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感觉再打下去,木云山就要走人了。”任白催促道,他观察了下,发现除了自己和荒千川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黄雀。这个时候寻找一个机会及时出手,便能轻松拿下他们。
“再等等。”一只手拦在任白的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任白抓狂了,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当初会失败,并不是我比你强,而是你没有耐心。”当时在风雪林的时候,荒千川耗费了两天的时间才拿到风雪剑,就在取出风雪剑的紧要关头,蛰伏了两天的任白终于忍不住,忍不住的结果就是被挂在这上面吹了半天的风雪。
“我哪知道有个人埋伏在你附近。”说起来,当时他确实有些心急,被埋伏在附近的荒九岳当场截获。
“猎人要有耐心,这可是风雪剑,你觉得,只有两个人吗?”
不待任白回答,远方出现了极多的动静,这两人荒千川都认得,全都是在拾柴期交过手的家伙。
“这么多无柴人,他们是要搞什么?” 任白不再闹腾,心想还好被荒千川拉住了,不然的话又要被别人当炮灰打。
……
风雪中,慕容风竹披着一杆长枪,枪上裹着一层黑色的布,飘逸的青丝迎风而起,鹅毛般的大雪落在上面,就像是天鹅在水面上徜徉。
“这精美的天鹅饰品真好看。”任白望着远处的敌人,忍不住赞叹起来,一旁的荒千川默默点头表示认同。
“但我觉得那把风雪剑更帅。”
“什么?”
任白连忙捂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荒千川。
在她身后,左边是一头短发的楚心颜,另一边则是手抱琵琶的萧问琴。
木云山与赵有伊停手了,准确来说,是占据上风的赵有伊主动停手。两人为风雪剑争了半天,没想到早就被别人拿走了。
“她有无用梅!”木云山望着三位来敌,灵机一动,指着刚交手的人说道。
腰间的那抹红异常显眼,外加她身边一寸距离被隔绝的风雪,那三人已经不用将他拦下。
下一秒,他已经跑得没了踪影,只留下曾经的对手以一敌三。
踏雪无痕!
只见他飞奔一跃,想要跳到远方的石头上,明明跳得并不高,随时要撞上去一般,却还是踩在了那上面,紧接着,风雪被撞了一下,被迫留出一个窟窿。
只这一下,赵有伊就知道自己留不下对方一起抗敌,而现在跑也来不及,那三个无柴者已经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别让她跑了,另外,不许插手。”慕容风竹挥出长剑,身后很及时地传来了琵琶声,温暖从她的脚底攀爬至头顶,整个人比之前都精神了不少。
她披着幽暗的战甲走去,三千青丝飘摇而起,即便是不挥剑,也能透过那一头黑发感受到其剑法之飘逸。
此刻的赵有伊早已如临大敌,浑身的血脉都变得紧绷起来。这些年里,她只是远远地暼过对方一眼,知道对方的存在,但那个时候,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的力量,以为只是一名普通的拾柴人。现如今,对方真正展现实力的时候,映入眼中的人早已无比明亮刺眼。
“来得正好,这风雪剑我要定了!”
结果下一秒,她就朝着自认为薄弱的去处逃跑,那个地方,自然是手持琵琶的萧问琴所在地。
当对方出现的时候 ,她早就想好了,看看能不能打得过,看到来人之后马上得出答案,眼睛便在搜寻最佳的逃离地点。
慕容风竹实力太强,不可力敌,就算是重伤了对方,最终也会落到对方的手里。没办法,人多,就是力量大,没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无柴人,竟然也会组织群体共同行动。
“交出无用梅,把它留在你身边只是浪费!”风雪落到赵有伊的脚下,逼得她不得不停下来。
距离得近,她终于听到了来人的声音。这声音与风雪声恰恰相反,沉稳而富有磁性,好听得就像是风雪日寻得一蔽所,大火烘烤在身上那样柔美,偏偏这时抬头望向天边,又多了一点点窗外飘雪的灵动。
“给你可以,问我手中剑!”她本心生退意,不想以一敌三,哪里知道那个双手拿着环刃的楚新颜和端着琵琶的萧问琴一起出手,将她逃离的路线全部封锁。这时如果只是一味地逃跑,恐怕会输得更惨。
更何况,自己只是担心以一敌三罢了,可不是怕了她慕容风竹。
“敢违抗我,今日就让你知道,迎风冒雪的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好看的剑眉没有丝毫波动,眉目下带着略微怒意的脸庞美如对方腰间的那一抹寒梅。
风雪起,青丝依,她举剑而起,就像是那片风雪林之中的君子竹,于风雪之中屹立,披风骤响,飘然而起,就像竹叶晃动那般摇曳清脆。
荒芜剑法!
