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着李化元,半晌却只挤出一声冷笑:“你……呵呵……”
眼见对方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他最终猛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去,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医院大厅里剩余的医护人员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尴尬与不安。短暂的静默后,人群像是得到了某种信号,低语着各自散开。
李化元没有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他刚进门,小护士便提着饭盒跟了进来。李化元此刻却没有半点胃口,只示意她把饭盒放在旁边的桌上。
“你先出去吧,”他的声音有些低沉,顺手将门轻轻关上并反锁。
室内安静下来。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支不起眼的录音笔上,指示灯显示电量充足。
他深吸一口气,将其拔下,按下了播放键。
第一段录音立刻涌出压抑的对话声,是主任那熟悉的声音,正与一个语调陌生的男人交谈。
背景音极其混乱,夹杂着模糊却凄厉的咆哮,某种难以名状的、令人牙酸的怪响,以及间或一两声短促的、不似人声的惨嚎。内容断断续续,但关键词足以让人脊背发凉。
李化元眉头紧锁,快进到下一段。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陡然划破寂静,刺耳欲聋,紧接着是沉闷的击打声,像是棍棒落在肉体上,伴随着物品被拖拽、摔碎的噪音。
他强忍着不适,播放了第三段。
开始时是猥琐的男声和下流的威胁,伴随着女子的哭泣与挣扎。
然而,情况急转直下,那个施暴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极度惊恐的嚎叫,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随后是仓皇奔跑、撞倒东西的巨大动静,录音戛然而止。
这三段零碎却充满暴虐与诡异的录音,让李化元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脑子也有些混乱。
这家平静表面下的医院,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黑暗,更骇人。
线索似乎指向了两个地方,那间地下室,或是后面的办公楼,但具体在哪里,录音里没有答案。
他定了定神,打开房门。
小护士还守在外面,一见到他,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李化元向外望去,只见医院里一片混乱,大部分医生护士都无心工作,三三两两地聚在门口或走廊角落,面色凝重地低声交谈。
而医院大门外,家属们激动的叫骂声隐约可闻,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趁着这片混乱,李化元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小小的胶片,塞到小护士手里,压低声音。
“你现在能出去,对吧?去找一家照相馆或者能洗印的地方,把这个胶卷里的照片尽快洗出来。记住,要快,也要小心。”
…………
小护士再次推门进来时,手里紧攥着一个小纸袋。她迅速将门关上,把纸袋递给李化元,里面是刚洗出来的几张照片和一叠原始胶片。
李化元立即将照片在桌面上摊开,小护士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不时从照片悄悄移到他专注的脸上。
第一张照片清晰地呈现出一栋三层大楼的全貌,李化元认出那正是医院后方那栋被列为禁区的旧楼。
第二张照片捕捉到了一个办公室的角落,陈设普通,他一时无法判断具体属于哪位医生,但能确定是本院内部的某间办公室。
第三张照片将焦点对准了一个半开的抽屉,抽屉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把样式古老、尺寸颇大的黄铜钥匙,显得格外突兀。
第四张照片的内容最为诡异,上面是一个巨大、模糊的黑影,形态混沌如同一座蠕动的肉山,笔触抽象,更像是一幅刻意绘制的画作,令人望而生畏。
第五张照片则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画面里只有一台老式的显像管电视机,屏幕一片漆黑。
“电视机?”一旁的小护士瞥见最后一张照片,忍不住小声嘀咕,
“我们医院病房和办公室早就没有这种电视机了呀……拍这个是什么意思?”
这句无心之言却瞬间点醒了李化元。他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这台电视机本身就是一个线索?信息可能在电视内容里?”
他紧接着追问小护士:“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医院的重大新闻?”
小护士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平时不怎么关注新闻,业余时间都在学习政治文件……”
她说着,下意识地撅起嘴,大眼睛转了转,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四楼好像有位外科的老医生,我忘了具体名字,听说他有个习惯,每天回家必看电视新闻,他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李化元眼神一凛,当机立断:“走,带我去四楼找他!”
两人快步来到四楼,小护士凭着模糊的记忆,在一扇门前停下,不太确定地敲了敲门。
“干什么的?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他们推门而入。只见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约莫五十多岁。
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头顶已然半秃,稀疏的头发精心地梳向一侧,试图掩盖那片不毛之地。
李化元上前一步,礼貌地开口:“老前辈,您好。冒昧打扰,是想向您打听一下,您最近有没有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任何关于我们医院,或者周边医院的报道?”
老医生闻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身体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恰巧头顶的灯光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照在他光滑的头皮上,反射出一片醒目的光亮。这意外的高光让他本就显眼的发型更加引人注目。
他并未察觉这小小的插曲,沉吟了片刻,又扶了扶眼镜框,缓缓说道。
“新闻嘛……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一件,大概是一个月前的报道了。”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声音压低了些:“说是有一家医院,不是我们这家,但也在本市。
出了一个极其恶劣的事件。一个负责太平间尸体搬运的男员工,在移交一具尸体给法医检验的时候,见那女死者容貌姣好,听说是位舞蹈老师,训练时意外猝死的……
唉,那个牲口竟然起了歹念,对遗体做出了……做出了侵犯之事。”
老医生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厌恶与惋惜:
“更匪夷所思的是,报道里说,可能那女子当时并未真正死亡,只是处于一种深度假死状态。
结果在……在那个过程中,因为受到强烈刺激,她突然苏醒了过来!”
小护士在一旁听到这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怎么还有人侵犯尸体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