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来了！\"
赵铁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兴奋。陈征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远处的山路上，一支日军运输队正缓缓前行。五辆卡车，三辆骡马车，前后各有十余名日军护卫，队伍中间还有几个骑马的军官。
陈征轻轻放下望远镜，嘴角微微上扬。三天前，地下党送来情报，说日军将运送一批重要物资到黑石据点。现在看来，情报准确无误。
\"各就各位。\"陈征做了个手势，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战士们立刻绷紧了神经。
这是他们新组建骑兵排后的第一次实战。巴图带领二十名骑兵隐蔽在路旁的树林里，战马都戴上了笼头，防止嘶鸣暴露目标。孙猛的爆破组已经在路上埋好了电发火地雷，只等信号。赵铁鹰的侦察排分散在制高点，狙击手锁定了日军军官和机枪手。
陈征的目光再次扫过日军队伍，突然在最后一辆卡车后面发现了异常——那居然是一辆被拖曳的坦克！虽然炮塔歪斜，履带断裂，但整体结构完好，明显是可以修复的战利品。
\"看那！\"陈征碰了碰身旁的周明，指向坦克。
周明眼镜后的眼睛瞬间睁大：\"老天...是辆九七式！\"
陈征的心跳加快了。这辆坦克要是能修好，对他的部队将是质的飞跃。不仅攻坚能力大幅提升，更重要的是对士气的鼓舞。在八路军中，拥有装甲车辆的部队屈指可数。
\"调整计划。\"陈征迅速做出决定，\"优先保证坦克完整缴获。通知巴图，战斗打响后，骑兵排第一时间控制坦克周围区域。\"
周明点点头，悄悄去传达命令。
日军队伍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卡车引擎的轰鸣和日军士兵的谈笑声。他们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临近，护卫士兵的枪都随意地挎在肩上。
当第一辆卡车驶入雷区时，陈征猛地挥下手：\"打！\"
\"轰！\"孙猛按下起爆器，第一颗地雷在车队前方爆炸，堵住了去路。紧接着第二颗在队尾爆炸，切断退路。日军顿时乱作一团，卡车急刹，士兵们慌忙跳下车寻找掩体。
\"杀啊！\"陈征端起机枪，对着日军队伍就是一个长点射。
两侧山坡上顿时枪声大作，狙击手的第一轮射击就干掉了日军指挥官和机枪手。巴图的骑兵排如同离弦之箭，从侧翼杀出，马蹄声如雷，瞬间冲散了日军队形。
\"板载！\"一个日军军曹挥舞军刀，试图组织抵抗，却被赵铁鹰一枪爆头。
战斗呈现一边倒的态势。陈征的部队经过多次战斗磨合，各兵种配合已臻化境。机枪压制，步枪点射，骑兵突击，爆破组补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二十分钟，护卫日军就被全歼，剩下的几个司机和后勤兵举手投降。
\"迅速打扫战场！\"陈征命令道，\"周明，带人清点物资；孙猛，检查那辆坦克；赵铁鹰，警戒周边；巴图，派骑兵前出侦察，防止日军增援。\"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周明带着后勤人员打开卡车车厢，惊喜地发现里面装满了面粉、医药、被服，甚至还有几箱弹药和零件。
\"发财了！\"柱子抱着一挺歪把子机枪，笑得合不拢嘴。
陈征则快步走向那辆坦克。近看才发现，这辆九七式中型坦克的损伤比想象中轻——左侧履带断裂，炮塔卡死，但车身基本完好，发动机似乎也没有大问题。
\"能修吗？\"陈征问正在检查的孙猛。
孙猛从坦克底下钻出来，满脸油污：\"报告营长，主要部件都在，就是履带断了，炮塔旋转机构卡住了。如果有专业工具和懂行的人，应该能修好。\"
正说着，周明押着几个俘虏走过来：\"营长，这个鬼子说他是坦克兵。\"
被指着的日军俘虏约莫二十五六岁，个子不高，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更像学生而非军人。他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
\"问他叫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陈征用日语说道。
俘虏惊讶地抬头，没想到这个八路军军官会说如此流利的日语。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小...小林三郎，原第三战车联队维修兵。这辆坦克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坏，我们奉命将它运回保定修理...\"
\"你能修好它吗？\"陈征直截了当地问。
小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如果有工具和零件...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
陈征和周明交换了一个眼神。坦克维修人才比坦克本身更珍贵。
\"把他和其他俘虏分开看管。\"陈征低声吩咐，\"态度好点，别吓着他。\"
这时，侦察兵跑来报告，十里外发现日军巡逻队，正朝这个方向移动。陈征知道必须尽快撤离。
\"能开走的卡车全部开走，带不走的就地销毁。那辆坦克...\"陈征略一沉吟，\"找骡马拖回去！\"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缴获的三辆卡车装满了物资，由会开车的战士驾驶；坦克则套上六匹骡马，在众人推拉下缓缓移动。其余带不走的物资堆在一起，孙猛安放了延时燃烧装置。
\"撤！\"
部队带着丰厚的战利品，沿着预先侦察好的小路返回根据地。为了防止日军追踪，赵铁鹰带人在后方布置了诡雷和假踪迹。
回程比预想的顺利。虽然坦克沉重，但在众人齐心协力下，天黑前还是安全抵达了根据地。乡亲们看到部队带回这么多物资，还有一辆\"铁王八\"，纷纷跑出来围观。
\"老天爷，这是坦克吧？\"
\"八路现在连这大家伙都有了？\"
