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的提议堪称疯狂,将毁灭引导向另一个毁灭,如同在悬崖边缘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然而,面对天穹之外那再次亮起、散发着令灵魂冻结气息的【界域肃正者】炮口,这已是绝境中唯一能抓住的、带着刺骨寒意的稻草。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详细推演。
“青木界存亡,在此一举!”青木长老发出了震彻灵魂的咆哮,它将残存的、与生命古树“青木”深度融合的生命本源毫无保留地燃烧起来,枯槁的树干上再次迸发出不惜一切的翠绿光芒,如同回光返照,强行稳定住与顾尘之间那濒临断裂的世界之力连接。“所有族人,助我一臂之力!”
残存的树人战士们,无论伤势轻重,纷纷放弃了防御,将残存的力量通过根系、通过彼此联结的意志,疯狂汇入生命古树。它们的身躯因力量过度抽取而加速枯萎,但它们眼中的绿色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那是为了家园存续献出一切的决绝。
星衍真人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伤势,双手急速掐诀,周身浮现出玄奥的轨迹。他虽无法直接引动青木界的世界之力,但他对能量构型、空间引导的理解远超常人。“尘儿,我为你稳定通道架构,梳理能量流向!你专心引导,把握时机!”
顾尘重重点头,感受着比之前更加汹涌、却也更加混乱狂暴的世界之力再次涌入体内。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修复”或“对抗”,而是全力催动四象星璇,尤其是玄武星钥那“承载”与“平衡”的真意。
他并指如笔,以神念为墨,以汇聚而来的青木界残存世界之力为颜料,朝着天穹上那巨大的空间窟窿,朝着窟窿外那正在凝聚第二发“寂灭之光”的恐怖炮口,猛地“划”出!
一道纤细、却凝练到极致的四色光线,自他指尖迸发,逆着倒灌而入的虚空能量与毁灭气息,冲天而起!这道光线并非直射,而是在离开界壁破口的瞬间,如同拥有生命般,划过一道极其复杂、蕴含着他此刻对生死平衡所有领悟的玄奥轨迹,绕开了【界域肃正者】的正面,巧妙地“粘附”在了那正在充能的毁灭炮口边缘的能量场之上!
【四象导引·生死桥】!
这一下,并非攻击,而是“连接”!是以四象星钥之力为引,以青木界残存意志为基,构建的一条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断的“能量导管”雏形!
几乎就在这导引线连接成功的刹那——
嗡!!!
界域肃正者的第二发“寂灭之光”,凝聚完成!那剥离一切色彩的湮灭光束,带着裁决世界的冷酷意志,再次喷射而出!其目标,依旧是那已然破碎的界壁缺口,意图将这道伤口彻底撕裂,直至将整个青木界瓦解!
然而,就在寂灭之光脱离炮口,即将贯入界壁缺口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顾尘构建的那道纤细的四色导引线,如同最精准的避雷针,又如同最狡猾的寄生虫,猛地“吸附”了上去!四象轮转、生死平衡的独特法则属性,与那纯粹的寂灭之光发生了极其短暂的、却又至关重要的相互作用!
并非是阻挡,而是……偏转与牵引!
如同洪流遇到了一个精心设计的、角度刁钻的导流渠,一部分寂灭之光的毁灭性能量,在这四象导引线的作用下,发生了极其细微的路径偏移!虽然只是整体光束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其蕴含的毁灭能量,依旧足以瞬间蒸发山脉!
这部分被引导的能量,沿着那条纤细脆弱的四色光线,没有射向界壁缺口,而是……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沿着顾尘预设的那条复杂轨迹,绕过了青木界的主体空间,如同一条被激怒的黑暗之龙,咆哮着冲向了青木界的极南之地——那象征着万物终结的归墟之眼!
“成功了!引导过去了!”星衍真人时刻关注着能量流向,第一个发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呼。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惊世骇俗的一幕:一道细长的、散发着终极毁灭气息的黑暗能量流,如同天罚之鞭,划过青木界的天际,其所过之处,空间留下久久无法弥合的黑色痕迹,最终一头扎进了南方那无尽黑暗的归墟之眼!
归墟之眼,那原本只是缓慢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在被这道源自界外的、精纯无比的寂灭能量注入的瞬间,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轰隆隆隆——!!!
整个青木界都感受到了来自南方那深沉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剧震!归墟之眼以前所未有的规模疯狂旋转、膨胀!吞噬之力骤然暴涨,其边缘的黑暗迅速向外扩张,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甚至开始扭曲附近的空间结构,形成一个更大的、更加不稳定的毁灭区域!
它“吃”下了这道外来的寂灭之光,但这股力量太过强大、太过极端,即便是归墟,也无法立刻完全“消化”!剧烈的排斥与内部冲突,使得归墟本身变得极不稳定,仿佛一个被撑到极限、即将爆炸的气球!
而与此同时,界域肃正者那主体的大部分寂灭之光,依旧按照原定轨迹,狠狠轰击在了本就破碎的界壁缺口上!
更大的崩塌发生了!界壁缺口再次扩大,更多的虚空能量涌入,世界的哀鸣更加清晰。但……因为有一部分能量被成功引导走,这一次的破坏,终究没有达到界域肃正者预期的、足以瞬间瓦解世界结构的程度!
青木界,在这堪称奇迹的引导下,竟然……勉强撑住了这第二波打击!
然而,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归墟因吞噬过量寂灭能量而陷入狂暴,对整个世界的威胁急剧攀升。生命古树“青木”在两次强行引动世界之力后,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庞大的树干布满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碎。青木长老气息萎靡,几乎无法站立,全靠意志支撑。那些贡献力量的树人战士,更是有成片地倒下,化为枯木。
顾尘作为引导的核心,承受了最大的反噬。他半跪在地,七窍中都渗出带着星辉的血液,四象星璇光芒黯淡,旋转缓慢,身体如同破碎的琉璃,布满了裂痕,全靠玄武星钥那最后的守护根基吊住一口气。
天空中的界域肃正者,似乎也因为两次攻击未能达成预期效果,以及那部分能量被诡异引导而出现了短暂的“宕机”,炮口的光芒暂时熄灭,似乎在重新计算、评估。
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是用整个青木界的未来和无数生命换来的。
星衍真人迅速来到顾尘身边,将几颗保命的灵丹塞入他口中,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尘儿,撑住!我们……暂时挡住了。但归墟异变,后果难料。那东西……还在外面。”
顾尘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天外那暂时沉默、却依旧带来无穷压迫的庞大阴影,又看向南方那仿佛要吞噬整个世界的、狂暴的归墟之眼。
他明白,危机远未解除。这只是将即刻的死亡,推迟并转化为了可能更加残酷的慢性消亡。
但,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试图重新凝聚一丝力量。四象星钥齐聚,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星墟的联系更深了。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不只是被动防御,也不只是冒险引导……
就在他心神沉浸,试图捕捉那一丝灵光时,怀中的玄武星钥,再次传来一阵微弱却持续的悸动。这一次,指向的不再是归墟,也不再是圣山,而是……他自身,以及那冥冥中,与其他三枚星钥共同感应到的、更加遥远的星穹深处。
一个模糊的、关于“星灵族”与“四钥归一”的古老印记,在他近乎干涸的识海中,如同沉睡的种子,开始悄然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