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的晨光刚漫过清溪镇的寨墙,赵虎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他猛地坐起身,伸手摸过枕边的长枪——这三天来,他和长枪营的弟兄们就没脱过铠甲,连睡觉都抱着兵器,耳朵里像塞了根弦,稍有动静就醒。
“营长!”守在镇口的哨兵撞开房门,脸上还沾着露水,声音发颤,“北边!北边来了一支黑石部骑兵,约莫一百人,正往清溪镇冲!”
赵虎霍然起身,抓起长枪就往外走,铁甲碰撞发出“哐当”声。“多少人?看清旗号了吗?”
“一百人左右,没看清旗号,但马快得很,估计半个时辰就到!”哨兵急道,“石头班长的弓箭队已经放了两支响箭,正往这边回撤!”
两支响箭——代表敌军主力靠近。赵虎心里一紧,却没乱分寸。他冲到镇口的了望塔上,果然看到北方的地平线上扬起一道黄尘,马蹄声隐约传来,像闷雷滚过地面。
“吹号!集合!”赵虎扯着嗓子喊。
铜号声划破清晨的宁静,长枪营的弟兄们从临时驻扎的民房里涌出来,个个眼神锐利,动作麻利。没一会儿,九十名弟兄就列成三排长枪阵,枪尖斜指前方,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都听着!”赵虎站在阵前,长枪顿地,“黑石部的狼崽子来了,一百人,都是骑兵!但他们进不了清溪镇!”
他指着镇口那条窄路——这是进入镇子的必经之路,宽不过两丈,两侧是陡峭的土坡,正是曹林特意选的“口袋阵”地形。“第一排,蹲下!枪尖朝外,扎马腿!第二排,半蹲!枪尖朝上,防他们跳马!第三排,站立!护住两翼,别让他们绕过去!”
弟兄们齐声应和,迅速调整阵型。蹲在第一排的弟兄把长枪稳稳扎在地上,枪尖斜指四十五度,正好对着马腿的高度;第二排的枪尖微微上扬,能刺穿骑兵的腹部;第三排则稍微向两侧展开,像两只张开的钳子。
“老周!火油准备好了吗?”赵虎喊向负责后勤的老周徒弟。
“准备好了!二十罐火油,都在坡上呢!”那后生大声应着,指了指两侧的土坡——那里藏着十个弟兄,每人抱着两罐火油,手里还握着引火的火把。
马蹄声越来越近,黑石部骑兵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他们穿着破烂的皮甲,手里挥舞着弯刀,嘴里发出“嗷嗷”的怪叫,像一群下山的野兽。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大汉,举着一把血淋淋的战斧,显然刚在沿途烧杀过。
“就是现在!”赵虎大吼一声。
两侧土坡上的弟兄猛地站起,将火油罐狠狠砸向窄路!陶罐碎裂,黑色的火油泼了一地,紧接着,火把落下,“轰”的一声,火焰瞬间腾起,形成一道火墙,将黑石部骑兵的前路挡住!
“哇呀呀!”络腮胡大汉没想到会有火攻,骂了一声,却没停,反而挥舞着战斧,逼着骑兵冲过火墙——在他们看来,这些步兵根本挡不住铁骑的冲击。
战马嘶鸣着冲进火墙,身上的毛被燎得冒烟,却被后面的骑兵推着,只能往前冲。离长枪阵还有十步远时,第一排的弟兄猛地发力,将长枪往前一送!
“噗嗤!噗嗤!”
