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是伊戈尔的爱人，可以为他付出，甚至可以为了他而改变一些无关紧要的习惯，但它绝不能迷失自我，绝不能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想清楚这一点，沃尔夫真的觉得自己该和他好好谈谈了。这样是为了双方都好，别到时候闹得太难看。沃尔夫甚至连出去外面的机会都很渺茫，他虽然不经常和人打交道，但一直这样密闭着，他也该透口气。
伊戈尔就是让他除了在自己身边，其他什么地方他都不太想让沃尔夫出去。光是这一点，沃尔夫就很不满了。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适应，但他发现这真的完全适应不下去。爱一个人不是只有这种方法。
但沃尔夫不知道到的是，伊戈尔确实只有这一个方法来证明自己爱他。
这是爱的证明吗？
两人的观点各不相同。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隔阂。
如果再不解决的话，沃尔夫甚至都不用去猜，就知道后果是什么样的。
他没法出去，是因为家里的钥匙在伊戈尔手里，要想出去就只能跟他说，这让沃尔夫有了一种被圈养的感觉，相当不自在。
某天，沃尔夫从床上醒来，身边还是空荡荡的。伊戈尔这几日好像都很忙，基本都是等到半夜过来，一大早就又走了。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反正沃尔夫是一整夜没睡。
这几个晚上都是这样，辗转反侧。
直到这天，沃尔夫却莫名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是个陌生来电，直觉告诉他，这个电话他必须要接。
他就按下了接听键，但他并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他微微一愣。
“两个多月不见，你还在那个地方？”
“……”
这个声音，是两个多月没见的德米特里。
可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的？
沃尔夫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回答。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在想些什么、在困惑些什么，我可以给你答案。”
“你什么意思？”
德米特里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字面意思。如果你想知道，今天晚上八点之前，我的人会带你过来。至于你该怎么出来，不用担心，我的人有那边的钥匙，你直接出来就好。”
“选择在你。”
说完，不等沃尔夫回应，德米特里就挂断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沃尔夫缓缓放下手机，他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夕阳西下，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就连手下都有这里的钥匙？而他却没有？
去，还是不去？
他不知道德米特里想干什么，这个人似乎比伊戈尔还要难解决。但转念一想，倒也是一个好机会。既然德米特里知道沃尔夫这些天的担忧之处，那么看他心里肯定也有数。
于是，他选择了去。
他倒想看看，德米特里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 * * * * * *
圣彼得堡，沃尔康斯基家族的公司基地。
德米特里的办公室。
沃尔夫推开门，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沙发上等他很久的德米特里。当他看到沃尔夫的时候，头也慢慢抬了起来。
“来了？”
沃尔夫用皱了下眉，“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不用那么着急。”德米特里往后靠，“先坐吧。”
沃尔夫没动。
“我是来听正事的，不是在这喝茶聊天的。”沃尔夫直达目的，“如果没事，那我走了。”
他的态度强硬，没有迂回的余地。
说完，他还真打算扭头就走。他不知道德米特里叫自己来是什么目的，但对他的了解，沃尔夫心里还是有一点数的。
可就在他刚转身的瞬间，德米特里的声音却突然从后面传来。
“伊戈尔，要订婚了。”
沃尔夫猛地顿住了脚步。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眼睛都缓缓睁大。
可他下意识地反对。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但他还是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向依旧稳稳坐在沙发上的德米特里，“….你说什么？”
德米特里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种残酷的冷静，“你没听错。伊戈尔·米哈伊尔·沃尔康斯基，要订婚了。”
“…….”
瞎扯的吧？伊戈尔怎么可能会订婚呢？他怎么可能……会，会订婚呢….？
德米特里见他不说话，他自顾自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他，“别不信，这里写的清清楚楚。”
“伊戈尔，将与德琳安诺夫家族的长女联姻，日期就在下个月。这是家族的决定，也是为了巩固我们在东欧的势力，他本人，并没有反对。”
没有反对。
没有反对？
怎么可能呢？那个口口声声说他是“我的”，会窝在他怀里撒娇的、甚至连别人多看他一眼都会不开心的男人……要订婚了？
他原本是不相信的。
但他却和最近所发生的一切联系了起来。他与德琳安诺夫家族的长女联姻，本来也是一种巩固地位的象征和做法，但他不是不愿意这样吗？
所以，他还是不相信。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德米特里淡淡笑了一下，“我记得你以前很谨慎的，如今却为了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他示意沃尔夫看他手里的纸张，“看吧，这上面都有他本人的签名，不会有假。”
沃尔夫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他竟然在这一瞬间，突然就不想看了。
要是看到了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伊戈尔对他那么执着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他是块石头，总有一天也会被捂热的。于是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向手里的纸张。
只需这一眼，他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协议书的下方，填写着的，赫然是伊戈尔本人的签名。这是他的字迹，沃尔夫不会认错的。
当然不会认错的。
当然…..不会认错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你来吗？”
“…….”
