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岩星的哀鸣透过地脉与暗渊,清晰地传递到顾尘的心神之中。双极意志凝聚的黑暗巨掌已然退回至裂缝边缘,变得虚幻而黯淡,其上流转的赤阳光芒几乎熄灭。审判之眼那暗红色的毁灭光束,如同跗骨之蛆,持续压迫、侵蚀,距离彻底洞穿防御,瓦解地脉核心,只是时间问题。
星门之前,时间紧迫到了以呼吸计数的程度!
顾尘强行压下心头的焦灼,神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面。四象星钥与星灵遗迹石板共鸣,传递出的信息明确:开启星门需要“钥匙”(四象星钥)、“坐标”(已烙印于星钥及石板)以及“双极平衡之力”。
钥匙与坐标俱在,唯独这“双极平衡之力”如何引导、汇聚?
他尝试催动四象星钥去引动周围的暗渊之力,又或者沟通远方微弱的赤阳源力,但效果甚微。这两股力量本质上是星球自身的守护意志,浩瀚却难以被个体精准驾驭,尤其是在外界激烈对抗、意志集中于防御的情况下。
“平衡……非是强行攫取……乃是……共鸣与引导……”渊寂之主的意念断断续续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以‘钥匙’为心……构筑……循环……”
循环?
顾尘福至心灵,目光猛地投向悬浮的星钥和下方的星灵石板。他回想起构筑“双极之桥”时的感受,那并非单向的索取或控制,而是在两者之间建立一个能量的流转与共生。
他需要在这里,在星门之前,建立一个微型的、稳定的双极循环!以此为核心,吸引并撬动整个星球的双极之力,为星门充能!
但此地暗渊之力浓郁,赤阳之力近乎于无,如何平衡?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星灵石板,上面流动的纹路不仅仅是信息,更蕴含着一种……中正平和、包容万象的星辰之力!这是星灵族的力量特性,不同于赤阳的炽烈,也不同于暗渊的死寂,更像是一种调和剂、一种催化剂!
“我明白了!”
顾尘不再犹豫,双手疾点,体内恢复不多的真元毫无保留地涌出,混合着万物工坊的构筑灵光,以四象星钥为核心,以那几块星灵石板为基座,开始临空勾勒一道道复杂无比的灵纹!
这些灵纹并非赤岩部落的任何传承,而是他结合四象星钥的奥秘、万物工坊的解析、以及对双极之力的感悟,自创的临时法阵!灵纹一半呈现赤金之色,模拟赤阳的“生”与“动”,另一半则深邃幽暗,模拟暗渊的“灭”与“静”,而在两者交汇处,则点缀着星灵石板提供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银色光点,作为缓冲与调和。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对神识和能量控制的要求达到了极致。他脸色惨白如纸,七窍甚至开始渗出细细的血丝,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嗡——!”
当最后一道灵纹勾勒完成,整个临时法阵骤然亮起!赤金与幽暗的光芒开始围绕着中心的四象星钥缓缓旋转,星灵银辉在其中流转,一个微型的、勉强平衡的双极漩涡,初步成形!
就在这漩涡成形的刹那——
“吼——!”
外界,原本节节败退的黑暗巨掌仿佛得到了新的力量源泉,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裂缝深处,磅礴的暗渊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顾尘布下的法阵之中。同时,远在圣地、奄奄一息的地脉火源,也似乎被这微型的平衡漩涡所吸引,挣扎着分出一缕极其精纯的赤阳本源,跨越空间,注入法阵!
成了!他以星钥为引,以自创法阵为模,成功撬动了星球的双极之力!
赤阳与暗渊的能量通过这个微型的循环,不断注入星钥,再经由星钥的转化,化作一道混沌色的、平衡而浩瀚的能量洪流,轰向那扇若隐若现的星门!
星门剧烈震颤起来,门框上那些破碎的星辰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闪亮!门内的那点星光迅速放大,化作一个旋转的、通往未知的通道入口!一股古老、苍茫、夹杂着无数星辰生灭气息的波动,从通道另一端传来。
星门,正在开启!
然而,这剧烈的能量波动,也彻底惊动了星空之外的审判之眼。
“……检测到异常高维空间通道激活……能量特征与‘始源星墟’吻合……‘钥匙’正在引导开启……最高优先级警报!执行‘超频净化协议’,不计代价,阻止通道开启,捕获‘钥匙’!”
