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杀我？”赵有伊坐在火堆旁，闻着烤出香味的肥鱼，嘴巴里的唾沫一直在造反。
“你有什么罪？”听到这话，荒千川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忍住了没笑出来。
“我刚才，对你出手了。”在她看来，这便是罪，就像是躺在一侧的山鬼不问缘由，主动追杀自己一样。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这样做吗？”荒千川把鱼翻了一个身，能闻到的香味更加浓厚。
小溪在一旁哗哗地流淌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正和流云蓝天在里面嬉戏，溪边有几朵花，只是花瓣有些少，可能是刚才溪边的动物受到惊吓离开时踩坏的。花的旁边有几只不怕生的鸟雀在溪边梳洗羽毛，天魂树下坐着两个少年，一个背着九捆柴，一个双手抱着剑，都无心欣赏这优美的一幕。
“会！”
她回答得很迅速，溪边的一只鸟雀突然动身，低头的瞬间就抓走了溪水里的一条鱼。鸟喙入水破空而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就像她回答荒千川的声音一样。
荒千川点头，心想换做自己也是一样的。见她嘴馋，就像刚才那只嘴里衔着鱼儿的鸟雀一样，他便取出刚烤好的一条鱼递了过去。
“吃吧。”
赵有伊偷偷地狠狠地咽了一下，双眼从一开始就盯着这条最肥的鱼不放，现在得偿所愿，反而紧紧抱住满是缺口的长剑不放。
“一把凡品剑，护不住现在的你。要么吃，要么饿死。”他依然保持那个动作不变，而那条鱼已经散发出了许多甜美诱人的香味。
谁能在美食面前站着呢？不知道，可能是那些高境界的大能，而她只是一条鱼，不，只是溪中的水，是被一口吞下还是被当作生存的消耗品，完全是看鱼儿和鸟雀的意愿。
所以她选择跪在地上，双手抱着烤鱼啃，别说，鲜美又多汁，没有任何腥味。看来这人厨艺不错，她心想，至少她没看到哪个村里人在路边摘了一些不认识的花草植被用来调料，最重要的是，吃起来就像是口渴时喝上一口清凉的溪水那样美味。
“这就对了，你的嘴巴会撒谎，你的肚子可不会。”他笑着说道，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别扭。
“你放了什么东西在里面？”赵有伊吃了一半，嘴边还有一根小小的像猫胡子那样的鱼刺，两只黑纽扣一般的眼睛盯着荒千川说道。
“是剧毒吗？”她又咬了一口，没有任何的危机感。
“倒在地上的山鬼都没能毒死你，我怎么可能会用毒呢？”荒千川依然保持着微笑。
“你还是别笑了吧，很假。”她只觉得索然无味，不再吃肉，但也没有将之前的吐出来。
“是么，下次我会调整好角度的，这次先将就一下吧。”他不笑了，眼神变得冰冷。
“你一开始就有机会，为什么等到现在，难道重伤的我会是你的对手吗？”
“其实这句话，该我来说才对，如果刚才你真的出剑，我可能不会死，但会重伤。”
明明是蓝天白云，阳光明媚，溪水润无声的美景，可两位少年的眼神却是如此地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没把握。”她眼神变幻莫测，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可能是水里有几条鱼，也可能是山鬼有几颗鬼丹，亦或者，是眼前这个给自己吃了几口毒鱼的少年。
之前没把握，吃了几口鱼，现在有把握，就因为吃了几口鱼。
这鱼肉，还真是个好东西啊。
“吃了几口鱼，难道就有力气打败我了？”荒千川坐着不动，只是默默添加了一些柴火，让火堆烧得更加旺盛。
温度很高，火焰很大，上面本来成熟的烤鱼无人拿放，都烤糊了。
他将九捆柴好好地放下，从中间不知道哪一捆柴火里面取出了一把剑，这把剑，不，赵有伊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把柴刀。
“你拿的不也是一把凡品？甚至只是一把柴刀。”赵有伊没忍住，又吃了一口，哪怕她觉得这肉上面有毒。
“砍几只山鬼完全够了。”他直奔赵有伊而去，而后者没有任何的阻拦，甚至没有防备。
荒千川一柴刀砍了过去，赵有伊的头上立刻显露出一个怪异的手掌，就在这个时候，赵有伊便将烤鱼抱在怀里，连续几个翻滚，终归是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她低头看了一眼，两颗黑纽扣一样的眼睛圆溜溜的很有趣。
