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千川顺着原先的足迹踏行而去,一路无比顺畅,无数森幽的鬼火被他远远地甩在身后,他感到无比轻松,就像从前在长寿坡遭遇凶猛的青面刀翅追击时,人生头一次感到无比的刺激和奔跑摆脱猛兽的喜悦。
也许是太过刺激,也许是太过于愉悦,也或许是精神太过集中,荒千川顺着前方的轨道不断地行进,竟然没有任何有用之物能够拦住他。
这时,悬浮于预测轨道上方的悬石,足足有六丈之宽的巨石身上,出现了不可言说的改变,一道暗宇术印破开悬石,一道环状的冲击之力浮现,它横贯八方,纵横于这方天地之间,这股神秘的暗宇书印打破了这方天地戴在脸上的面具,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仿若深海那般暗,似乎又是无尽的虚空那般黑,荒千川的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极其微小的颗粒,它异常特别,身上散发着极致璀璨而又黯淡内敛的光芒与力量,就像暗宇外的不祥之力,笼罩着某方世界。
荒千川的面前不再是简单的悬石和深蓝的黑色,他看到了一股仇怨,这下,他才明白过来,这里并不是什么深海,大概是由这份仇怨积累过多而导致的宛如深海的境地。
“报仇!”
“为什么不报仇!”
其他的话语,荒千川已经听不见,他自身难保,身体被怨气化作的海水包围,或者说,他自己在不知不觉陷入了怨海之中,若说之前平静的怨海任他畅游,现在,他便是旱鸭子落水,初入水中便要向人求助。
他回头观望,发现青鬼跟来了,他连忙踏行,就算是阻力十足,他也要继续前行,不能让青鬼追上来,不然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或者说,一旦它追上来,以现在这种环境,荒千川则是无法摆脱它的纠缠。
不过,荒千川很快镇定下来,他发现青鬼竟然在这怨海之中渐渐黯淡,似乎怨气化作的海水竟然真的能够将火扑灭。不过,按照这个速度,荒千川仍然觉得眼角直跳,就算抵达自己的面前,它依然不会消失。
想到之前那种无法捕捉的速度和勉强能够抵抗的力量,荒千川立刻招架而起,星火长袍再度出现,手握柴刀随时准备劈开出一条退路。
【要来了!】荒千川在青鬼靠近之前,想到之前那种不可抵抗的力量和超越他认知的速度,只觉得手心有点黏腻,像是一只只蜗牛在掌心与刀把之间爬行,它不快又不慢,让荒千川有些心痒痒却又无法分神顾及。
就在他如临大敌之时,他赫然发现身后似乎有八双眼睛在盯着他,青蓝的火光企图从他身后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一想到身后有无数的青鬼悬立在自己身后,荒千川连心跳都不敢乱跳。
他被包围了,他这才意识到,怨海不仅限制了他的行动,还让他的感知也变得迟钝,青鬼这样速度极快的存在想要靠近他,在这样限制感知的环境下很轻松就能抵达他的所在处,甚至无法察觉。
这不是大意,也不是松懈,而是环境有利于对方,至少这次实践的结果是这样的。
奇怪的是,刚才进攻性极强的青鬼,现在竟然没有进攻的意图,它渐渐衍化,虚幻身躯,在滚滚青烟之中,荒千川便看到一个穿着青衣的长发男子。
“怪我。”青衣男子看向荒千川,荒千川回头看向身后的青色鬼火,身后不再是青色的火焰,而是蓝色的鬼火化作的人群。
“为何要逃?”荒千川觉得自己有点碍眼,尝试向侧面跨了平时走路的小半步,看到双方没有任何反应之后,继续又跨了小半步,直到他不再成为夹在双方中间的障碍。
可他们就此消失,又重新化作了青鬼。站在一旁的荒千川果断离开,他感到怨海的束缚变得薄弱,现在应该就是离开的时机,若是等到青色的鬼火团恢复从前的样子,指不定会被留下。
他踏行而去,远离了青鬼,倒转身子回望时发现,它们的身影变得黯淡起来,渐渐化作青雾,可正是这样,荒千川却也在这一刻,发现对方果然正在酝酿对自己来说更为凶险的计划,只是他不明白,它们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荒千川似有所感,只觉得遥远的天际之上,某种存在蠢蠢欲动,打开心眼观察,怨海的上空,深蓝色往上更上的上空,一道蓝黑色术印正在完成最后的术式构造,似乎是某种经文的奥义,似乎是象征某种力量的符号正在完成最后的尾印。
一道裹挟着真经言文的光柱从天而降,所经之地,所到之处,那些企图阻拦的怨海全都在阻拦这道深蓝言文光柱时被其消减,即便庞大的怨海迅速填补空缺,想要继续追回实地,却再也无法靠近深蓝言文光柱周围三寸之地。
可恰恰是这样,荒千川也得到了预警的机会,他连忙感知这股力量,发现天边破开一角,明确感知到对方冲自己来之后,更是加快了行进的速率。他将基础体能催发到极致,脑海里预设着体能爆发之后能够选择的位置。
深蓝言文光柱冲击而来,身后甚至有一道环状横扫突袭而来,荒千川计划率先躲过环状横扫之后,却没注意到远处的波动,直接被环状横扫的波动影响,整个行进航线完全被抹除破坏,要重新回到拥有加速踏行的踏行波动,就需要很长的一段距离。
这很棘手,现在荒千川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他必须要按照踏行波动产生的痕迹路线行走,不然的话,以他本身的行进速率来看,他很难躲过环状横扫和深蓝言文光柱的阻击。
【怎么会?!】
荒千川受到波动,发现了自身的渺小,他被环状横扫切割怨海时产生的波动震动而去,一股超大的重量压得他在最初被弹飞之时无法作出平时运用的顺势翻滚迅速起身的技巧,直到余威散去部分力量,他这才得以进行这个动作。
一道巨大的身影遮蔽而起,它似乎是停留在荒千川的头顶一般,他斜眼看去,并不意外地看到一条飞天鱼,这飞天鱼巨大无比,若是它落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鲸落而万物生!
这是荒千川能够想到的唯一画面,而画面之中,万物繁荣,他却衰败。他正要进行一次平平无奇的体能爆发,想要依赖这一招就此摆脱,可惜,他惊恐地发现,他的身体,尤其是四肢,早已经麻痹,事到临头,事已至此,他才想起最初遭遇的那一团团冷清的鬼火。
“鬼火,是冷的!”荒千川鼓足全身的力量,被迫留在原地有些意外地想着。
滋呜!
一鲸落而万物生,巨大的飞天鱼在荒千川毫无察觉的时候一跃而起临空而立,现在,它直面荒千川,要让他知道,何为生命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