旅者”套装与周围那些只穿着皮甲、甚至赤膊上阵、露出满身伤疤和痛苦印记的西漠战士格格不入。他轻轻调整了一下腕部臂铠的贴合度，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因环境高温而有些浮躁的心绪迅速冷静下来。透过套装的内置滤光面甲，他冷静地扫视着这片残酷的角斗场，【真实之眼】悄然开启，能量视觉下，能看到无数细微的、充满痛苦和疯狂的意念能量，正从场地中央和看台观众身上被强行抽取，汇入边缘那些灼骨之君神像脚下的暗红色符文中，如同百川归海。
“第一场！外来者，‘取巧者’陈默，对阵，‘裂骨者’戈尔！”裁判冰冷的声音透过扩音装置传遍全场，带着一种漠视生命的麻木。
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狂呼，陈默的对手——一个身高近两米五、肌肉虬结如岩石、手持一柄门板大小、布满骨刺的巨斧的壮汉——如同重型攻城锤般冲进了场中。戈尔每一步都踏得沙地凹陷，他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陈默，毫不掩饰其中的残忍和杀戮欲望。
“小虫子！我会把你的骨头一寸寸捏碎，让你的哀嚎成为取悦君王的乐章！”戈尔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巨大的战斧带着凄厉的风声，直指陈默。
看台上的气氛瞬间被点燃，“撕碎他！”“戈尔！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的呐喊声不绝于耳。巴顿坐在最高处的主看台上，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陈默被劈成两半的血腥场景。
陈默面色平静，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姿态，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毫无效率的暴力展示……浪费能量。”
就在戈尔咆哮着发动冲锋，巨斧即将临头的瞬间，陈默动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硬接，而是侧身滑步，动作流畅得如同鬼魅，同时右手在腰侧一抹，一个巴掌大小、不起眼的金属圆筒出现在手中。
“啧，试试这个。”陈默拇指在圆筒底端轻轻一按。
“噗——”
一声轻微的爆响，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瞬间从圆筒前端喷出，精准地笼罩了戈尔的面部。这正是陈默利用西漠本地植物和矿物毒素，结合系统推演，临时调配的强效催眠气体——“沙眠1型”。
戈尔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那狂暴的眼神瞬间变得迷茫，巨大的斧头“哐当”一声砸落在沙地上，溅起一片红沙。他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试图抬起手指向陈默，却连这点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最终轰然倒地，溅起更大片的尘土，竟是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
从戈尔冲锋到倒地，整个过程不过三息时间。
整个竞技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刚才还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呐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断。看台上的观众们张着嘴，脸上的狂热表情僵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愕然。就连高台上的裁判和祭司，也露出了片刻的呆滞。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没有痛苦凄厉的惨叫，甚至没有像样的交锋……这场被他们寄予厚望的、期待看到外来者被残忍虐杀的开场战，就以这样一种……近乎儿戏的方式结束了？
“呃……陈默……胜。”裁判回过神来，语气带着极大的不确定和困惑，宣布了结果。他甚至不确定戈尔是否还活着，因为对方连一点痛苦的呻吟都没有发出。
直到这时，死寂才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哗然和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戈尔怎么了？中毒了？”
“这就完了？一点痛苦都没有，这算什么献祭？”
“取巧！果然是取巧者！卑鄙！”
质疑声、鄙夷声、愤怒的斥责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陈默清晰地感觉到，看台上投来的目光中，刚才的好奇和审视，迅速被轻蔑和厌恶所取代。就连场地边缘那些灼骨之君的神像，散发出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一丝，对这场缺乏“痛苦”的胜利毫无反应。
【战斗结束。目标失去反抗能力。】
【获得‘奉献印记’：微量。】
【备注：胜利方式未符合‘痛苦献祭’核心教义，神恩转化率低于1%。能量收集效率低下。】
系统的提示光幕在陈默眼前冷静地浮现出数据。陈默瞥了一眼，心中了然。果然，在这种扭曲的规则下，高效、无痛的胜利反而是一种“错误”。
他并不在意那些观众的议论，径直走到昏迷的戈尔身边，蹲下身，取出一个简易的检测仪扫描了一下对方的生命体征。
“只是深度睡眠，十二个时辰后会自然苏醒，对身体无害。”陈默站起身，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场地工作人员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结论。
这番话更是激起了部分狂热信徒的不满。
“假慈悲！”
“竞技场不需要仁慈！君王需要的是痛苦！”
“滚下去，取巧者！”
陈默充耳不闻，转身向着参赛者通道走去。他的背影在漫天黄沙和狂怒的声浪中，显得格外挺拔和孤立。
通道阴影处，之前警告过陈默的那位相对理性的祭司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低声喃喃：“用这种方式……是在挑衅君王的规则啊……年轻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高台之上，巴顿脸上的狞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弄的阴沉。他盯着陈默消失的通道口，赤红的瞳孔中燃烧着怒火。
“果然只会耍弄这些小聪明……”巴顿对身后的副手冷声道，“下一场，给他安排‘影刺’卡洛尔。我要让他知道，在真正的痛苦面前，这些玩具不堪一击！”
“是，战旌大人！”
陈默回到简陋的休息区，脱下面甲，深深吸了一口虽然灼热但相对安静的空气。刚才的战斗对他而言，连热身都算不上，更像是一场无聊的测试。他更在意的是系统反馈的信息。
“痛苦献祭……转化效率……”陈默若有所思，“看来，想在这里安稳地达到目的，完全避免‘制造痛苦’是不现实的。要么适应他们的规则，要么……就打破它。”
他轻轻敲击着臂铠，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适应规则非他所愿，但若是为了最终的目标，暂时的策略性妥协也并非不可接受。只是，这妥协的底线在哪里？又如何能在满足规则的同时，尽可能减少无意义的折磨？
就在他沉思时，通道外再次响起了裁判的声音，宣布着下一场对决的名单。陈默的名字，再次被念到，而他的对手，变成了一个听起来就充满危险的名字——“影刺”卡洛尔。
新的挑战，即将来临。而陈默不知道的是，看台最高处，那座最宏伟的灼骨之君神像，那扭曲狰狞的眼眶中，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暗红光芒，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某种“异常”的波动轻轻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