\"看那炮管子，得多粗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孩子们想凑近摸坦克，被大人拉回去。陈征命令将坦克隐蔽在村后的林子里，派专人看守，然后召集干部开会。
\"今天的收获超出预期。\"陈征开门见山，\"尤其是那辆坦克，如果能修好，对我们的攻坚能力将是巨大提升。\"
\"问题是，我们没人懂这玩意儿啊。\"柱子挠挠头，\"总不能靠那个鬼子俘虏吧？\"
\"为什么不能？\"周明推了推眼镜，\"日军战俘中不乏被强征的普通百姓。如果小林真是技术兵，又愿意合作，完全可以让他参与修理工作。\"
陈征点点头：\"先摸摸他的底。另外，立刻组织人手搬运和清点物资，特别是那些机械零件，说不定有坦克能用的。\"
会议结束后，陈征亲自去见了小林三郎。这个年轻的日军坦克兵被单独关在一间农舍里，由两名战士看守。见到陈征进来，他立刻站起来，紧张地鞠躬。
\"坐。\"陈征用日语说，示意他放松，\"想回家吗？\"
小林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听到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想...我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
\"你什么时候被征兵的？\"
\"去年...我本来是东京工业大学的学生，学机械的...突然就被征召了。\"小林低着头，\"我不喜欢打仗...但没办法...\"
陈征观察着他的表情，判断这番话的真实性。从眼神和肢体语言看，小林不像在说谎。
\"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帮我们修理那辆坦克，你愿意吗？\"陈征直接问道，\"作为交换，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战争结束后送你回家。\"
小林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我是帝国军人，这样做是背叛...\"
\"背叛谁？\"陈征冷笑，\"那些强迫你离开校园，拿枪上战场的军阀？还是那个让你们千里迢迢来中国送死的天皇？\"
小林沉默了，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想想你的母亲和妹妹。\"陈征放缓语气，\"她们一定希望你活着回去。\"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小林的软肋。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我...我可以试试。但需要工具和零件...\"
\"这个我们会想办法。\"陈征站起身，\"你好好考虑。明天给我答复。\"
离开关押处，陈征找到周明，把谈话情况告诉了他。
\"你觉得他可信吗？\"周明问。
\"八成把握。\"陈征分析道，\"他是技术兵，不是战斗部队；学生出身，有反战可能；最重要的是，他想活着回家。\"
周明点点头：\"那就试试。对了，物资清点完了，除了常规的粮食被服，还有一批汽车零件和油料，可能对修坦克有用。\"
接下来的几天，根据地一片忙碌。一方面要妥善安置缴获的大量物资，另一方面要尝试修复那辆坦克。小林最终同意协助修理，在严密监视下开始工作。
\"发动机基本完好，只是缺油。\"小林指着坦克内部向陈征解释，\"主要问题是履带和炮塔旋转机构。如果有替换零件...\"
\"从卡车上拆下来的这些能用吗？\"孙猛指着旁边一堆零件。
小林检查了一会儿，惊喜地发现部分零件确实可以通用。在八路军战士和小林的共同努力下，坦克的修理工作进展顺利。
第五天傍晚，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惊动了整个根据地。陈征正在开会，听到声音立刻跑出去，只见那辆九七式坦克正缓缓移动，炮塔也在旋转！
\"成功了！\"孙猛从坦克舱盖探出头，满脸油污却掩不住兴奋，\"营长，它能动了！\"
围观的战士和乡亲们发出欢呼。小林坐在驾驶位，有些拘谨地笑着。陈征走上前，拍了拍坦克厚重的装甲：\"好家伙，这铁疙瘩修好了，能顶一个连！\"
当晚，陈征特意让炊事班加了两个菜，算是庆功。小林被安排在干部一桌，起初还很拘束，但在大家热情的招待下，渐渐放松下来。
\"小林同志，\"周明用生硬的日语说道，\"感谢你的帮助。\"
小林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不敢当...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别谦虚。\"陈征给他夹了块肉，\"没有你，我们搞不定这铁家伙。对了，你识字吗？\"
\"嗨咿...我是大学生...\"
\"那以后除了修坦克，还得请你教战士们认些日文。\"陈征笑道，\"特别是那些技术手册和文件。\"
小林连连点头。他似乎开始接受自己的新身份，眼中的恐惧逐渐被一种找到归属感的安心所取代。
夜深了，庆功会散场。陈征独自走到停放坦克的林子边，看着这个钢铁巨兽在月光下的轮廓，思绪万千。有了它，他的部队战斗力将迈上一个新台阶。更重要的是，这标志着他的部队开始从单纯的轻步兵向技术兵种过渡。
\"营长，还没睡？\"周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睡不着。\"陈征笑了笑，\"在想这铁家伙能帮我们打多少鬼子。\"
\"别急，先让战士们熟悉操作。\"周明提醒道，\"对了，师部来电，询问我们是否需要派技术骨干来帮忙。\"
陈征摇摇头：\"暂时不用。有小林和孙猛他们，基本操作没问题。等形成战斗力了，再向师部汇报不迟。\"
周明会意地笑了。他们都明白，在八路军这个大家庭里，有点\"私房钱\"很重要，尤其是这种稀缺的重装备。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陈征抚摸着坦克冰冷的装甲，仿佛已经看到它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景象。佐藤的末日，或许就由这个铁家伙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