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春风卷过西河滩临时安置区,吹动新搭建的简陋木棚哗啦作响。一百五十名新移民——一百名面黄肌瘦、眼神茫然的聚落幸存者,五十名带着镣铐、眼神凶戾的流放者——在哈桑率领的老兵队冰冷矛尖的监视下,沉默地排成数列。凯带着医护学徒穿梭其间,快速喷洒消毒药水,检查体表创伤。空气里弥漫着汗臭、药味和一种压抑的恐慌。
“姓名!原职业!特长!”张仲拄着拐杖,声音洪亮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在临时登记点前嘶吼。几名识字的文书冻得手指发僵,在粗糙的麻纸上飞速记录:
“王二……石匠……会凿磨盘……”
“李三娘……织麻布……能补渔网……”
“编号047……挖矿……力气大……”(流放者,声音沙哑)
……
人群拥挤,秩序仅靠武力勉强维持。分发口粮(硬邦邦的月光混合饼)和粗麻衣时,几处爆发了短暂的推搡和咒骂,被罗德带着新兵用矛杆狠狠抽散。安置区如同一个巨大的、随时可能炸开的火药桶。
方尖碑核心室内,李维的精神感知扫过这片混乱,最终定格在领地总览面板上猩红的数字:
【总人口】:983人(含新移民)!
【日消耗(最低标准)】:
粮食:0.4吨(混合粮)
燃料:5吨(薪柴\/木炭)
工具磨损:日均修复\/替换50件!
【公共食堂】: 3处(超负荷运转,排队时长>2小时,冲突频发)。
【物资配给点】: 2处(被褥、衣物、工具领取混乱,偷盗、囤积现象滋生)。
冰冷的现实如同绞索——人口逼近千人大关,原始的配给制已到崩溃边缘!堡垒的筋骨在扩张,但血脉(物资流通)即将栓塞!
“货币……”李维的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上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市场……”
堡垒型领地需要绝对的物资管控,尤其在战时。但纯粹的配给制效率低下,滋生腐败,压抑生产积极性。他需要一把“钥匙”——一套既能集中资源、又能激活内部流通、还能强化信仰锚定的货币体系!
【指令】:
“墨衡。柳文清。张仲。核心会议。议题:货币铸造与市场构建。”
“是!”三道回应瞬间传来。
片刻后。方尖碑底层密室(隔音符文全开)。
幽蓝的符文灯下,四人围坐在粗糙的石桌前。空气凝重。
“材料。”李维开门见山。
“铜!”柳文清毫不犹豫,“我们有稳定铜矿(日10吨),熔点低,易铸造,耐腐蚀!辅以少量锡(库存),可铸青铜币!硬度足够!”
“月光合金!”墨衡补充,“新熔炼配方(铜+月光石粉+微量幽影丝),强度、韧性、耐魔性远超青铜!可做高值币胚!”
“印记。”李维看向墨衡。
“三重防伪!”墨衡眼中符文流转,“1. 领主徽记(方尖碑):每枚币胚用信仰之力烙印微缩方尖碑光影(肉眼不可见,精神力可辨)。2. 年号与批次符文:内置微型符文阵列,记录铸造时间及炉号。3. 月光波纹:币面特殊蚀刻,在月光下显现流动波痕(月光合金特性)。”
“价值锚定?”李维转向张仲。
“以‘粮’为本!以‘信’为魂!”张仲声音沉稳,“1 铜币:锚定‘1日最低口粮’(400g混合粮)。千枚铜币兑1石粮(100公斤)。2 银币(月光合金):锚定‘核心资源’——1银币兑10公斤月光果粉或1公斤精铁。3 金币(高纯度月光合金+信仰烙印):锚定‘信仰’与‘战略物资’——1金币兑1单位信仰之力(限领主府兑换)或1公斤幽影丝!”
“市场?”李维最后问。
“双轨制!管控核心,放开边缘!”张仲早有腹稿,“1. 领主直控‘核心市’(方尖碑广场):交易军械、月光果、信仰药剂、大宗矿产。只收金币\/银币,价格官方定价。2. 自由‘坊市’(西区河岸):开放民用物资交易(粮、布、工具、手工品)。铜币流通,价格浮动。3. 官方‘兑换所’:凭工分\/贡献兑换货币!严禁私铸!严打黑市!”
方案清晰!材料现成!防伪顶尖!锚定扎实!管控有力!
“铸造。”李维拍板。
“柳文清:熔炉全开!优先保障币胚(铜锭\/月光合金锭)供应!日铸:铜币5万枚,银币1千枚,金币100枚!”
“墨衡:符文工坊全力配合!设计币模(三重防伪),调试信仰烙印阵列!日烙印上限:金币100枚!”
