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太强了。
她知道陈墨很强,能使用熔炉就是证明。但她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那可不是普通的杂兵,那是精英怪。上次她独自面对这家伙,拼着受了不轻的伤,周旋了将近十分钟才艰难将其磨死,可眼前这个男人…
不对…
鸦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触电般。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自己似乎…很轻松地…用某种技巧…闪避、弱点攻击…也很快解决了这只红色地精?
不对!另一段更清晰的记忆紧接着浮现:明明是苦战,骨棒擦过肩膀的剧痛现在还仿佛残留着,差点被砸成肉泥。
不对!都不对,还有…好像有一次…是把它引到岩浆边…它自己掉了下去?
混乱且矛盾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大脑,彼此冲突,互相覆盖。
“呃啊!”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猛地抱住头蹲了下去,身体微微颤抖。
刚刚收起【怒火长刀】、正准备拾取宝箱的陈墨察觉到她的异常,快步走了过来。
“你怎么了?”他沉声问道,全知者形态下能感知到对方精神力的剧烈波动和混乱。
鸦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带着极度困惑和一丝虚弱地开口:“我…我不知道…我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
她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迷茫和…一丝恐惧:“我刚刚…好像同时想起了好几次…和这家伙战斗的经历…有的很轻松…有的很艰难…有的甚至…不是我杀的?它们…它们互相矛盾!到底哪一次是真的?!”
陈墨目光微凝。记忆混乱?而且是与特定怪物战斗的记忆?这绝非正常现象。结合她之前提到的“十层以下只有三种精英”的笃定语气…
一个惊人的推测在他心中浮现。
鸦似乎自己也抓住了什么关键,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抖:“死亡…重置…记忆…丢失…一层…重新开始…对!是这座塔,每次死亡…都会丢失一部分记忆…然后从第一层重新爬过。所以…所以我可能…已经死过很多次了?!所以我的记忆才会这么乱?!如果…如果记忆彻底丢光…是不是就…真的死了?或者…变成塔的一部分?”
这个推论让她不寒而栗。
陈墨心中也是凛然。无限重置爬塔?每次死亡丢失记忆?这简直是最残酷的折磨,难怪新手死亡率高得离谱,这不仅仅是怪物强大,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彻底磨灭。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记忆混乱而痛苦脆弱的女猎手,之前的那点警惕化为了更复杂的情绪。
她是一个失忆的、不断重复悲剧轮回的可怜人,但同时,她也是一座移动的、关于魔塔规则的情报库。
“鸦,”陈墨开口,声音比平时缓和了一些,“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的经验和记忆,对于攻略这座塔来说,就是无价之宝。我想,我们可以进行更深入的合作,不仅仅是这一层。我们一起,或许真能打破这个循环。”
鸦缓缓抬起头,看着陈墨。他那强大的实力、冷静的判断,以及此刻伸出的橄榄枝,就像是在无尽黑暗循环中投下的一束光。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好!合作!我也想…搞清楚这一切…找回我失去的记忆…看看我到底是谁!”更重要的是,她潜意识里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或许真的拥有打破这绝望轮回的力量。
同盟关系变得更加牢固。
陈墨拾起那个蓝色宝箱,暂时没有开启。两人稍作休整(陈墨的生命值在【生命涌动】和休息下缓慢恢复),便向着通往第六层的阶梯走去。
第六层的环境变成了潮湿的、布满钟乳石和石笋的天然洞穴,光线幽暗,滴水声不绝于耳。
没走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两只怪物——一只陈墨在第一层遇到过的【魔化鳄蜥】,和一只灰褐色的、体型中等的【软泥怪】。
陈墨正准备如之前一样快速解决,鸦却突然开口:“等等。”
陈墨看向她。
鸦抽出她那把奇特的弯刀,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尝试的光芒:“让我来。杀了那只精英后…我好像…想起了一点发力技巧和步法…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战斗…找回更多。”
陈墨略一思索,便后退半步,做出了请便的手势。他也想看看鸦的实际战斗力,以及她所谓的“找回记忆”是怎么回事。
鸦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低伏,下一个瞬间,她动了。
她的动作果然比之前更加流畅迅捷,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贴近那只【软泥怪】,弯刀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精准地刺入了软泥怪能量波动的核心,手腕一抖一绞。
噗!软泥怪甚至没来得及喷射酸液,就瞬间崩溃瓦解。
【召唤物击杀软泥怪(普通阶),获得经验值60点(分享30%)。】
秒杀。
紧接着,她毫不停顿,迎向那只扑来的【魔化鳄蜥】。
她的步法变得灵动诡异,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鳄蜥的扑咬和尾击,弯刀如同毒蛇吐信,一次次精准地切割在鳄蜥的关节、眼睛等弱点处,虽然因为武器和力量所限,无法像陈墨那样一击致命,但效率极高,伤口不断堆积。
不到一分钟,那只鳄蜥也哀嚎着倒地身亡。
【召唤物击杀魔化鳄蜥(普通阶),获得经验值60点(分享30%)。】
【获得物品:破损的宝箱(白色)x1】
陈墨上前捡起宝箱,看向微微喘息的鸦:“怎么样?有想起什么吗?”
鸦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失望:“只有…战斗的技巧更清晰了些…具体的记忆…还是没有。”
陈墨若有所思:“或许…只有击杀精英阶,或者更高阶的怪物,才能刺激你找回更重要的记忆碎片。”
鸦点了点头,认同这个猜测:“我也感觉…是这样。尽快去第十层…杀死那里的守护者…我感觉…那很重要。”
目标明确,两人不再耽搁,继续前进。第六层的怪物似乎并不多,他们很快找到了通往第七层的阶梯。
然而,就在他们的双脚刚刚踏上第七层的地面时,周围的景象猛地一阵模糊、扭曲。
不再是预想中的洞穴或熔岩环境,而是一个极其突兀的、大约一百平方米的、光线柔和的封闭石室。
石室的墙壁光滑如镜,刻满了从未见过的复杂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而在石室的最中央,盘膝坐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脸上覆盖着一张材质不明、只露出下巴和嘴唇、永远保持着温和微笑的纯白色面具。
他的面前,铺着一块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罐子,里面装着各色液体、粉末或是奇异的器官素材;旁边还有几卷用未知皮革制成的卷轴;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看不出用途的奇特杂物。
整个石室安静得落针可闻,与下面几层的危险躁动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那个戴着微笑面具的神秘人似乎早已等候多时,感受到两人的到来,他微微抬起头,面具下的嘴角弧度似乎更上扬了一些,一个温和而平缓的声音在石室内响起:
“欢迎光临,两位远道而来的攀登者。看来,你们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