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老式录音笔像一块沉甸甸的磁石,吸引着所有的注意力。陆西辞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周燃也几乎翻遍了整个互联网的二手市场和电子发烧友论坛,终于在一个海外网站找到了匹配的专用充电器,加急空运回来。
等待充电器的那几天,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一种焦灼的期待。陆西辞的训练量不自觉加大,有时会在模拟器前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眉头紧锁,仿佛要将所有无处安放的紧张都发泄在虚拟赛道上。
沈知意看在眼里,没有过多追问,只是在他结束训练后,默默递上温水和毛巾,或者拉着他去看一场无需动脑的爆米花电影,用琐碎的日常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天,充电器终于到了。小巧的设备连接上电源,指示灯亮起微弱的红光,显示正在充电。能否成功,还是个未知数。
陆西辞就坐在书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点红光,像一尊凝固的雕像。沈知意搬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手里拿着一本剧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天色从明亮变为昏黄。充电指示灯的红色终于跳转成了绿色。
陆西辞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尖带着几不可察的微颤,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滋啦……”一阵漫长的电流杂音,夹杂着磁带老旧转动的细微摩擦声,考验着人的耐心。
就在沈知意以为可能失败时,一个年轻、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穿透了岁月的噪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测试,测试……咳,陆北深电台第一期,今天特邀嘉宾是我那臭屁弟弟,陆西辞!小辞,跟听众朋友们打个招呼!】
紧接着,一个更加青涩、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少年声音响起:【哥!你无不无聊!谁要听你搞这个!我要去练车!】
【练车不急,先聊聊嘛。说说,你以后想干嘛?除了开车。】
【……写东西吧。把你那些啰嗦嗦的破事都写下来,肯定没人看。】
【嘿!臭小子找打是不是!】
录音里传来兄弟俩笑闹的声音,充满了鲜活的生气。那是悲剧发生之前,被时光定格的、无忧无虑的日常。
陆西辞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眼眶却迅速泛红。沈知意悄悄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攥住。
接下来的几段录音,大多是类似的内容,兄弟间的互相调侃,对未来的憧憬,偶尔夹杂着一些关于赛车技术的讨论。陆北深的声音总是带着包容和引导,陆西辞则显得叛逆又依赖。
直到——最后一段录音。
日期似乎距离出事很近。背景很安静,陆北深的声音也失去了之前的轻松,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重和疲惫。
【……有些人,为了利益,真的可以没有底线。他们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赞助’背后是什么勾当……想把车队,把赛车这项运动,都变成他们洗钱的工具……】
他停顿了很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我拒绝了,后果可能很麻烦。阿杰被他们收买了,车队里恐怕也不干净。我得做最坏的打算。】
【……小辞还太小,不该卷进这些肮脏事里。如果他以后听到这个……希望他别犯傻,别想着替我报仇。好好开他的车,写他的书,活得精彩点,连我那份一起……就够了。】
【这东西,就藏在这里吧。希望……永远用不上。】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后面只有一片空白电流音。
真相,以这样一种方式,亲口陈述了出来。没有激烈的控诉,只有沉重的无奈和对弟弟最深沉的保护。
陆西辞猛地关掉了录音笔,房间里陷入死寂。他低着头,额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肩膀微微耸动,没有哭声,但那无声的颤抖却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心碎。
沈知意站起身,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将脸颊贴在他冰凉的后颈上。
“他到最后……都在保护我……”陆西辞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痛苦和自责,“我却……却一直在逃避……”
“不是你的错。”沈知意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他爱你,所以想保护你。而现在,你长大了,足够强大,可以亲手为他讨回公道,也可以……连同他的梦想一起,活得足够精彩。你没有辜负他。”
她的话像温暖的泉水,一点点渗透进他冰封痛苦的心脏。
陆西辞转过身,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腰间,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沈知意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任由他宣泄着积压了十几年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抬起头时,眼睛是红的,但眼神里那些摇摆不定的迷雾仿佛被吹散了,只剩下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决心。
“我知道了。”他哑声说,握紧了那支录音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几天后,陆西辞启程前往wEc下一站比赛地——日本铃鹿赛道。这是赛季最关键的分站之一,竞争异常激烈。
赛前最后一次自由练习,陆西辞驾驶着赛车,在着名的“S弯”连续弯道处,轮胎突然锁死,赛车猛地甩尾,惊险地滑出了赛道,堪堪停在缓冲区边缘!
虽然人车无损,但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信号。p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是赛车调校问题?还是车手心态受到了影响?
沈知意通过实时通讯听到了消息,心立刻揪了起来。
晚上,她和陆西辞视频。屏幕那头的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清醒。
“今天……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一点小失误,调校已经解决了。”陆西辞语气轻松,但沈知意能看出他眉宇间的一丝凝重。
他没有提及哥哥的事,也没有表露任何压力,但沈知意知道,那支录音笔里的内容,以及即将到来的、可能是决定年度冠军归属的关键战役,像两座大山压在他心上。
“陆西辞,”沈知意看着屏幕里的他,声音温柔而有力,“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无论结果如何,你在我心里,早就是冠军了。”
她顿了顿,眼神无比专注:“不是因为你拿了多少奖杯,而是因为你是陆西辞——那个会在赛道上拼尽全力,也会在深夜里为我修电脑的陆西辞。所以,放开跑,像你哥期望的那样,活得精彩,不留遗憾。”
屏幕那头,陆西辞沉默了。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许久,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真正的、放松的弧度,眼底重新燃起了那簇熟悉的、桀骜不驯的光芒。
“嗯。”他应道,声音低沉而笃定,“等着。把铃鹿的冠军奖杯,拿回来给你当镇纸。”
他不再提及沉重,将所有的情绪都内化为前进的动力。
尘封的声音赋予了过往清晰的形状,而爱,则成为了驱动他穿越一切风浪的、最强大的引擎。
第四十集 结束
下一集预告: 铃鹿决战,陆西辞能否顶住压力,王者归来?录音笔作为关键证据,将如何在合适的时机发挥决定性作用?沈知意工作室的国际合作项目正式启动,她将如何在全球舞台展现才华?敬请期待《姐姐,撩完就想跑?》第四十一集:铃鹿加冕与全球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