“张仲:起草《河湾货币令》!组建‘币监所’(哈桑兼管治安)!筹备兑换所(凯特药剂兑银币试点)!规划坊市(木棚摊位)!”
“三日内,铸币流水线启动!七日内,《货币令》颁布!兑换所试运行!半月内,坊市开市!”
“是!”三人齐声应诺,眼中燃起火焰!这是构建秩序根基的伟业!
七日后。河湾西区河岸。
初春的暖阳融化了最后一点残雪,河面泛着粼粼波光。一排新搭建的原木棚屋沿着河岸排开,粗犷却结实。棚屋前,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喧声鼎沸!
【河湾·西坊市】正式开市!
粮铺(张仲直辖): 木斗量米,铜钱叮当!“一斗糙米,三十铜板!”伙计吆喝着,将铜币投入特制的、带计数符文的钱箱。领民攥着新发的铜币(首日工分兑换),小心翼翼数出钱,换来沉甸甸的口粮,脸上露出踏实笑容。
铁匠铺(柳氏工坊分号): 农具、菜刀、铁锅琳琅满目!“新打菜刀!五十铜板!月光合金包刃口!耐用!”学徒举着雪亮的刀吆喝。几个农妇凑钱合买一把,喜滋滋传看。
渔获摊(渔业队): 冻鱼、咸鱼、鱼干堆成小山!“新鲜冻鲤!十铜板一斤!买三斤送鱼杂!”汉子们围着挑选,铜板落入鱼贩腰间的皮袋。
织补摊(妇孺合作社): 粗麻布、毛毡、旧衣翻新。“补丁五个铜板!新织麻布一尺二十!”老妇人飞针走线,收钱麻利。
小吃摊(凯特配药坊监制): “月光草茶!一碗两铜板!驱寒提神!”木桶里热气腾腾的淡绿色药茶飘香,吸引着下工的矿工。
铜钱!叮当作响的铜钱!如同新鲜的血液,注入河湾的躯体!领民们摸着怀里温热的铜板,看着琳琅满目的货物,眼中不再是麻木的等待,而是有了选择的亮光和劳作的动力!以物易物的混乱和配给制的怨气,被清脆的铜钱声驱散!
【核心市·方尖碑广场】则庄严肃穆。
哈桑拄着钢矛,带着一队铠甲锃亮的老兵巡逻。墨衡亲自坐镇兑换所:
窗口1(工分兑币): “矿工刘大!本月工分300!兑铜币300枚!银币3枚!”文书唱票,沉甸甸的钱串递出。
窗口2(资源兑银币): “锻造坊上交月光果粉100公斤!兑银币10枚!”柳文清的学徒捧着钱盒,满脸兴奋。
窗口3(战略兑金币): “愈所申请兑换信仰药剂(小)1支!需金币1枚!”凯递上盖着愈所印章的申请单,换来一枚流淌着淡金微光的、刻着方尖碑徽记的金币,小心翼翼收起。
金币流动极少,但每一次出现,都引来敬畏的目光。那是通往核心资源与信仰之力的钥匙!
夜幕降临。
坊市的喧嚣渐渐平息。张仲在币监所内,清点着各摊位收缴的铜钱(符文钱箱自动计数),账目清晰。哈桑收缴了三个试图私铸劣币的流放者(用废铁片打磨),吊在广场木杆上以儆效尤。
李维站在方尖碑顶,俯瞰着灯火初上的河湾。
西坊市的灯笼如同星辰点缀河岸,人声依稀可闻。核心市的火炬在寒风中摇曳,肃穆而威严。
精神感知中:
铜币流通量: 首日投放1.2万枚,回收8千枚(循环加速)。
物资流通量: 粮食交易量提升30%,工具交易量翻倍!
工分效率: 矿工日开采量提升5%(有奔头)!
冲突事件: 下降70%(抢粮\/偷盗锐减)!
信仰锚定(微弱): 民众对“钱=粮=生存”的认知强化,对领主府(货币发行者)的依赖与敬畏提升!信仰之力日增+0.1!
冰冷的数字背后,是秩序的基石在夯实!是潜藏的人心在归附!
“货币……”李维摊开手掌,一枚新铸的铜币躺在他掌心。粗糙,冰凉,边缘还带着铸痕。正面是简化的方尖碑浮雕,背面是交叉的矿镐与麦穗。月光下,币面隐约流淌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波痕——那是月光合金的印记,也是信仰网络的毛细血管。
他将铜币握紧。
堡垒的筋骨之内,经济的血脉已悄然贯通。
而这条血脉的尽头,将泵送的不只是物资。
更是……人心所向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