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潮湿向下延伸的石阶,四人谨慎前行。流水声愈发清晰,空气中弥漫的水灵之气也越发浓郁精纯,甚至隐隐形成了一层淡蓝色的灵雾,呼吸间都感到心旷神怡,体内法力运转都顺畅了几分。
“好浓郁的水灵气!这下面肯定有灵脉分支或者重宝!”侯通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之色,之前的惊惧似乎都被这精纯灵气冲淡了不少。
石猛腿上的毒素在顾尘的丹药和自身灵力逼退下已无大碍,他活动了一下脚踝,瓮声道:“灵气足是好事,但怕是守在这里的东西也更厉害,都打起精神来!”
白薇依旧沉默,但握剑的手更稳,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雾气朦胧的台阶尽头。
顾尘走在第二位,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向前探去,同时【基础物质解析】能力开启,观察着周围灵气的流动和石壁材质的变化。他发现,越是向下,石壁表面那些古老的水纹雕刻就越是清晰、复杂,甚至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灵光,仿佛某种沉寂的阵法正在被逐渐激活。而那股在妖蛇碎尸中发现的、极其微弱的冰冷机械波动,在此地似乎……完全消失了?
台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或者说,是一个被改造成大厅的洞窟。
石窟顶端垂下无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钟乳石,将整个空间照亮。大厅中央,是一个占据了大半面积的清澈水潭,潭水呈现碧绿色,深不见底,浓郁的水灵之气正是从潭水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潭水表面平静无波,却给人一种内蕴磅礴能量的感觉。
水潭四周,是光滑如镜的玉石地面,上面雕刻着更加繁复玄奥的水系符文,这些符文此刻正微微闪烁着蓝光,与潭水气息相连,构成一个庞大而精妙的阵法。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对面,水潭的另一侧,矗立着三扇紧闭的石门。石门样式古朴,分别呈现青、蓝、白三色,门上雕刻着不同的图案:青色石门上刻着翻涌的浪花;蓝色石门上刻着深邃的漩涡;白色石门上则刻着冰晶雪花。
三扇石门都散发着强大的灵力禁制波动,显然不是轻易能够开启的。
此刻,大厅里并非只有他们四人。血刃小队和青炎小队已经先一步抵达,正分别站在水潭两侧,警惕地打量着对方和那三扇石门。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两支临时拼凑的小队,以及那个独行的“影刺”,他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个角落的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顾尘四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血刃小队的刀疤壮汉目光扫过顾尘四人,尤其在气息有些紊乱、灵兽损失惨重的侯通和腿上带伤的石猛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随即不再关注。在他眼里,这支临时拼凑、还有伤员的队伍,构不成威胁。
青炎小队的冷峻青年则多看了顾尘一眼,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看似只有筑基中期的修士,身上有种让他看不透的感觉,尤其是刚才进入大厅时,那瞬间收敛的某种力场波动,虽然微弱,却让他心生警惕。
其他两支小队和影刺也只是瞥了他们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三扇石门上。
“看来,这里就是外围区域的尽头了。”白薇低声说道,目光扫过那三扇石门,“这三扇门,恐怕就是通往不同区域的入口,或者……是某种考验。”
侯通挠了挠头:“地图玉简标示到这里就没了,归墟殿给的资料也没提这三扇门啊?我们该进哪一扇?”
石猛皱着眉头:“管他哪一扇,看起来都不好进。你们看那门上的禁制灵光,强的吓人。”
就在这时,那个代号“影刺”的黑衣青年突然动了。他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飘到那扇刻着冰晶雪花的白色石门前,伸出苍白的手,按在了石门之上。
“嗡!”
白色石门上的禁制瞬间被触发,刺骨的寒气爆发开来,石门表面凝结出厚厚的冰层,无数尖锐的冰刺凭空生成,如同风暴般射向影刺!
影刺的身影在冰刺临体的瞬间变得模糊,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影子,在密集的冰刺缝隙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穿梭,竟然毫发无伤地穿过了那片冰刺区域!同时,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漆黑的匕首,匕首上幽光一闪,精准地点在石门禁制的一个能量节点上!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石门上的冰层迅速消退,禁制灵光黯淡下去,沉重的白色石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和更加凛冽的寒气。
影刺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没入了门后黑暗之中,石门随即缓缓关闭。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其他人都没完全反应过来。
“好快!好诡异的身法!”侯通倒吸一口凉气。
“他找到了禁制的弱点!”白薇眼神凝重,影刺刚才那精准的一击,显示出了他对能量结构的惊人洞察力。
血刃小队的刀疤壮汉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我们走这边!”他显然不愿落后,带着队员大步走向那扇刻着浪花的青色石门。他没有选择取巧,而是五人同时运转法力,血红色的罡气连成一片,如同汹涌的血浪,狠狠撞向青色石门!
“轰!”
