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边站好。”
荒千川咬了自己的手指,一个个沐浴着朱红的经文从他手中飘逸而出,然后形成了一口古钟。
“这里的红尘之力,竟然比八荒六合浓郁十倍!”之前在断朔地窟还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现在出来了,滔天醇厚的力量被他吸纳进周天运转。
“任兄弟,你不会是想要硬抗这场气壮级的雪崩吧?这可是只有化尘初期才可能存活的灾害啊。”山水长寿见荒千川这架势,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豪迈,不过,又有一些担心。
“长寿哥,你怕什么,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任兄弟在横扫断朔窟的时候,可是前后询问了许多信息。”
“可他没问雪崩的等级啊?”山水长寿看到后者直接盘坐在原地,也只好选择相信。
“放心吧,一路跟来,他做事向来可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我是不走了,他让我们在这,我就在这。”
“好吧,不走就不走,大不了一起披着这条雪棉被睡觉。”山水长寿窝囊了几百年,自觉这是自己做得最为勇敢的一件事和说得最为畅快的一句话。
轰隆隆!
原本远处的一个小白点,在转眼之间挟带着千军万马奔涌而来,他们声势无比浩大,完全对得起刚才山水长寿所说的气壮级的雪崩。
“听说,近乡天有隐牢,来势便是这般汹涌?”荒千川想起石板书上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自己有空去一遭隐牢,现在看这雪崩的架势,心想这荒九岳是不是欠揍?
“隐牢很神秘,但凡显现世间,那必会有不祥之兆显现,上一次,还是在几十年前,那时候,三阳同出,高悬于隐牢之上,引得我人族破峰强者出动,最终牺牲了三位破峰强者,才得以平息祸乱。”解释的人是山水千帆,因为长寿那人已经被雪崩吓得手脚发软,所有的意志都拿来控制身体,根本没听到荒千川的问话。
“看来这气壮级雪崩,还差得太远。”
雪崩临近,盘坐在地上的千帆拉着长寿坐稳,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咆哮的雪白巨兽,他没有回答荒千川的问题,因为凭他的实力,已经无法听到对方在说些什么了。
对于千帆来说,人生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这场气壮级的雪崩,此前的人生从未有过如此精彩的体验。它自远山的顶峰一跃千里,仿若一头巨大的白额山君张着足以吞食天地的大嘴飞奔而来,而自己,则将是它的口中餐,腹中食。
嗷呜!
山水千帆仿佛看到了巨大的虎口之中露出了几颗雪白的尖牙,它看起来无比锋利,竟然隔着大老远就让他肝胆俱裂。
山水千帆知道自己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他头脑空白,大口大口地呼吸,无比地疲惫,但其实,有一个人已经听到了他因为惊慌而发出了恐惧的叫声。
冰冷的身体刺激着他,同时,竟然也神奇般地让他在短暂的极度的恐惧之后恢复了部分理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两个人才对,他连忙寻找,此刻才发现眼前的世界竟然无比的模糊。
强风在切割他的肌肤,瓦雪则被吹得满世界都是,看起来就像是薄薄的刀片,而这些雪白的刀片则一刀刀地从面前挥斩而来,让他不得不单手护住面颊。
他本就受伤,虽说不重,但面对这场呼啸而来的雪崩,还是有些吃力。他感觉很沉重,感觉整个世界都被冰封冻结,完全陷入了永恒的风雪之中。他的精神慢慢衰竭,就像是醉酒的人喝到了极限,即将不省人事时作出最后的对清醒的渴望的挣扎。
啪嗒啪嗒!