“荒芜剑法,她是荒石庄的人?”荒千川注意到了他的用词用字,尤其是那个庄字。
“怎么了?”荒千川不解地问道,虽然自己姓荒,可不代表自己出身荒石村,更不是荒石庄的弟子。
“哼,你问我怎么了,这剑法虽然跟天荒剑法有天壤之别,却也不是你我能争锋的!”荒芜剑法是荒天剑法的基础剑法,这剑,二人只怕是接不住。 任白又抓起了头,因为头大,需要抓小一些,不然脑袋会爆炸:“更何况,那姓赵的虽有些奇怪,却也不见得扛得住这场风雪,啊,就算是有无用梅也没用。”
“大道三千,殊途同归。风雪虽大,只可顺势,却不能,一剑斩断这场风雪。她手拿风雪又如何,只要心中有真意,守得一株寒梅,风雪无可进,长剑便不得鸣!”荒千川如是说道,任白太过轻视自己,放大对手的强劲,未战先怯,这注定和大道无缘。
“ 依我之见,还是速速离去的好,她们是无柴人,争不过我们的,就算争得过,她们也不会被各位山主接纳的。”任白从脑袋上放下双手,插在腰间。
“有些不雅,你还是抱在头上吧……”荒千川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说道。
“什么?”任白气得个半死,自己担心两人的安全,他却嫌弃自己的形象?什么意思,自己不就是长得胖了些吗,难道长得胖就不能双手叉腰了?今天非要论个生死,不然谁都别想跨过这场风雪,就算是有无用梅也不行。
“别闹,你自己仔细看看,你还没人家那个气魄呢。多学着点,对你以后有好处。”荒千川本想用手指向远处,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战斗的时候感知被放大,自己躲在这不可能被发现,但还是小心为上。
若说慕容风竹的剑极具风雪气势,那赵有伊的剑,便是一朵无意争春惹芳妒的寒梅。风雪再大,大不过天地,天地再寒,寒不过傲梅。寒霜多彻骨,香自傲中来,林前深里雪,今有一枝开!
不知道是风雪太大,还是傲花太寒,荒千川站在风雪林之中,望着远处的玉骨冰姿,不由得神思天外。
忘记了是哪一年,唯一记得的是,三弟还没有踏过川灵河,那时的自己已经成为拾柴人外出修炼。没有大哥,没有兄弟,只有自己一个人,扛着重重的九捆柴,在荒无人迹但却危机四伏的世界之中走走停停。
他记得,自己疲倦的时候有一道清泉从山间流下来,溪水流淌的声音很是清新,于是,他放下柴火,周围响起了野兽离开的声音,随后站在溪边洗脸,抬起头时,有一个女子双手拿着一把剑,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头发有些长,乱糟糟的,脸上有尚未清除干净的泥泞,她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达到了身体的极限,不过,她只是拿剑指着荒千川,并未进行任何多余的动作。
荒千川笑了,一个没有作战能力的家伙,凭什么拿剑指着自己,难不成,她的剑缺铁如泥,是传说中的神兵?可当他看到对方脚下的山鬼时,笑容之中多了几分敬意。
大山里,有望不见顶的峰,有走不完的路,也有数不尽的山鬼。而这个女子剑下的山鬼,理论上需要起尘境才能与之一战,可她偏偏只需要微尘初期就成功了。
不过,代价有些大,依荒千川的眼力,这是用生命来换取的胜利,他想不明白,何至于此,这样就算是活着,那又如何能出九峰,不出九峰又何以得见最后的大道。
你很强。
荒千川赞叹道,不过对方身上的红尘气息越来越浓,怕是几个月的苦修都将浪费。养伤期间不能练功,那么,她将浪费至少一年的时间,一年时间沾染红尘,无法获得天地精华,修为便彻底落后同龄人。
荒千川愣神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剑。他笑着说可惜,两只手指便夹住了那一柄剑,这剑全身都是缺口,已经破损,想要用这种剑伤了自己,恐怕是痴人说梦。
她身体一软,便跪在了原地。这时,他才发现这是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姑娘,她没有倒下,就像一朵花一样,骄傲地在这片天地的一角独自美丽。
是什么花?荒千川当时不清楚,也没心思想明白,只知道那必然是一朵能经受风雪的花。
“喂,已经分出胜负了,还不出手?!”任白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掌束,这次他真的认为可以一战。
果然还是输了吗?
荒千川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果然,那个满身红尘的红衣姑娘长剑插地,跪地而不倒,就像多年前小溪边的一枝花,只是这枝骄傲的梅花终究没有扛过真正的风和雪,被淹没在寒冷的冰霜。
“风雪冻不死寒梅,却又能冻死多少人呢?”荒千川忍不住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