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行者背部受创,能量泄露的嘶响在绝对寂静的归墟中显得格外刺耳。它暗红晶石中的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涌,显然顾尘方才那精准而致命的一击,超出了它的战斗推演模型。
顾尘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残留的寂灭分解异力,四象星力在经脉中加速运转,修复着损伤。他深知,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需要分心抵抗归墟本源侵蚀的他越不利。
然而,湮灭行者并未给他喘息之机。它似乎放弃了复杂的战术计算,转而将全部能量集中于最纯粹的毁灭。其胸口的暗金装甲层层滑开,露出一个深邃的、旋转着的暗红色能量漩涡——【寂灭核心】!
一股比之前任何攻击都要恐怖的能量波动开始凝聚,周遭的寂灭之力如同受到君王召唤,疯狂地向其核心汇聚,连光线和空间都向那漩涡凹陷、扭曲!这是要将归墟的力量与自身的毁灭性能量结合,发动一击定乾坤的绝杀!
顾尘头皮发麻,强烈的死亡预感攫住了他。这一击,他的【四象星域·平衡界】恐怕也难以完全抵挡!
不能硬接!必须打断!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身形不退反进,主动冲向正在蓄力的湮灭行者!同时,他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他将大部分护体的星辉与神识收回,仅保留最核心的玄武守护真意护住心脉与识海,将几乎所有的力量,包括对青龙、白虎、朱雀三星钥的掌控,全部倾注向怀中的那枚玄武甲壳碎片!
“共鸣!引动它!”顾尘在心中咆哮,将自身对“守护”的全部理解、对平衡的渴望、对生死的感悟,毫无保留地透过碎片,传递给远处那静悬于死亡风暴中心的玄武星钥!
他在赌!赌这同源的碎片,能在关键时刻,引动真正星钥的力量!
嗡——!!!
玄武碎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玄黑光芒,那光芒并不扩张,而是凝成一道细若发丝、却坚韧无比的意念之线,瞬间穿透了层层寂灭风暴的阻隔,精准地连接到了那枚完整的玄武星钥之上!
就在意念连接建立的刹那,顾尘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猛地拽入了一个浩瀚的意志海洋!
那是大地般的沉厚,是星穹般的承载,是亘古不变的守护誓言!他“看”到了星辰生灭,界域轮转,看到了在无数次毁灭危机中,那玄黑之力如何于绝境中撑起一方净土,维系着文明的火种,平衡着生死的界限。
“守护,非是拒死亡于外,而是承死亡之重,维生机不熄。”
一道苍茫而平和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识海中响起。
刹那间,顾尘福至心灵,明白了“平衡”的真意。
也就在这一刻,湮灭行者的蓄力完成了!【寂灭核心脉冲】!一道直径超过十丈、凝练到极致的暗红毁灭光柱,如同死亡本身伸出的巨矛,撕裂了归墟的黑暗,朝着顾尘碾压而来!光柱所过之处,万物归墟,连法则都在崩解!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顾尘却闭上了双眼。
他不再试图去“对抗”死亡,而是敞开了身心,去“拥抱”它。
他引导着那通过碎片连接传来的、浩瀚而精纯的玄武守护之力,不再将其用作盾牌,而是以其为核心,在自身与那毁灭光柱之间,构筑了一个奇妙的“场”。
一个……生死平衡之场!
暗红脉冲光柱轰然撞入这个无形的“场”中。预想中的剧烈爆炸没有发生。那足以湮灭星辰的毁灭能量,在触及这个由最纯粹守护意志构成的平衡力场时,竟如同怒涛冲入了无底深渊,其狂暴的“死”之力量,被那极致“守”之意念源源不断地承载、分散、导引!
一部分毁灭能量被导向四周,消弭于归墟。另一部分,则被那平衡力场巧妙地转化,不再是纯粹的毁灭,而是化为了维系这力场存在的“基石”,如同阴阳相生,死中蕴生!
顾尘身处力场中央,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他的肉身在龟裂,渗出的鲜血瞬间气化,神魂在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两种极致力量的交锋碾碎。但他紧守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牢牢把握着那微妙的平衡点。
玄武的守护,不是硬碰硬的堡垒,而是如同大地承载万物,如同母体孕育生命,是以无上的包容与坚韧,去承受、去化解、去转化一切冲击,于绝境中,开辟生机!
湮灭行者那冰冷的逻辑核心,似乎也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景象。它的寂灭核心脉冲能量在急速消耗,却如同石沉大海,未能将目标彻底湮灭。它胸口的能量漩涡开始变得不稳定,闪烁起来。
“就是现在!”
顾尘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星辉,而是左眼蕴含死寂(承载了部分寂灭脉冲之意),右眼蕴含生机(自身本命星辰之光),达到了一个短暂的、极致的平衡状态!
他借着平衡力场转化来的力量,并合自身残存的所有星力,化作一道似黑似白、非生非死的混沌流光,不再是攻击湮灭行者,而是……射向了那环绕玄武星钥的、最狂暴的死亡风暴!
他要以这生死平衡之力,为自己,开辟一条通往星钥的通道!
混沌流光撞入死亡风暴,那足以湮灭一切的乱流,在接触到这蕴含同源“死”意与极致“守”念的力量时,竟首次出现了凝滞与……避让!
一条狭窄的、扭曲的、仿佛由生死法则共同铺就的短暂通道,在风暴中显现出来,直通内部那玄黑色的孤岛!
顾尘毫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身形化作一道微光,沿着这条通道,电射而入!
在他身后,耗尽能量的湮灭行者,暗红晶石彻底黯淡,庞大的机身被周围恢复涌动的寂灭风暴卷入,瞬间扭曲、分解,化为归墟的一部分。
顾尘重重地摔落在孤岛坚实(某种意念上的坚实)的地面上,喷出一口漆黑的淤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几乎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
但他成功了。
他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散发着温润、厚重、令他灵魂感到无比安宁与契合的玄黑色星钥。
真正的玄武星钥,就在触手可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