“因为他想利用你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想利用你。”
他想利用你。
和以前有过往来的德琳安诺夫家族的长女订婚，那个长女他之前也见过。当时的伊戈尔好像就和她有往来。为了利益，为了权力，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沃尔夫还真怀疑伊戈尔会这么干。
想想也是，双方都是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和一个男的过一辈子呢？要真是这样，那么一切就说的过去了。
伊戈尔这些天都没有回去，也都在忙。而且，还偏偏用那种手段把自己禁锢在他身边。认识他快要两年了，和他在一起的那半年多里，那种安心感他确确实实拥有过。可他曾经也想活，这种东西他似乎不能一直拥有。
肯定会在将来某一天打回原地。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这两个多月的困惑、挣扎，以及那些因伊戈尔强烈控制欲而产生的窒息，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一个巨大而讽刺的笑话。他承认自己在感情这方面是一个胆小鬼，他对这个没有安全感，也没有概念。他只知道，一个人对他好，他也会对他好。相反，要是一个人对他差，他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原本一直都是这样的，但沃尔夫却一直觉得胸口闷闷的，特别不舒服。总有一股气堵在胸口里出不来，感觉快要被窒息了。
原来，所谓的占有欲、所谓的离不开他，所谓的“怕你乱跑”….都抵不过家族的利益，都抵不过他所想要得到的利益，抵不过一桩冷冰冰的政治联姻。
那他又算什么？
这两个多月，像是被圈养在别墅里，失去自由，失去社交，成天只能待在原地里等着他？这又算什么。他想要的是平等，却没有想到，伊戈尔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地下情人，一只金丝雀，表面有光鲜亮丽的政治联姻，就算他的名声再不好，他也是沃尔康斯基家族的二少爷。
背地里，就这么养着沃尔夫，让他永远只能为自己敞开怀抱？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他不相信感情就是这样，他实在太难找到答案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利益。和一个男的成为恋人，这本来就不太正常，对于他本人来说是这样的。伊戈尔步入正轨，家族联姻，好像这才是他的好的归宿，而不是跟一个男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应该接触，本来就不应该见面。
沃尔夫，你应该豁达一点，慷慨一点，为了这点事情难受干什么？到时候，过去就过去了，它就这样过去了……
德米特里告诉他这个消息，沃尔夫知道他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挑拨离间，这点他清楚。但对于伊戈尔要订婚的消息，他更多的是难受，也顾不上到底是不是挑拨离间了。
他很想当面质问伊戈尔，说他这些天难道都是装的吗？可曾经发生的种种又让他觉得那是真的。至少在那个时候是真的吧？那现在呢？腻了吗？
他真的很想问，但他又能猜到答案，猜到之后，他自己也会难受。他心里有愤怒，有困惑，有难受。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现在却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拿着这张纸，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他连影子都在颤抖，可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就算说出来又能怎么样，难受又能怎么样。又不能改变事实。他觉得伊戈尔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地下情人，本质上还是喜欢他的。
但如果是这种喜欢的话，沃尔夫是说什么都不会要的。他不可能会接受这种，他会立马开始撇清关系，然后直接离开。
这一路上，他想明白了很多。
和伊戈尔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确实开心过、放纵过。他也曾依赖过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如今想来，自己确确实实该舍弃掉了。
他会选择离开。
不可能会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重新回到别墅里，神色极为冷淡。别墅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在这种绝对安静的环境下，沃尔夫却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忍住了想要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的冲动，他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伊戈尔回来。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时针一点一点转动。沃尔夫的心，也一点一点坠落谷底。
一想到伊戈尔现在可能在某个地方准备联姻，会想到别墅里还有一个沃尔夫吗？越是这样想，沃尔夫就越来越没有耐心。就连指节都变白了。
这个晚上，沃尔夫没有等到伊戈尔。
又是一整个晚上没有回来。
在这一晚里，他想明白了很多。地上都是散落的玻璃碎片和雕像摆件，就连沃尔夫的手臂都被划伤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心情为什么会那么糟糕。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幼稚的行为，可他就是控制不了。砸完之后，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也理清楚了自己未来的规划。
自己是不是注定要独自一生？
他不敢再把期望寄托于别人身上了。
沃尔夫，你不是一个孬种，你做事从来都是敢爱敢恨，没有必要为了“情”字而这么失魂落魄，他还是庆幸自己好像还没有疯魔到那种程度。
这一个晚上，他就想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当面询问伊戈尔。
天才刚亮，沃尔夫就听到了门锁的声音。除了伊戈尔，还能是谁呢。
伊戈尔一进门，就看到沃尔夫坐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地上的狼狈也早就被沃尔夫收拾了起来，这才没让他看出什么破绽。
“….嗯？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伊戈尔还是像往常一样，将外套脱了挂在墙上，然后走过去将沃尔夫圈在怀里，又或者是亲吻一下他。
沃尔夫没有理他。
伊戈尔自顾自走上前，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轻轻将头靠在沃尔夫的肩膀上，“难道，你是在等我回来？”
“……”
他还是没有发现沃尔夫冷淡到快要结冰的眼神，只是不断地用头发磨蹭着沃尔夫的颈侧。
“天气很冷，你为什么不在床上等我？真是的，到时候感冒了该怎么办？你要是感冒了，我得多心疼——————”
“伊戈尔。”
沃尔夫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这些话，在他心里早就变了味。
自从他知道伊戈尔要订婚之后，对于他所做的一切，他都开始产生了排斥。他不接受这种恋爱，他宁愿不要。
从心里割舍出来，虽然难受，但总不能一直把刺嵌在肉里，那样只会更疼，更疼….
“怎么了？”伊戈尔最终还是听出了沃尔夫的不对劲。
太冷漠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心头。
“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