啪嗒嗒嗒……
有雨声传到了山水千帆的耳朵里,就像半夜睡在床上,倾盆大雨滴落在屋顶上,滴落在接水的罐子,滴落在躲雨的屋檐下,流淌到泥泞的土地上。而在困顿之中的他,于迷糊与清醒之间能听到下雨的声音有多大,脑海会浮现雨滴的形状有多大,次日屋外泥泞的小路上出现的泥潭有多大。
他听着这自然的声音,渐渐地就要沉睡下去,温暖的被子和用茅草堆满的床是无比的温暖与舒服,就像自家的大黄用舌头在自己的手心上舔舐一般。
大黄?
一丝清明从他脑海里闪过,对啊,大黄呢?这个时候,它不是应该趴在自己的旁边缩成一圈吗?
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身体很沉重,即便用尽了全力,似乎也只有思维在活跃。他越是挣扎,身体越是无力,感觉像是陷入了传说中的大黯天之中,被巨人用山峦压在了身上一般。身上的器官传来的都是坏消息,不过,唯一的好处便是他的精神恢复了一丝清明。
“呃!”
他想向任兄弟呼救,却发现只有嘶哑的叫声呼出。但他没有颓废,反而只有兴奋。即便并不是很清晰,但只要发出了声响,就能够将自己求生的意志传达出去。
他的身体沉睡在草床里,沉睡在满是雨声嘀嗒嘀嗒地漏水的草屋里,沉睡在被倾盆大雨支配的世界里,沉睡在满是泥潭的泥泞里——但他的精神却苏醒,他的意志没有随着身体的疲惫而消磨,反而随着逐渐消失的力气而不朽。
他挣扎得越厉害,那股沉重的感觉越是铺天盖地地汹涌地袭来。他深知挣扎是唯一的清醒的方式,也知道嘶哑的呼叫是唯一抵抗这种无力的绝招。
“摄心障,果然厉害,一入心障,全身便被某种存在封印上锁。”
轰隆!
震雷爆响,一道闪光自他脑海浮现,他看到面前有一个人,便拼命地朝他伸手,朝他呼救,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明亮,直到最后,他看到自己的手终于抓住了那个人,或者是那边逐渐明亮得看不清一切的光。
“不错。”耳边,仍然有风呼啸而过,但他此刻却清晰地听到了任兄弟平静中带着赞赏的声音:“你们两个的精神力都很坚韧,在这一刻,竟然变得更为凝实了。”
“去护着他吧,老人家就该好好地歇着,非要挡在你前面,结果自己反而陷入了摄心障之中。”
原来,长寿哥一直挡在自己的身边么。
等到他将山水长寿抱在怀里的时候,这才清楚地看到,这个刚认识并给自己带来巨大收获的任兄弟,竟然真的在硬扛这个气壮至极的雪崩!
他震撼地发现,白额山君无法突破任兄弟的防御,那层薄薄的由朱红文字构造的古钟,始终护在他们身前。
管你是不是猛虎下山,管你是不是气吞山河,管你是不是力拔千钧,在这个古钟的面前,统统没用。
“好好待着,它实在太无赖了,我要出去解决它。”荒千川掏出了一把柴刀,用手仔细地擦拭了一番。
“不行!很危险!不能去!”刚刚陷入摄心障,心脏正咚咚狂跳着的山水千帆在听到对方说的话之后,心脏跳得更快了。
“气壮级的雪崩还有一次!”
不过,荒千川没有理他,但远方的山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又有一个白点降下,从顶峰以极快的速度滚落下来。
朱红的古钟从荒千川面前消失,又在山水千帆面前出现。
这一次,明显与之前有所不同,它看起来似乎没变,但山水千帆却又感觉它变得更为厚实,更加安全。耳朵听不到强烈的风雪,眼睛看得清面前的雪啸。
故意的?
山水千帆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难不成,刚才是为了锤炼自己和长寿哥的精神力量?现在不需要了,就直接提刀上门了?
山水千帆越想越离谱,似乎真的是这个样子,不然,没办法解释任兄弟的这个行为。
“既然精神力量够了,那就好好看,好好学。”
听到这话,山水千帆的心脏又突突地跳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没有任何一丝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