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魁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顾尘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机械神国的活动痕迹?在这颗早已被“净化”过、文明断绝的星球上,它们为何还会出现?是常规的巡逻?还是在搜寻着什么?亦或是……与他的坠落有关?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顾尘压下心中的惊疑,目光锐利地看向岩魁:“详细说说,那痕迹具体如何?除了冰冷气息,还有什么特征?近期荒原附近,可有其他异状?”
岩魁见顾尘如此重视,神色更加肃穆,仔细回忆并描述起来:“那撕裂伤极深,边缘光滑,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巨大的东西瞬间划过大地,绝非自然形成。残留的冰冷气息很淡,但靠近了会让气血运行不畅,精神压抑,和我们部落古籍中描述的、靠近‘铁族’傀儡时的感觉很像。另外……”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猎队的‘石头’说,他在追踪一头受伤的‘火蜥’时,似乎瞥见荒原深处有极其短暂的、不正常的金属反光,但一闪即逝,他不敢确定,也没敢深入探查。”
金属反光?顾尘眼神一凝。这几乎可以确定,并非自然现象或远古遗迹,而是近期活动的迹象!
“裂骨荒原……在什么方位?距离部落多远?环境如何?”顾尘连续发问,必须尽快掌握情报。
“在部落西北方向,以我们的脚程,大约需要三日。那里是一片巨大的戈壁,地面多是破碎的骨白色岩石,据说下面是远古战场,埋藏着无数先祖和巨兽的尸骨,因此得名。环境恶劣,赤阳之息稀薄且狂暴,常有诡异的能量乱流和潜藏的地火陷阱,除了少数耐旱的凶兽,平时很少有族人前往。”岩魁快速回答。
三日路程,环境恶劣,能量紊乱……这确实是一个适合隐匿行踪,或者进行某种隐秘活动的地点。
顾尘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决断。他不能坐视不理。无论机械神国在此有何图谋,都必须探查清楚。这不仅关乎赤岩部落的安危,也可能关系到他自己能否找到离开此星,或是联系星灵遗殿的线索。
“岩魁,挑选几名最熟悉荒原环境、身手敏捷、口风严实的战士。”顾尘沉声道,“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前往裂骨荒原。”
“尊者,您的伤势……”岩魁有些担忧。虽然顾尘恢复神速,但在他看来,距离全盛时期定然还有差距。
“无妨,已能行动。”顾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事关乎部落存亡,亦与我相关,必须查清。况且,只是侦察,未必需要动手。”
见顾尘心意已决,岩魁不再多言,重重一抱拳:“是!我这就去准备!猎队里‘山猫’和‘老蝎子’对那片地方最熟,我亲自带队!”
岩魁转身离去,步伐沉稳而迅捷。
顾尘则闭上双眼,神识内敛,再次检查自身状态。四象星璇稳定,法力恢复了约三四成,虽不足以支撑长时间高烈度战斗,但用于赶路、侦察和应对突发情况,已然足够。尤其是对四象之力的初步融合,让他对能量的运用更加精妙,自保能力大增。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熟悉的灼热能量涌入肺腑,被朱雀星钥迅速转化。在这颗星球上,他的恢复速度远超寻常环境,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一个时辰后,一切准备就绪。
顾尘、岩魁,以及另外两名被挑选出来的部落战士——身形瘦小灵活、眼神如同真正山猫般机警的年轻战士“山猫”,以及一位脸上带着风霜刻痕、沉默寡言却经验丰富的老战士“老蝎子”,四人悄然离开了赤岩部落,向着西北方向的裂骨荒原进发。
为了节省时间和体力,顾尘首次在赤岩族人面前,有限度地展露了力量。他操控风势,略微托举四人,使得他们在崎岖的山地间行进速度大增,如同踏风而行。
这一幕让山猫和老蝎子看得目瞪口呆,对顾尘的敬畏之心更重。岩魁虽然早已有所心理准备,亲眼见到这近乎神迹的手段,心中亦是震撼不已,更加坚定了追随这位“星火尊者”的信念。
顾尘没有解释,只是专注于赶路和感知周围。越是远离部落,周围的景象便越发荒凉。赤红色的大地逐渐被灰白与骨白取代,植被稀疏,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干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怪异植物的残骸。空气中的“赤阳之息”变得稀薄而躁动,夹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死寂与衰亡之意,甚至隐隐能感受到一丝极淡的、与机械神国相关的冰冷余韵。
“尊者,再往前,就正式进入裂骨荒原的范围了。”第三日正午,走在最前面的老蝎子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遍布着嶙峋骨白色怪石的戈壁滩,沉声说道。
顾尘抬眼望去,只见天地间一片灰蒙,炽热的阳光照射在骨白色的岩石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狂风卷起砂砾,发出呜咽般的呼啸。这里的能量场果然极其混乱,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泥沼,受到极大干扰。
“按照石头之前发现痕迹的方位,应该是在那个方向。”岩魁指向荒原深处一片地势更显崎岖的区域。
“小心戒备,收敛气息,我们潜行过去。”顾尘低声道,率先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融入了周围的环境。岩魁三人也立刻照做,他们都是部落最优秀的猎人,潜行匿踪是看家本领。
四人如同四道幽灵,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这片死寂的荒原。
随着深入,周围的环境越发诡异。地面不时可以看到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仿佛大地的伤疤,从中渗出灼热的地火气息和更浓郁的衰亡之意。一些地方散落着巨大的、早已化石化的兽骨,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破的、风格古朴的金属碎片半埋在沙土中,诉说着远古那场战争的惨烈。
顾尘一边前行,一边将神识如同触角般尽可能向外延伸,仔细感知着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金属反应。
突然,他脚步一顿,抬手示意身后三人停下。
“有情况。”他目光锐利地望向左侧一片巨大的、如同肋骨般拱起的风化岩群。
在他的感知中,那片岩群后方,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扰动,以及一丝……非常淡的、属于机械造物的冰冷死寂感!
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分散开来,借助嶙峋怪石的掩护,从不同方向,如同捕猎的野兽般,向着那片风化岩群缓缓包抄过去。
越是靠近,那股冰冷的死寂感便越是清晰。甚至能听到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昆虫振翅般的“嗡嗡”声。
顾尘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潜到一块巨岩之后,小心翼翼地探出目光。
只见在岩群环绕的一小片空地上,三具约莫半人高、形如六足蜘蛛、通体覆盖着暗灰色吸波涂层的机械单位,正悬浮在离地尺许的空中!它们那复眼结构的扫描器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正在对地面上一处明显的、长达数丈的平滑切痕进行着反复的扫描和数据记录!那切痕,与岩魁描述的完全一致!
而在更远处,一个约一人高、如同直立甲虫、背后装载着某种钻探装置的机械单位,正将其钻头对准地面,似乎在采集着什么样本!
果然是机械神国的单位!而且是在进行侦察和采样作业!
顾尘心中一凛,正欲仔细观察这些单位的型号和具体行为,试图判断其目的……
就在这时,那具正在采样的直立甲虫单位,其头部那硕大的、如同复眼般的扫描器,猛地转向了顾尘藏身的方向!扫描器中红光大盛!
“嘀——!发现未授权生命信号!高能量反应!执行清除程序!”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死寂的荒原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