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死亡预感如同实质,刺得顾尘背脊发寒。肃清者战舰主炮汇聚的能量,已然达到了临界点,那毁灭性的光晕,即便不回头,也能清晰地感知到。而更远处,另一艘战舰正在准备进行的超空间通讯,意味着更大的危机正在酝酿。
前有暗渊躁动,后有战舰狙杀,顾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
沟通!必须尽快与“渊寂之主”达成初步的谅解!这是他唯一的生路,也是赤岩星乃至可能关联的星门唯一的希望。
他摒弃了一切杂念,甚至暂时无视了身后那致命的威胁。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念,都通过四象星钥,毫无保留地投向那深不见底的暗渊,投向那古老而冰冷的意志。
“吾非破坏者!吾乃守护者!”顾尘的灵魂在呐喊,将之前战斗的画面,机械神国掠夺星球本源、制造惰性结晶的景象,以及那冰冷“主宰计划”带来的终极寂灭感,如同碎片般传递过去,“彼等外敌,方为平衡之敌!彼等所求,乃万物之终焉,非汝之轮转,乃彻底之归无!”
他极力传达着“共同御敌”的意念,同时,四象星钥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不再仅仅是引动星辰之力,更开始模拟、演化一种宇宙初开、阴阳分晓、生灭轮转的古老道韵。这源自四象星钥本源的至高法则碎片,似乎引起了暗渊意志的一丝兴趣。
那狂暴涌动的暗渊能量,侵蚀的速度明显减缓了一丝。那股冰冷的意念,再次扫过顾尘的神识,这一次,少了几分纯粹的排斥,多了几分审视与……衡量。
“守……护?证……明……”
模糊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亘古的怀疑。
证明?如何证明?
就在顾尘心念电转之际,身后的肃清者战舰,主炮蓄能完毕!一道直径超过十米的惨白色毁灭光柱,撕裂空气,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轰然射向顾尘的后心!
这一击,凝聚了战舰剩余能量的精华,足以将一座山脉汽化!
“尊者——!”远处,岩砺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
千钧一发之际,顾尘福至心灵。他没有试图防御,也没有闪避——在那等攻击下,任何防御和闪避都是徒劳。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观者都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猛地将头顶的四象星钥,向着身前躁动的暗渊之力,轻轻一推!
同时,他引动了体内那微弱却本质极高的、得自万物工坊传承的“解析”与“构筑”灵光,结合四象星钥的道韵,以及脚下地脉中被激发的赤阳源力,做了一件极其大胆的事情。
“以星钥为引,以源火为基,以吾意筑桥——连通双极!”
嗡!
四象星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单一的星辉或赤芒,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仿佛包含了所有可能性的初始。它并未攻击暗渊,也未引动赤阳,而是在赤阳地脉与喷涌的暗渊之力之间,构筑了一道极其细微、近乎虚幻的……能量桥梁!
这道桥梁出现的瞬间,那狂暴的暗渊之力像是被某种更高层级的规则抚慰,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而就在这凝滞的瞬间,毁灭性的主炮光柱,悍然轰至!
然而,预想中顾尘灰飞烟灭的场景并未出现。
那道惨白色的光柱,在触及顾尘身后不足三尺之地时,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屏障。那屏障,并非由任何一种已知的能量构成,更像是……空间的褶皱,规则的扭曲。
是暗渊之力!
在顾尘那近乎“献祭”星钥、构筑“双极之桥”的举动下,“渊寂之主”终于做出了回应!它调动了裂缝边缘的一部分暗渊能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归寂力场”,挡在了顾尘身后。
毁灭光柱轰入这层力场,如同泥牛入海,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分解,最终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激起。
绝对的寂灭,吞噬了绝对毁灭。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无论是赤岩战士,还是机械单位,其感知系统都记录下了这违背常理的一幕。机械单位的计算核心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逻辑冲突错误。
那艘发动攻击的肃清者战舰,似乎也因为这超出计算的结果而陷入了瞬间的“呆滞”。
顾尘背对这一切,仿佛早已料到。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刚才那构筑“双极之桥”的举动,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与对四象星钥的深刻理解,甚至触动了一丝本源。但他成功了!
他感觉到,那道横亘在赤阳与暗渊之间的细微桥梁,虽然虚幻,却真实地建立了起来。通过这座桥,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暗渊意志的“情绪”——那是一种亿万年孤寂守护后的疲惫,一种对平衡被打破的担忧,以及……一丝对“外来者”能够理解并尝试沟通的新奇。
“证明……已足……”模糊的意念再次传来,虽然依旧冰冷,但那股拒人千里的敌意明显减弱了。
与此同时,顾尘察觉到,一股精纯而温和的暗渊之力,顺着那虚幻的桥梁,缓缓流入他的体内。这股力量并未侵蚀他的生机,反而如同甘泉般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与神魂,其中蕴含的“静”与“灭”的真意,与他之前领悟的“生”与“动”的赤阳真意开始缓慢交融,让他对力量本质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他的气息,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深邃。
“不好!目标能量反应不降反升!判定沟通未知高维能量成功!威胁等级提升至‘灭星’级!执行最终清除协议,并强制启动超空间信标!”那艘准备通讯的战舰,冰冷的电子音陡然拔高。
它放弃了原本准备进行的常规通讯,舰体上那些复杂漫长的能量纹路瞬间亮到极致,一道极其凝聚、穿透力极强的无形波动,以超越光速的方式,向着宇宙深空某个预设坐标发射出去!
超空间信标,已激活!
几乎在信标发出的同时,两艘肃清者战舰仿佛达成了共识,它们不再顾忌消耗,所有武器系统——主炮、副炮、导弹巢——全部进入过载模式,目标不再仅仅是顾尘,更是覆盖了整片暗渊裂缝区域以及赤岩部落的主要防线!
它们要毁灭一切,包括顾尘,包括可能存在的星门线索,甚至包括这难以掌控的“源初归寂之力”!
“吼——!”
感受到这彻骨的杀意与毁灭决心,不等顾尘下令,暗渊裂缝中的意志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顾尘的沟通与桥梁的建立,似乎让它将机械神国明确标记为了必须清除的“入侵平衡者”!
轰——!
更多的暗渊之力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这一次,它们不再是无序的蔓延,而是仿佛有了简单的意识,凝聚成数十条巨大的黑色触手,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主动抽打向那两艘肃清者战舰!
与此同时,顾尘猛然睁开双眼,左眼瞳孔中有赤阳星火燃烧,右眼瞳孔深处则有一点幽暗的渊瞳旋转。
他长身而起,双手虚引。脚下的赤阳地脉之力与通过桥梁引导来的部分可控暗渊之力,在他身前交织、缠绕,化作一道半赤半黑、缓缓旋转的能量漩涡。
“赤阳为锋,暗渊为盾,双极轮转,御敌星外!”
他清喝一声,将那能量漩涡推向高空,迅速扩大,化作一道覆盖小半个战场的巨大太极图虚影,迎向那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的毁灭性能量洪流!
赤阳与暗渊的第一次协同作战,在这片饱经创伤的裂骨荒原上,悍然展开!
而宇宙深空,接收到信标的某个存在,已然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赤岩星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