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吹起了漫天的羽蝶,吹散了荒千川满头倔强的黑发,也吹起了被这倔强黑发见证的童年。
什么是速度,什么是体能,什么是极限,什么是……生死?
少年荒千川拖着疲惫且遭到死僵种侵蚀的身体躺在了山崖之上,他常常感到疑惑,疑惑什么是生活。
生下来便是要淘沙,不淘沙便会死,淘沙也会死,那可恶的三行砂,偏偏是绝尘蛛身上的硬壳经过天地力量沁润之后形成的产物。
他们依靠那个东西而活,因为那里面蕴含着珍贵的红尘之力,不懂修炼的人需要这个东西去感悟,感悟其中的力量之后,去维持自身的存在。会修炼的人,需要这个东西去寻找更为强大的力量。
至少,少年荒千川就是这样被告知的,因此,许多地方都需要这个东西,人们能否生活,获得力量寻找吃食便是靠那些小小的三行砂。
春夜最是温柔,至少,荒千川是这么认为的,即便偶尔发发脾气,劈出几道雷电,发出几道雷鸣,也是那般好看。
他看着天边的雷,还有那藏在乌云之中偶然现身,又快速隐匿其间的闪电,不由得陷入了淘沙之时的经历。
感知,是极其重要的一项能力,这和修炼天赋似乎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荒千川看到那些测试天赋比自己强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在感知力上强过自己。
他看着天上的雷电,下意识便进行了感知,他凭借着这份感知力,淘到了完美的三行砂,这让他的生活比其他人还要轻松一些。反正,他每天都有一些闲情逸致来山崖上晒夕阳,而其他人,每天都要到月亮爬上山顶才开始陆续回来。
渐渐地,他尝试感知雷电,感知风云,感知远处的山坡,感知旁边的泥土,感知脚下的小草,感知周围飘过的自然的芬芳。
但更多的,则是雷雨天气骤然降下雷电之时,他时常在想,将来若是能够攒够修炼的血汗钱,是否就能飞上天去追逐这些雷电。
这一观察,就是许多年,没有雷电的日子,他就着晚风满足地躺在草地上,嗅着落英草的芬芳安然入睡。
睡梦里,荒千川置身云层之中,看着疾迅如龙的雷电在空中狂舞,然后又华丽的消失,他正准备寻找,突然,一条纤细的雷龙出现,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方蜿蜒而去。
洒脱的身姿,流畅的动作,极速飞舞着的雷龙身上闪烁着银翼的光辉,这让荒千川无比的羡慕。
他正要追上去,却发现那头雷龙似乎瞥着眼睛观察自己,荒千川以为是错觉,擦了擦眼睛,正要重新观察的时候,他便被雨滴惊醒了过来。
荒千川感受眼前如海啸铺盖而来的大风,心中想到的是那日梦中的情景。他的身上,突然有着某种悸动,渐渐地,随着风啸的席卷,这股悸动越来越明显。
滋啦!
滋啦滋啦!
大风之中,烬羽之蝶恣意翱翔,雷电从他的身上隐隐浮现,就像以往,他躺坐在地上看着远处时隐时现的雷电一般。
这一刻,他想起了那条龙,那条纵横在天地之间的银翼色的雷龙。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吞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他的身上,爆发出强大的光芒,银翼色的雷光将荒千川包裹起来,一道隐雷坠下,这光芒更为旺盛。
其后,隐雷连续轰出,风啸扑面而至,庞大的风雷之力全都集中在这团锋芒毕露的银翼之光中。
这光在风雷之中,只是自顾自地极尽的伸展,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任由外界风雷呼啸,它自成一方平静的天地。
它振翅而起,巨大的翅膀在风雷之中扇动起来。这一振,风停雷歇,身前的所有动荡全都消失,似乎只是静静的飘立在这寸天地,所有的风雷便不需畏惧。
天有隐雷,地有风啸,额间有寸飙,它在风中如落叶般飘摇,似乎下一秒,就会坠落到最下方,被风浪淹没。
它终究只是起尘境的羽蝶,在面对化尘境风雷的侵袭下,它那耀眼夺目,流光溢彩的身躯摇摇欲坠,似乎只要一个风浪,它便沉入风啸之中,遭受雷电的侵扰。
渐渐地,它的力量开始减弱,它再也无法在风雷的呼啸之中稳固身形,它想要飞,却怎么飞都飞不高。
随后,一声奇异的惊叫声响起,它的身体直接坠落下去。面对两位强敌,它不再选择昂扬地飞翔,它主动下沉,放低姿态,以一种更为谦卑的姿态向前推进。
它迎风而去,低空前进,身体爆发出一团光晕,它的速度突然变得奇快无比,似乎下一秒就能够冲到术谕书的面前。
只不过,强大的风浪还是阻拦住了烬羽蝶的爆发,他被风浪阻挡,割裂,其中还有术谕书强大的风刃飞来。
这风刃,很是奇怪,它能够潜藏在风啸之中,隐藏在风浪之下,只要一个不注意,烬羽蝶就会被突然降临的风刃袭杀。
烬羽蝶不断地前进,躲避,随后又是一段爆发冲刺,只不过,这些努力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唯一的作用,似乎便是摇晃着身体变换位置,躲避从天而降的隐雷。
一道经文从烬羽蝶的身上浮现而出,瑰丽的经文横跨其间,为烬羽蝶开辟出一段不长的道路,不过,这足够烬羽蝶爆发力量冲刺进去,不断地靠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它不断地借助踏山印靠近,感受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一道念头从术谕术之上降临,这道念头来到了烬羽蝶的身前,不知道这个念头做了什么,这具身体开始开始散去银翼纯白的雷电之辉,开始逐步的瓦解。
烬羽蝶自然不可能就此束手就擒,它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这似乎是某种沉睡之中的古老圣兽苏醒前的长啸。
此身将不复,它逆风而行,振翼而飞,悬立当空,银翼的色泽化作万千光丝,似是三千雷动,似是万钧雷霆,这纯净的力量在片刻之后浸满风雷,如耀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