审判之眼那巨大的金属之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能量过载现象!其“瞳孔”中的猩红光芒炽烈到如同超新星爆发,原本与黑暗巨掌僵持的暗红光束猛然收缩,然后以之前数倍的威力,如同天罚之矛,瞬间洞穿了已然强弩之末的黑暗巨掌,狠狠地轰向裂骨荒原的暗渊裂缝!其目标,直指正在开启的星门和顾尘!
这一击,蕴含着审判之眼孤注一掷的毁灭意志,足以将整个裂骨荒原,连同地壳深处的结构都彻底粉碎!
“不——!”感受到那毁天灭地的攻击降临,顾尘发出不甘的怒吼。星门开启已到关键时刻,无法中断,也无法闪避!
就在这必死之局降临的瞬间——
“守护……盟约……”
渊寂之主那原本虚弱的意念,陡然变得无比清晰而决绝。同时,另一个温和而炽热、带着无尽惋惜与眷恋的意志(赤阳意志),也第一次清晰地与顾尘的意识接触。
两大星球意志,在这一刻,达成了最后的共识。
没有交流,没有犹豫。
那被洞穿的黑暗巨掌轰然崩散,化作最精纯的暗渊本源,如同逆流的瀑布,倒灌回裂缝深处。而圣地之中,那口古井轰然炸裂,积攒了无数岁月的赤阳源力核心,如同燃烧的恒星,剥离出大部分本质,同样跨越空间,注入裂缝!
这两股代表了赤岩星生命与死亡本源的终极力量,并未再去防御,而是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迎向了那道毁灭性的暗红光束,并在接触的前一刻,轰然对撞!
并非对抗,而是……融合!以一种超越常规理解的方式,进行最终的、也是最初的交融!
赤阳与暗渊,生与灭,在星球存亡的最后一刻,回归了它们最原始的、混沌未分的状态——一股呈现出灰蒙蒙色彩、仿佛万物起源又似万物终点的原始能量!
这股原始能量,挡在了审判之眼的毁灭光束与星门之间。
嗤——!
毁灭光束射入这片灰蒙蒙的能量区域,竟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仅仅激起了一圈涟漪,便彻底消失不见!所有的攻击,所有的能量,都被这片回归“原始”的领域同化、吸收!
这是赤岩星双极意志,以自身核心本源的永久性损耗为代价,为顾尘,为星门,争取到的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屏障!
“走……!”
渊寂之主与赤阳意志最后的意念,合为一体,化作一道无声的催促,狠狠地推在顾尘的后背。
顾尘双目赤红,他能感受到两颗“心脏”(赤阳核心与暗渊核心)正在急速黯淡、枯萎的悲鸣。他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
星门,已在眼前彻底洞开!通道稳定,对面是朦胧而浩瀚的星墟景象。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短暂却深刻记忆的赤色星球,看了一眼那片守护着他的灰蒙蒙能量,以及能量之外,那冰冷而庞大的审判之眼。
“此恩……必报!此仇……必雪!”
他低吼一声,不再留恋,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光芒达到顶点的四象星钥,决然地射入了星门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秒,星门剧烈闪烁了几下,轰然闭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审判之眼的毁灭光束,终于耗尽了那片灰蒙蒙的原始能量,狠狠地轰击在星门原本所在的位置,却只打穿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壳空洞,引发了席卷全球的超级地震与火山喷发。
“……目标‘钥匙’已通过未知星门逃离……坐标丢失……星球双极核心本源严重损耗,进入不可逆衰变期……‘星核’采集价值大幅降低……‘跃迁锚点’已毁……任务……失败……”
冰冷的电子音在星空间回荡,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计算紊乱?
审判之眼那巨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赤岩星,盯着那片因双极失衡而开始大面积崩坏、逐渐走向死亡的世界,最终,缓缓隐没于超空间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一颗逐渐失去光泽、赤色褪去、暗斑蔓延的垂死星辰,在寂静的星空中,诉说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
而星门的另一端,顾尘坠入了一片光怪陆离、仿佛由无数星辰碎片和破碎法则构成的浩瀚废墟之中——始源星墟。
新的征程,在毁灭与牺牲的余烬中,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