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染黄聚宝市的屋檐时,断云寨又迎来了丰收年。玉米棒子在晒谷场堆成金塔,土豆窖里的“金疙瘩”码得整整齐齐,新扩编的骑兵旅正在校场操练,马蹄扬起的尘土里都裹着踏实的喜气。曹林刚看完新粮入库的账本,就接到通报:省府来了位大人物。
来的是诸葛云天,现任燕云省巡抚,省府的一把手。他没坐官轿,只带了二十个护卫,骑着温顺的枣红马,身后跟着一辆装饰素雅的马车,车帘掀开时,露出一张清丽的脸——正是他的女儿,诸葛红月。
“曹大当家,久仰大名。”诸葛云天翻身下马,一身藏青色官袍,气度沉稳,不像其他官员那般倨傲,“早就听说断云寨日新月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曹林笑着迎客:“巡抚大人亲临,断云寨蓬荜生辉。里面请,刚酿的米酒正好温热。”
进了聚义楼,分宾主落座,诸葛红月才从马车下来。她穿着月白色长裙,手里握着一卷账册,眉宇间带着书卷气,却眼神清亮,不像寻常大家闺秀那般羞怯。“曹大当家,常听父亲说起您,说您是北境的奇才。”她浅浅一笑,落落大方。
诸葛云天抚着胡须,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此次前来,一是想亲眼看看断云寨的盛况,二是想跟大当家做笔交易。省府需要断云寨的铁器、水泥,尤其是新粮种,愿意用江南的丝绸、茶叶来换,价格保证公道。”
曹林心里清楚,省府这是承认了断云寨的实力。他看向诸葛红月,见她正翻看桌上的土豆样品,便笑着说:“交易可以,但得跟红月姑娘谈——听说姑娘掌管着诸葛家的生意,是个行家。”
诸葛红月抬眸,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镇定地说:“曹大当家过奖了。铁器按市价加一成,水泥按云州府的价,粮种我愿出高价买断独家经营权,如何?”她语速不快,却句句切中要害,显然做足了功课。
两人就着账册细谈,从交货时间到运输路线,从质量标准到付款方式,条理清晰。曹林发现这姑娘不仅懂生意,还对北境的民情了如指掌,提到黑石部的互市时,甚至能说出几种皮毛的市价,不禁暗自佩服。
“就按红月姑娘说的办。”曹林合上账册,“三日后续签文书,我让人备好货,从临江府码头运出,保证按时送到省府。”
诸葛云天看着两人谈妥,脸上露出笑意:“红月,还不快谢过曹大当家?”
诸葛红月起身行礼,目光在曹林脸上停留片刻,轻声道:“大当家年轻有为,红月佩服。”
宴席上,气氛融洽。诸葛云天问起断云寨的治理之道,曹林从新粮种说到水泥路,从驻军制度说到互市规矩,听得诸葛父女连连点头。红月偶尔插话,提出的问题都直指要害,比如“水库的灌溉范围”“线膛枪的产能”,曹林一一作答,两人竟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
就在断云寨宾主尽欢时,北境的黑石部却燃起了烽火。
消息是边境互市的商户传回来的:巴图的弟弟巴哈,嫌哥哥对断云寨太过顺从,趁巴图去互市交易时,联合几个激进的部落,带兵冲进了巴图的帐篷,将他囚禁起来,自立为黑石部首领。
“巴哈放话说,要夺回被断云寨‘抢去’的草原,还要砸了互市,抢回战马!”报信的商户吓得脸色发白,“他已经聚集了五千骑兵,离边境只有百里了!”
陈七在边境兵营接到消息,立刻派人快马加鞭禀报曹林,自己则下令关闭互市,加固营垒,骑兵旅的五百名士兵全部进入戒备状态。“告诉弟兄们,巴哈就是个愣头青,敢来就给我打回去!”陈七擦拭着腰间的弯刀,眼里闪过厉色。
断云寨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曹林暂停了与诸葛家的交易洽谈,召集将领们议事。
“巴哈刚上位,急于立威,肯定会来犯境。”赵虎分析道,“他以为凭五千骑兵就能吓住咱们,正好让他见识见识线膛枪的厉害!”
“我觉得可以先礼后兵。”周平提议,“派个使者去见见巴哈,告诉他巴图还在,要是敢动武,断云寨就支持巴图复位,让他部落内讧。”
曹林沉思片刻,点头道:“周平说得对。陈七在边境稳住阵脚,不要主动出击;我派使者去见巴哈,给他三天时间,放了巴图,一切好说。否则,骑兵旅、步兵旅全部出动,踏平他的帐篷!”
他看向诸葛云天,抱拳道:“巡抚大人,抱歉,北境突发变故,招待不周了。”
诸葛云天起身回礼:“国事为重,大当家不必客气。省府虽不直接插手部落事务,但断云寨若是需要粮草支持,我让人从州府调运,绝不耽误。”他顿了顿,补充道,“红月,你留下协助曹大当家处理交易事宜,我先回省府待命。”
诸葛红月点头应下,看向曹林的目光多了几分关切:“大当家,巴哈性情暴戾,交涉时还需谨慎。”
曹林谢过她的提醒,转身下令:“备马!去边境!”
聚义楼外,秋风卷起落叶,校场的士兵们已经集结完毕,线膛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断云寨的欢声笑语被紧张取代,但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镇定——这一年,他们打赢了流寇,守稳了铁矿,建好了防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山寨。
而那位远道而来的诸葛红月,站在楼前望着曹林远去的背影,手里的账册微微颤动。她知道,这场黑石部的内乱,或许会让她看到这位年轻寨主更不寻常的一面,也可能……让燕云省的格局,迎来新的变化。
边境的风越来越紧,一场新的较量,正在草原边缘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