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的露水还没干透,断云寨周边的田野就翻起了金色的浪。玉米杆子被饱满的穗子压得弯了腰,叶片上的晨珠滚落在地,溅起细碎的泥花;土豆地里更热闹,铁锨插进土里,一撬就是一窝圆滚滚的“金疙瘩”,表皮沾着湿土,透着沉甸甸的实在。
清溪县的李老汉挥着镢头,额头上的汗珠子砸在地里,溅起的泥点落在他咧开的嘴角。“他娘,快来看!这一窝怕有二十斤!”他举着一个碗口大的土豆,皱纹里都堆着笑,“咱种了一辈子地,没见过这么能结的庄稼!”
老伴提着篮子跑过来,看着筐里堆成小山的土豆和玉米,眼泪差点掉下来:“这要是在以前,遇着今年的旱情,早就饿肚子了。多亏了大当家的新种子,咱不仅够吃,还能剩不少!”
这样的场景在断云寨周边的村镇随处可见。临江村的晒谷场上,玉米穗堆成了金塔,孩子们在旁边打滚,身上沾满了玉米粒;黑石渡的农户用独轮车运土豆,车轱辘碾过水泥路,发出“轱辘轱辘”的欢响,像是在数着收成。
秋收刚过三天,曹林正在聚义楼看民政司报上来的账本,就听见外面传来喧闹声。王二柱跑进来,脸上的笑藏不住:“大当家,您快去看看!农户们推着粮食来交赋税了,排的队从寨门一直到聚宝市!”
曹林走到寨门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心里一热。 carts(马车)和独轮车排成长龙,车上装着饱满的玉米、滚圆的土豆,还有金黄的小米和高粱。农户们穿着新做的棉袄,脸上带着笑意,见了曹林,纷纷停下脚步打招呼。
“大当家,这是俺家的赋税,都是最好的玉米,您过过秤!”
“俺家交土豆,挑的都是大个的,埋在地窖里能存到开春!”
“俺家粮食够吃,多交了两袋,给断云寨的弟兄们尝尝鲜!”
李老汉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装着半袋玉米、半袋土豆,还有一小袋新磨的玉米面。“大当家,您尝尝这面,用新玉米磨的,蒸窝窝头香得很!”他把面袋子递过来,眼里的感激藏不住,“今年的收成,顶得上往年三年的,这点赋税不算啥,是俺们该交的。”
曹林让人把粮食过秤,按规矩登记。断云寨的赋税向来轻,只收收成的十分之一,而且可以用玉米、土豆折算,比交银子灵活多了。但农户们大多交的是最好的粮食,有的甚至主动多交,说“断云寨给咱办了这么多好事,这点粮食算心意”。
民政司的人忙得脚不沾地,账房先生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粮仓的门开了又关,很快就堆得满满当当。负责收粮的老伙计笑着说:“大当家,今年的粮食怕是能堆满三个粮仓!光土豆就收了上万斤,玉米也有七八千斤,过冬肯定够了,还能省下不少换银子买铁器。”
曹林看着农户们交完粮,又围在寨门口的公告栏前看新贴的告示——那是明年的种植计划,除了土豆玉米,还加了红薯,同样是高产耐旱的作物。有人指着告示上的红薯图案问:“这东西也像土豆一样埋在土里长?”
旁边的老农接过话:“听说是的,产量比土豆还高,还能晒成干,冬天也能吃。大当家说了,明年会给咱发种子,教咱种。”
人群里响起一阵欢呼。有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指着粮仓的方向对孩子说:“记住了,是曹大当家让咱有粮吃、有房住的,将来长大了,要好好跟着断云寨干。”
曹林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心里清楚:农户们主动交赋税,不是怕断云寨的武力,是因为他们真的得到了好处。去年盖房、修路,今年推广新粮种,断云寨做的每一件事都落在了实处,让他们觉得日子有奔头,交这点粮食心甘情愿。
收粮的队伍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清溪县的县太爷,他居然也推着一辆小车,上面装着几袋粮食。“曹大当家,这是县衙的赋税。”他脸上带着难得的真诚,“今年清溪县的收成,多亏了您的新粮种和水库,县衙也该尽份力。”
曹林笑着谢了他。以前县太爷总想着少交赋税,如今却主动送来,可见断云寨的规矩已经慢慢渗透到周边的方方面面,连官府都认可了这种“付出有回报”的模式。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辆粮车离开了寨门。粮仓的屋顶炊烟袅袅,那是伙房在用新收的玉米煮糊糊。曹林走进粮仓,抓起一把玉米粒,饱满的颗粒在掌心滚动,带着阳光的温度。
“把这些粮食分分类,”他对粮仓管事说,“最好的留着当种子,次一点的留着过冬,剩下的可以拿到聚宝市咱们的粮店卖掉换成银子,从纺织坊领些布匹,给弟兄们做身新衣裳。”
管事连连点头。粮仓里的土豆散发着泥土的清香,玉米穗子在墙角堆成小山,整个粮仓都透着踏实的气息。
曹林走出粮仓,看着暮色中的断云寨,灯火渐次亮起,与远处村镇的灯光连成一片。他知道,这些粮食不仅是赋税,是断云寨的底气,更是民心的分量。当农户们心甘情愿地推着粮食来,把日子的希望和断云寨绑在一起,这片土地上的根基,就再也动摇不了了。
秋风掠过田野,卷起几片枯黄的玉米叶,却吹不散空气中的粮食香。明年的种子已经备好,新的希望正在酝酿,而今年的丰收,不过是断云寨长长画卷里,又一笔饱满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