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心情大笑?”一棍落空,慈腐再来一杵,精准打中任白。
不过,最后一杵被任白的掌心接住,后者回退三丈。
“我说过,我不过是诱饵罢了。”任白扬了扬手中的石板书。
“那又如何?”一个失去心智的护道者,就算现在苏醒,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就算恢复了神智,也依然不敌自己。
“昔日,你护道境老祖护不了当时并肩而战的同袍,难道如今又护得了千万年后的你?”慈腐不屑笑道:“事到如今,尔等已病入膏肓,就算猛药入体,那又如何?”
有那么一瞬间,任白差点就动摇了,对方前半段说的话,的确是事实。
传说当年护道境的音柳茗的确斩杀四大妖灵外加一头妖王。如今透过天丘境,更加证实了这一点。只不过,这头妖灵掩藏起来躲入了天丘境,可能死得不彻底,又并未出现且祸乱人间,音老祖只是困惑,不过这种困惑随着对方的隐藏而未被记载入卷宗里,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位本该当年就死的慈腐妖灵的确在那个时候死去了。
“有的人死,但他们还活着。”任白尽可能的回望历史,想象着那些为了生存浴血而战的前辈祖宗不由得生出几分铁血:“你还活着,但已经死了!”
慈腐看到这个画面,不由得感叹当年的失败,也庆幸苟且至今的釜底抽薪:“还好你们天生太弱小,只能各自散落在黑暗的角落里蜷缩!”
“杀你这只妖,完全足够了!”任白捏着掌心的石板书,感受到了火焰传来的温度。
“哼,就像你说的,有的人死了,但他还活着。”慈腐高举慈悲棍,这棍陷落而来,势威不可抵挡:“去跟你老祖死去的同袍团聚吧!”
本能的,几乎是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在呐喊,任白知道这一击无法抵抗,躲闪或许还来得及避免重伤。
头顶拂过一丝妖云,巨物侵袭不知何时出现又何时悄悄束缚住了任白,以至于他想要离开,施展身法躲掉这一棍的时候,整个人仍然握着遗骸石板书僵持在原地。
任白高举遗骸石板书,犀利的光芒投射在那即将落下的一棍之上。
“老祖!”
一声大喊之后紧跟着一声巨响。
任白陷落之地,无数的阴霾颗粒向上升腾,隐约能够看到别样的东西掺杂在里面。
在阴霾升腾的深坑里,渐渐爆发出一股腐朽的异味。这个腐朽改变了这个深坑的生态,生成了粘稠破败的淤泥。
“跑哪去了?”
炽热的响动在阴霾之间走动,然后,那渐渐掺杂在阴霾颗粒之中的存在也在这时逐渐显露了原貌。
灿烂的火苗烘烤着上方的阴影,慈腐甚至能够透过这不断溢出的火光看到阴霾中的腐朽被冶炼成一粒粒火云砂。
慈腐不是很自信,这部分的结构让其很熟悉,它的心立刻被火云砂裹住并投进了油锅里。
深坑外的阴霾逐渐消散,彻底看清那团火焰的形状之后,慈腐才明白,原来所有的阴霾都被原封不动的送还在自己的身上了。
那是一头火凤,只不过,体型没有当年那么大而已。
而火凤之内,有一个正举着右手的遗骸石板书而忘记行动的人类。
“我竟然没死?”任白以为自己会死去。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护在了火凤体内。
火凤在腐朽的土地上涅盘重生。这烈焰如波澜一般,回环往复,连绵不绝,好像脚下的腐朽就是它存在的柴火一般。
“有我在,它做不到。”棕黄色的手腕悬空而立,一头蓬松的长马尾在阴霾之中一扫而过。
“你最后的荣光将要就此洒下,可我的腐朽才刚刚开始。”慈腐望着对面容颜依旧的护道境,有些恍惚。
“一个阴暗的小鬼罢了,当年若不是妖王难缠,哪还有你今日之日。”音柳茗手一震,纯白的火焰在她掌间燃烧。
任白满眼冒着崇拜,想要把这个人刻在记忆里。
“装腔作势。”慈腐在短暂的观察后,立刻察觉了对方的真实实力:“火凤的光如此微弱,纯白的掌焰如此黯淡,就凭这些,你就妄想将我除去?”
“嗯?被你发现了吗?”她坦然承认,却没有被人戳破伪装的慌乱,只是熄灭了掌心的纯白火焰。
奇怪的是,慈腐没有再次出手,而是原地吸纳恢复力量。可音柳茗只是回身走来,不作言语。
老祖……
任白正欲出言,却被前者伸手横拦。
“他暂时没有威胁,而我此刻现身,也不是为了灭杀他。”
“老祖何意?”任白心想果然是强大的音柳茗老祖,心思缜密,果然不是自己这个常人能看穿的。
下一刻,他才意识到,音柳茗正面朝他走来,自己却看不到老祖是何模样。任白只是感觉对方看着很年轻,长长的马尾随着她的走动左摇右摆,一缕缕飘逸的发丝柔顺而又优雅的挂在两侧,等到走近的时候,火凤柔和的光芒照在身上,任白似乎看到了对方初见晨曦后恬静而朦胧的笑意。
只是,他永远看不清老祖的模样,刚才那一切,像是虚幻,却又无比真实。
“老祖年轻时候,就已经至臻护道境了吗?”任白不敢想象这人到底有多么强大的修炼天赋。
“嗯。”她点头,站到任白的面前。
“怎么,本老祖难道很老吗?”即便看不清模样,但任白仍然能够感觉到这位老祖的古灵精怪了。
印象中,卷宗上越是久远的时代,提到的人物从字面上都自然而然的被人认为是老气横秋的老人。任白也是如此,毕竟,看不到真人,外加时代久远,这便成了一种默认的认知。
但现在,几乎真实的面对面的对话,且时间充足,让任白忽然意识到,老祖也是人,也曾有过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任白连连摇头,支支吾吾表示很年轻,让他感到很亲切。
也很意外。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任白不解,老祖既然现身,那不就是一决生死的时候了吗?
“等一个人。”
千川!
任白这才有闲工夫担心除自己困境之外的其他事情——那个身处雨爆中心的兄弟。
任白刚想表示,却被一根调皮摇晃的玉指阻拦:“有些事情他并不清楚,所以想要借此机会看得更真切一些。”
“可是!”任白还想争取一下,但还是被劝阻。
“这个时候,只能选择相信他。”
火凤落下,化作九根木炭柴,只有一根在冒烟,其他八根则是燃烧起了大火。这一次,火焰不再是初见那般纯白,老祖也不是在黑暗中难得窥见的一个轮廓,而是一个年轻且充满着慈爱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