她很满意，就坐在原地继续啃着外脆里嫩的肥鱼，心想为什么这么肥的鱼一点腥味也没有，同时暗怪自己当初怎么没早点发现这几朵花可以用来调味。
“好吃！我喜欢！”她眯着眼睛，坐在天魂树的阴蔽下，欣赏着山山水水，哦，还有蓝天流云以及灿烂的阳光。
这世上有一种怪物杀也杀不光，叫山鬼。对凡人来说，它们就是灾难本身，而对于初步踏入永生大道的修炼者来说，他们便是磨刀石。
当修炼者遭遇弱小的山鬼时，那山鬼便是磨刀石，当然，也可以说是踏脚石，只要步伐足够沉稳有力，随时都能够跨过去。
若是遭遇的山鬼有些强，那就另当别论了，可能是这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山峰，也可能是自己死前主动定制的墓石。
磨刀石还是墓石，通常情况下，最简单的方法是观察山鬼的体型，体型较大，如讯虎峰狼那般，那便是微尘境中期，若人也是同样境界，那人类多半不是对手。体型较小，小到鸡犬那般，实力多在微尘境初期，人在同样的境界，也可能不是对手。
赵有伊杀掉的那一只山鬼，人模人样，只不过有些壮硕，尤其是心口处，有三个半月状的印记。
荒千川眼前这只，也是人模人样的，体型和他差不多，只不过，它的右手手掌有些大，心口处有五个半月印。
“不错的磨刀石。”他听得很仔细，柴刀砍在山鬼那青黑色的手掌时，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荒千川在声音响起到结束的时候，还花了点时间预估对方的身体有多硬，能吃自己几柴刀。
大概十刀，荒千川心想。
不过，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蛮力来解决的，尤其是荒千川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借你的鬼丹一用。”荒千川一刀过后，被震得手臂发麻，暗叹山鬼的身体真硬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颗鬼丹装在了柴刀上面，而那把柴刀的刀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窟窿。
“你这个小偷！”赵有伊大怒，发现储丹腰带藏着的鬼丹不见了！
荒千川不理会，他周身凝聚了涤尘之气，从天魂树那里崩出了一个魂印，这个魂印落到了他的掌心，他用力拍在地上，一个瑰丽的阵法以他为中心推开，肃杀的气息自他眉心迸发，起尘境的实力完全展现出来。
嗡！
三道远古的秘印出现在荒千川的面前，他疾驰过去，速度陡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把嵌着鬼丹的柴刀就当着人形山鬼的面砍了过去。它没有任何防备，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刀两断，化作了一颗白色的鬼丹。
“就当是饭钱。”
说完，荒千川捡起白色的鬼丹，柴刀上又多了一个窟窿，他将白色鬼丹放进去，刚好一黑一白，颇有阴阳二字的意味。
“一条鱼就想收买我用生死血汗换来的鬼丹？”赵有伊撇嘴，不满地说道，两颗黑纽扣般的大眼睛瞪得老大。
他望着她，心想漂亮女孩生气的样子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哪怕她的脸蛋脏兮兮的。
他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但是两颗纽扣般黑黑的大眼睛一直有话在说。
不过，感性不是荒千川擅长的事情，他实在顶不住对方又大又黑的眼睛带来的压迫，只好服软退让。
“你说得没错，你的血汗，不是每天一条鱼就能够交换的。”荒千川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这个东西，绝对足够回报她的付出，并让其小赚一笔。
他说出了自己的方案，却无人应答，回过头去才发现，溪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枝红色的小花。
这朵红色的小花得到春风怜惜，温暖的大手轻抚在它沐春的俏脸上，如瓣的青丝和着清风在溪中的流云中间欢悦，它很受用，频频点头，小口轻饮着清冽甘甜的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