锋利的枪尖像扎破纸人一样刺穿马腿,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匹战马惨叫着摔倒,将上面的骑兵甩飞出去,正好撞在第二排的枪尖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杀!”赵虎挺着长枪,带头往前突刺。
后续的骑兵被绊倒的战马挡住,挤在窄路上,根本施展不开。有的骑兵想跳马冲杀,刚落地就被第二排的长枪刺穿;有的想调转马头绕路,却被第三排的弟兄用长枪逼了回去,挤成一团。
两侧的火油还在燃烧,浓烟滚滚,把黑石部骑兵的视线都挡住了。他们看不见阵后的情况,只能在浓烟里乱冲,像无头苍蝇一样撞向冰冷的枪尖。
赵虎的长枪像长了眼睛,每一次突刺都能挑落一个骑兵。他的胳膊被流矢划伤,鲜血顺着袖子流下来,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些挥舞弯刀的黑影。
“换阵!”他突然大吼一声。
弟兄们迅速变换阵型,三排长枪阵变成一个环形,将剩下的黑石部骑兵围在中间。枪尖从四面八方刺来,根本无处可躲。络腮胡大汉挥舞着战斧,劈开几支长枪,却被侧面突来的一枪刺穿了腰,他低头看着露出体外的枪尖,嘴里喷出鲜血,轰然倒地。
最后的抵抗也消失了。当浓烟渐渐散去,窄路上到处是战马和骑兵的尸体,断裂的弯刀和长枪散落一地,火油燃烧的焦糊味混着血腥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赵虎拄着长枪,大口喘着气,铠甲上溅满了鲜血。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声音沙哑:“弟兄们,都没事吧?”
“报告营长!伤了七个,都是轻伤!没人……没人阵亡!”负责清点人数的班长哽咽着说。
赵虎猛地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九十人对一百人,全是骑兵,竟然零阵亡!他抬头看向天空,晨光已经变得明亮,仿佛在为他们喝彩。
这时,石头带着弓箭队和柱子的刀盾队赶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石头张大了嘴巴:“我的娘哎!赵大哥,你们这是……把他们全宰了?”
“全歼!”赵虎笑着抹了把脸,露出两排白牙,“一个没跑掉!”
清点缴获时,弟兄们更兴奋了:一百匹战马,虽然死了不少,但还有三十多匹能活;五十多把弯刀,二十多支弓箭,甚至还有几袋抢来的粮食和布匹;络腮胡大汉的战斧特别沉,估计是用精铁打的,被赵虎留着当战利品。
“这下发财了!”柱子摸着一匹毛色发亮的战马,眼睛发亮,“这些马够咱们装备一个骑兵队了!”
赵虎让人把伤员抬回寨里医治,又让人把战死的黑石部骑兵拖到镇外埋了——按曹林的吩咐,“不斩来使,但来犯之敌,绝不留情”。
消息传回断云寨时,曹林正在给新兵训话。听到“全歼百人骑兵,缴获战马三十匹,轻伤七人”的消息,他手里的教鞭猛地一顿,随即笑了:“好个赵虎!没白教他阵法!”
曹猛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我就说这长枪阵管用!黑石部的骑兵再凶,也架不住咱们的铁枪扎!”
当天下午,清溪镇的百姓提着鸡蛋、拿着馒头,涌到长枪营的驻地,给弟兄们道谢。卖豆腐的王婶看着那些缴获的战马,抹着眼泪说:“以前这些狼崽子来一次,咱们就得逃难一次,现在有你们在,咱们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赵虎站在镇口,看着弟兄们擦拭长枪,看着百姓们忙碌的身影,心里突然明白了曹林说的“守土护民”是什么意思。不是为了抢地盘,不是为了当老大,是为了让这些人能在自己的家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傍晚的夕阳把清溪镇的寨墙染成金色,赵虎让人把那柄络腮胡大汉的战斧挂在镇口,下面写着一行字:“犯我地界者,死!”
风吹过战斧,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警告远方的敌人。赵虎知道,这只是第一仗,黑石部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但他不怕,长枪营的弟兄们也不怕——他们有铁枪,有阵法,更有守护家园的勇气。
夜色降临时,赵虎给断云寨写了封信,最后一句是:“只要长枪还在,清溪镇就在。”
信送出时,演武场的篝火正旺,曹林看着那行字,笑着对曹猛说:“你看,咱们的队伍,越来越像样了。”
曹猛没说话,只是举起酒碗,对着清溪镇的方向,一饮而尽。碗底的酒渍映着跳动的火光,像一颗滚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