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炉的火光映红曹林侧脸时,他手里正捏着一块新出炉的玻璃坯——这是在普通玻璃料里掺了少量萤石粉的成品,白日里瞧着与寻常水晶无异,到了暗处,却能透出淡淡的青绿色光晕,像揉进了半捧星光。
“就叫‘夜光杯’。”曹林对着窗外的暮色举起玻璃坯,光晕在掌心流动,“老周,按这个配方,赶制一批精品,杯身要刻上缠枝莲纹,底座镶银边;再做十个摆件,就仿着州府园林的样子,亭台楼阁都要透光,暗处能显轮廓。”
老周眯眼瞅着那抹青光,咂舌道:“大当家这脑子咋长的?连石头都能让它夜里发光!这要是拿出去,怕是能换座金山!”
“金山倒不必,换粮食最实在。”曹林放下玻璃坯,目光落在情报司送来的密报上——邻近几州刚遭了蝗灾,粮价涨了三成,州府粮仓的储备也见了底,正是断云寨囤积粮草的好时机。
他转身招来三十名断云卫,领头的正是陈七。这些亲卫如今个个马术精湛,配上黑石部进贡的良马,三日能奔袭五百里,最适合做这趟“远途生意”。
“你们分三队,”曹林指着地图上的三个州府,“陈七带一队去青州府,那里富商多;李文带一队去临江府,官宦云集;剩下的去楚州府,那边漕运发达,粮商扎堆。”
他让人取来三个锦盒,打开一看,每个盒子里都放着一只夜光杯和一件小型摆件:“到了地方,别直接卖,找最大的绸缎庄或古玩铺,说要‘拍卖’——让掌柜的邀当地有头有脸的人来,谁出价高给谁,对外就说是‘断云寨秘藏的夜光琉璃’,全天下独一份。”
陈七挠挠头:“拍卖?这是啥法子?”
“就是让他们抢着买。”曹林笑着解释,“越多人抢,价钱越高。记住,拍完立刻换粮食,越多越好,用马车拉回寨,走隐秘山道,别让人盯上。”
断云卫们领了命,第二天一早就带着锦盒和干粮出发了。三十匹战马踏过晨露,很快消失在山道尽头,像三十道流星,载着断云寨的“生财符”奔向远方。
最先传来消息的是青州府。陈七在最大的“聚宝阁”设了拍卖场,消息一出,半个青州府的富商都涌来了。当锦盒打开,夜光杯在烛火下泛着青光,摆件里的“亭台”在暗处显影时,全场倒抽冷气。
“五十两!”一个盐商率先举牌。
“八十两!”绸缎庄老板立刻加价。
“一百两!”做漕运的王员外直接翻倍。
最后,那只夜光杯被王员外以三百两银子拍走,摆件更是拍出了五百两的高价。陈七当场让人去粮行买粮,三百两银子换了足足五十石糙米,装了五辆马车,趁着夜色往断云寨赶。
临江府的拍卖更热闹。李文把场地设在知府衙门隔壁的酒楼,邀请的都是官宦家眷。太太小姐们见了那会发光的琉璃,眼睛都直了——寻常珠宝夜里无光,这夜光琉璃戴在身上,走夜路都像带着盏小灯,简直是身份的象征。
一位御史夫人为了抢摆件,当场让管家回家取银票,硬生生把价钱抬到了六百两。李文趁机说:“这琉璃是断云寨特产,量少得很,下次再有新品,还得看夫人面子。”几句话哄得御史夫人眉开眼笑,临走时还特意叮嘱临江府的粮商:“断云寨来买粮,给最好的价钱。”
楚州府的粮商最精明,却也最舍得花钱。漕帮的总舵主见了夜光杯,当场拍板:“我用一百石粮食换这杯子!再给你们牵线,楚州府的粮行,你们要多少粮,我包圆!”
曹林收到消息时,曹聪正在账房里数银子,笑得脸上的肉都在颤:“大当家,这才三天,就赚回两千多两!换的粮食够全寨吃半年了!”
“还不够。”曹林看着地图上标记的粮仓位置,“让断云卫别停,拍完这批再赶制新的,就做更大的摆件,比如‘八仙过海’‘龙凤呈祥’,专供那些想送礼巴结上司的人。”
他算得明白:玻璃的配方还没外传,断云寨是独一份的卖家,趁这时候狠狠赚一笔,既能囤积足够的粮草,又能让各地权贵惦记着“断云寨的琉璃”,无形中多了层保护伞——谁会轻易动一个能给自己提供稀罕玩意儿的地方?
果然,楚州府的漕帮总舵主得了夜光杯,转头就送给了巡盐御史;青州府的王员外把摆件摆在客厅,逢人就说“这是断云寨的宝贝”;连州府的刘知府都托人传话,想要一套“夜光屏风”,愿意用官仓的陈米换。
“刘知府也想要?”曹林听了青禾的回报,笑了,“给他做,但要说‘材料难得,得等三个月’——吊着他,让他这三个月别找咱们麻烦。”
这期间,断云寨的粮仓储量肉眼可见地涨起来。曹林让人在寨后挖了三个大地窖,每个能装三百石粮食,外面用石板盖着,上面种上草,隐蔽得像从没存在过。老周的铁匠铺也没闲着,一边赶制玻璃,一边打造锄头、镰刀,准备春耕——有了足够的粮,就能让流民开垦荒地,以后就不用总靠买粮了。
一个月后,断云卫们陆续回寨。最后一队带回的粮食最多,足足两百石,据说是楚州府的粮商们听说“断云寨的琉璃能卖高价”,主动降价送货上门,就为了以后能优先拿货。
“大当家,您这招太神了!”陈七晒得黝黑,却一脸兴奋,“那些富商见了夜光琉璃,跟疯了似的,咱们说多少价,他们就给多少,眼睛都不眨!”
曹林让人给断云卫们发了双倍月钱,又让厨房杀了两头猪犒劳。看着地窖里堆得满满的粮袋,他终于松了口气——有了这些粮,就算州府翻脸,就算再闹天灾,断云寨也能撑下去。
夜里,曹林站在粮仓边,月光洒在石板上,像一层薄霜。远处的熔炉还亮着,老周的徒弟们正在赶制刘知府要的屏风,叮当的敲打声混着夜风传来,格外踏实。
他想起刚穿越时,断云寨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如今,不仅有了千人队伍,有了能挡骑兵的武器,还有了堆成山的粮食和能换钱的玻璃。这条路走得不易,却也走得值。
“下一步,该让玻璃走出州府了。”曹林望着远方的星空,眼里有了更远的盘算,“让听风司的人去京城打探,看看那里的王公贵族喜欢什么——要赚,就赚最有钱的人的钱。”
夜风掠过粮窖,带来谷物的清香。曹林知道,这只是开始。玻璃不仅是生财的工具,更是打开外界的一扇窗,透过这扇窗,断云寨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也能让更多人看到断云寨的存在。
而那些用玻璃换来的粮食,就像断云寨的底气,藏在地窖里,也藏在每个人心里——有粮,就有底气;有底气,就敢往前走。
月光下,断云寨的轮廓在山影里静静卧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正借着琉璃的光芒,悄悄积攒着撕裂乱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