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宇宙意志公告如同审判之锤,砸碎了持续整整一个白昼的、令人窒息的嘶鸣与血腥!
【宇宙意志全域公告】:
【终焉分流·第一波次结束。】
【防御评估生成中……】
【合格者名单】
* xL0719(河湾)
* FYcL(风语森林)
* 熔火之心(匿名)
* 永霜王座(匿名)
【不合格者名单】
* 丰饶沃土
* 悬崖-孙小美
* 森林-陈茜
* 平原-林东
*【强制遣返名单】:
* 熔岩湖-王海
* 沙漠-钱多多
* 冰原-刘明轩
【提示:合格者进入休整期(12小时)。第二波冲击倒计时:11:59:59】
公告冰冷,字字如刀!合格者寥寥!不合格者与遣返者占据了绝大多数!而河湾的名字,被单独点名,成为虚空领主的下一个猎物!
磐石壁垒的城墙上,死寂取代了嘶吼。
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虫尸混合着冻土、血冰和破碎的武器残骸,在城墙下堆积成连绵的、高达数米的恐怖尸山!墨绿色的腐蚀液、暗红色的血浆、焦黑的燃烧痕迹,在惨白的月光下交织成一幅地狱绘卷。寒风卷过,带起刺鼻的腥气,也卷走了最后一丝战斗的余温。
哈桑拄着卷刃的战斧,佝偻着腰,独眼死死盯着城下那片尸山血海,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他半边脸被酸液灼伤,皮肉翻卷,凝固着黑紫色的血痂。铠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被虫爪撕裂、深可见骨的伤口,草草包扎的麻布被血浸透,冻得硬邦邦。
罗德靠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垛口下,巨大的身躯蜷缩着,像一头受伤的棕熊。他双臂的符文铁甲布满凹痕和裂口,裸露的皮肤上全是冻伤和血口子。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只剩半截身体的新兵尸体,那孩子脸上还凝固着冲锋时的狰狞,眼神却已空洞。罗德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艾文蜷在阴影里,左腿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临时捆扎的布条。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城外黑暗中可能出现的异动。手中紧握的淬毒短剑,刃口崩了数个缺口。
更多的士兵,或倚着冰冷的墙砖,或直接瘫倒在血污冰碴的地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睡。鼾声沉重而断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有人抱着断裂的长矛,有人枕着破碎的盾牌,有人蜷缩在同伴的尸体旁,汲取着最后一点微弱的体温。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垮了每一根神经。凯带着仅存的医护学徒,在昏暗中踉跄穿行,用冻僵的手指给重伤员喂下最后一点稀释的月光果药剂,眼神里只剩下麻木的坚持。
李维站在瓮城的最高处,脚下是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泊。深灰色的领主袍下摆浸透了暗红色的液体,在寒风中冻成硬壳。他没有看那份冰冷的名单,目光穿透惨淡的月光,落在城墙外那片无边无际的、由虫尸构成的黑色山脉上。
沉默。
只有寒风掠过尸山缝隙的呜咽,如同亡魂的哭泣。
他的精神感知无声扫过:
* 伤亡: 士兵阵亡:87人(含死士营42人)。重伤失去战力:103人。轻伤:全员。
* 装备损耗: 弩炮损毁2架。投石机1架报废。箭矢消耗90%。火油耗尽。淬毒武器损耗70%。
* 信仰储备: 18.2(屏障维持+炮台紧急修复)。
* 雷蒙状态: 威压锁定东方深海!能量波动剧烈!虚空领主的气息如同悬顶利剑!
* 墨衡报告: 海崖炮台核心符文过载!修复需信仰之力5点!时间:8小时!
* 柳文清报告: 工坊熔炉重启!紧急修复武器!缺口巨大!
* 张仲报告: 粮仓安全。地下掩体无伤亡。士气……濒临崩溃边缘。
冰冷的数据,勾勒出惨胜的代价。那所谓的“合格”,是用血肉和信仰硬生生从虫海中撕出来的!而“虚空领主锁定”的警告,如同催命符,悬在仅剩的喘息时间之上!
班级频道死寂一片。合格者沉默(或许在舔舐伤口),不合格者与遣返者……已无声音。那片喧嚣的、充满希望与绝望的“同学群”,此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空白。
李维缓缓抬起手,指尖在冰冷的墙砖上划过,沾染上尚未冻结的、粘稠的暗红。他低头看着指尖那抹刺眼的颜色,又抬眼望向东方那片吞噬了落日、此刻正酝酿着更恐怖风暴的黑暗海域。
“合格……”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用命填出来的‘合格’……”
他想起那些在西门缺口用身体堵住虫潮、被金汁和火油一同吞噬的死士。想起那个被罗德抱在怀里、只剩半截身躯的新兵。想起哈桑脸上狰狞的伤口和罗德压抑的呜咽。想起名单上那些被标记为“不合格”、此刻或许已被虚空吞噬的“同学”领地……
宇宙意志的“合格”标准是什么?是冰冷的防御圈数据?是领主的存活?它可曾计算过那些填进缺口的血肉?可曾在意过那些在睡梦中依旧因痛苦而抽搐的士兵?
堡垒型……挡在最前面的石头。石头碎了,是“不合格”。石头没碎,上面沾满了自己人的血,就是“合格”。
寒风卷起一片沾血的碎布,打着旋飞向城下的尸山。
李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腐臭的冰冷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比寒冬更刺骨的冰焰。
“哈桑。”他的声音透过精神链接,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在!”哈桑猛地挺直佝偻的脊背,牵动伤口,闷哼一声,独眼中爆发出野兽般的凶光!
“带人,清点战损。收集虫甲(可做粗甲)、酸液囊(可提炼腐蚀剂)、能量核心(若有)。尸体……堆到隘口外,筑墙。”
“罗德。”
“……吼!”罗德松开怀中的尸体,用染血的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地面,抬起头,眼中血丝密布!
“带预备队,轮换城墙警戒。让兄弟们……睡一会。”
“凯。”
“……大人。”凯的声音疲惫不堪。
“月光果粉,优先供给重伤员。‘生命燃烧’……禁用。”
“墨衡。”
“在!”墨衡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
“优先修复炮台”
“柳文清。”
“是!”柳文清的声音从熔炉的轰鸣中传来。
“工坊,全力运转。缺口……能补多少,补多少。”
“张老。”
“老朽在!”
“熬浓汤。加肉(冻鹿肉)。加月光果粉(微量)。让所有人……吃口热的。”
命令一条条下达,精准、冷酷、高效。如同给这具刚刚从血泊中爬起来的钢铁巨兽,注入强心剂,逼迫它再次绷紧每一根濒临断裂的筋骨!
李维最后看了一眼那份悬浮在精神视野中的猩红警告——【虚空领主锁定】。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合格?
不。
这只是……屠宰场的第一道闸门,刚刚抬起。
而真正的屠夫,正提着滴血的刀,从深海走来。
他转身,走下瓮城。深灰色的身影融入城墙的阴影,如同堡垒本身投下的、沉默而狰狞的……獠牙之影。士兵们沉沉的鼾声在他身后起伏,那是死亡间隙中,最后的、脆弱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