青色石门剧震,门上的浪花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咆哮之声,一道道凝练的水箭如同强弓硬弩般激射而出!血刃小队五人齐声怒吼,刀光如匹练,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刀网,将水箭尽数绞碎,硬生生顶着禁制的攻击,凭借蛮力将石门推开,闯了进去。
青炎小队的冷峻青年见状,眉头微皱,似乎对血刃这种蛮干的方式不以为然。他走到那扇刻着漩涡的蓝色石门前,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仔细观察着门上的符文流转。片刻后,他取出一面散发着水波的蓝色小旗,轻轻一挥,小旗射出一道柔和的蓝光,融入石门禁制之中。那狂暴的漩涡禁制仿佛被安抚了一般,旋转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灵光也变得温顺。
“走。”冷峻青年低喝一声,带着青炎小队成员,轻松地穿过了变得薄弱的禁制,推门而入。
另外两支临时小队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一支队伍选择了效仿青炎小队,试图研究蓝色石门的禁制,另一支则自忖实力不足,退回了台阶,似乎打算放弃,或者去寻找其他可能的收获。
大厅里,只剩下顾尘四人。
“我们选哪一扇?”石猛看向顾尘和白薇,经过之前的战斗,他潜意识里已经将实力最强的顾尘和看起来最冷静的白薇当成了主心骨。侯通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白薇目光在三扇石门之间扫视,清冷道:“青色石门考验蛮力与合击,蓝色石门考验对水法的理解和破禁技巧,白色石门则考验身法与瞬间洞察力。我们队伍……似乎没有特别擅长的方向。”她这话说得委婉,实则点出了他们这支临时队伍缺乏核心优势和配合默契的问题。
石猛是体修,力量足够但缺乏技巧;侯通擅长旁门,正面战力不足;她自己剑法凌厉,但更偏向单体杀伤;而顾尘……她看不透,似乎力量、技巧、洞察力都不缺,但修为明面上是短板。
顾尘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那扇已经被影刺打开过一次的白色石门上。虽然石门已经关闭,禁制重新恢复,但【基础物质解析】能力让他能隐约看到,之前被影刺破坏的那个能量节点,似乎并未完全复原,比其他节点要稍微脆弱一丝。
“走白色石门。”顾尘做出了决定,“那里的禁制刚被强行破开过一次,存在细微的破绽。而且,里面的寒气环境,或许对某些机关傀儡有克制作用。”
他没有说出的是,在解析白色石门禁制时,他隐约感觉到门后深处,似乎有某种与“星骸”隐隐共鸣的、极其隐晦的冰冷波动,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白薇看了顾尘一眼,没有反对:“可以一试。”
石猛和侯通自然没有异议。
四人来到白色石门前。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石门表面再次凝结出冰霜。
“我来挡住第一波攻击,白薇姑娘和尘谷兄弟找机会破禁,侯通注意周围和辅助!”石猛低吼一声,土黄色罡气再次爆发,主动上前,双拳轰向石门,试图吸引禁制火力。
“嗡!”
冰刺风暴再次涌现,比之前影刺触发时似乎更加猛烈了一些!
石猛怒吼连连,拳罡如同重盾,将大量冰刺砸碎,但冰刺数量太多,速度太快,依旧有不少穿透了他的防御,打在他的厚土罡气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罡气剧烈波动,显然支撑得十分勉强。
就在这时,白薇动了!她的剑快如闪电,并非攻击石门,而是点向那些射向石猛要害的冰刺,剑尖寒芒闪烁,精准地将冰刺击偏或斩断,大大减轻了石猛的压力。
同时,顾尘双眸之中星辉流转,【基础物质解析】能力催动到极致,眼前那复杂的冰系禁制能量流动仿佛化为了无数清晰的线条。他瞬间就找到了那个被影刺破坏过、尚未完全恢复的节点,以及另外几个相对薄弱的能量交汇点!
他没有使用星辰刃,而是并指如剑,暗蓝色的星辉在指尖凝聚,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点出!
“噗!噗!噗!”
连续三指,分别点在那三个薄弱节点之上!星辉指劲中蕴含的星辰之力,并非纯粹的破坏,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震荡与渗透之力,强行干扰了禁制的能量传输!
尤其是点在那个曾被破坏的节点时,顾尘更是调动了那一丝“模拟引力”,使得指劲产生了一种向内塌陷的吸力,仿佛在那个节点上开了一个微小的“引力空洞”!
“咔嚓……咔嚓嚓……”
以那个节点为中心,白色的冰系禁制灵光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迅速蔓延开无数的裂纹!整个石门的寒气为之一滞,冰刺的生成速度明显减慢!
“就是现在!”顾尘低喝。
白薇眼神一亮,长剑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寒芒,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的冰蓝剑虹,直刺那布满裂纹的禁制中心!
“轰!”
剑虹与濒临崩溃的禁制狠狠撞击在一起!
冰屑四溅,灵光乱闪!沉重的白色石门在一声闷响中,被强行轰开!
一股比门外凛冽数倍的寒气如同决堤般涌出,让距离最近的石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进!”顾尘率先闪身而入,白薇、石猛、侯通紧随其后。
就在石门即将再次关闭的刹那,顾尘似乎心有所感,回头瞥了一眼那平静的碧绿水潭。在【基础物质解析】的惊鸿一瞥间,他仿佛看到潭水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庞大、缓慢、带着古老死寂气息的蠕动。
是错觉?还是……
石门轰然关闭,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门后,是一条完全由寒冰构成的通道,四壁光滑如镜,反射着他们四人的身影,寒气刺骨,脚下的冰面滑不留足。通道笔直地通向未知的黑暗深处,空气中弥漫着万年不化的玄冰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与“星骸”同源却又更加精纯古老的寂灭之意。
顾尘握紧了手中的星辰刃,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这碧波水府,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