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或者说混沌道尊墨辰,静立于混沌仙宗山门石碑之巅,衣袂在仙府自行衍化的微风中轻轻拂动。他目光平和,俯瞰着下方初具规模的宗门气象。
新入门的弟子在悟道崖下蹙眉苦思,在毅力阶上挥汗如雨,在藏经阁中如饥似渴;丹阁方向,玄丹老人正指导着几名有天赋的弟子控火炼丹,淡淡的药香弥漫;炼器殿内,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一件件法器胚胎在混沌之火的淬炼下逐渐成型;更远处,由镇荒军修士与仙宗弟子组成的联合小队,正在模拟演练战阵,肃杀之气冲霄而起。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蒸蒸日上。
他能感觉到,一丝丝微弱却坚定的信仰之力与宗门气运,正从这片新生的土地上汇聚而来,萦绕在仙府核心,也滋养着他自身的混沌大道。开创基业,传承道统,此乃汇聚气运、印证大道之举,他感觉自身修为虽未立刻突破,但根基却愈发浑厚,对大道的理解也更深了一层。
然而,他心中并无丝毫松懈与自满。
神念微动,一幅由仙府之力勾勒出的、远比外界流传更为精细浩瀚的“太初道域星图”,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星图之上,光芒强弱不一,代表着各方势力。
那最为璀璨、如同烈阳般照耀星空的,是太初神朝的疆域。其帝都“太初神都”更是光芒万丈,如同一只俯瞰整个道域的眼睛。许木知道,自己与空空在神都禁地“虚空殿”的所作所为,以及如今执掌仙府、开宗立派,必然已进入神朝最高层的视野。那通缉令或许未曾撤销,只是暂时引而不发。与这个统治道域无尽岁月的庞然大物之间的因果,迟早需要了结。
星图之上,还有几处光团,清灵缥缈,剑意凌霄,佛法浩瀚,丝毫不逊色于神朝太多,那是诸如太清门、玉清宗、金刚寺等无上大教、万古世家。他们超然物外,底蕴深不可测,门中必有渡过天劫的真仙级存在沉睡。自己身怀混沌大道与飘渺仙府,在他们眼中,是异数,是机缘,也可能是……威胁。与这些势力的交集,绝不会止步于李纯罡、玉清子这般年轻一辈的试探。
他的目光继而投向道域边疆,那与“无尽荒原”、“九幽魔域”接壤的广袤地带。那里战火从未停息,镇荒军也并非唯一的守护力量。更为古老强大的异族、魔神乃至其他破碎世界的强者,皆对这片富饶的道域虎视眈眈。混沌仙宗坐落于此,未来注定无法置身事外。
最后,他的思绪沉入识海深处,那关于“洪荒大界”崩灭的零星记忆碎片,以及《混沌衍天术》中提及的只言片语——“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这方太初道域,与那湮灭的洪荒,究竟有何关联?自己这源自洪荒碎片的混沌传承,在此界是福是祸?
前路,绝非坦途。
强敌环伺,暗流涌动,更有那掩埋在时光长河中的惊天秘辛等待揭晓。
但他道心澄澈,毫无畏惧。
自青岚宗药童起步,历经灵界风云,直至今日于太初道域开宗立派,称尊道祖,他这一路,何曾平坦?每一次挑战,每一次生死危机,都化作了他登临绝巅的踏脚石。
“混沌之道,包罗万象,亦当勇猛精进,于万道争锋中,开辟独属我之路径。”
他轻轻挥手,散去星图,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与坚定。
开宗立派,非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他需要更强的力量,需要更深的布局,需要让混沌仙宗真正成长为足以撼动道域格局、乃至探寻洪荒终极之秘的参天大树。
他心念一动,身形自石碑之巅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仙府最核心的闭关静室之中。
静室内空无一物,唯有混沌之气氤氲缭绕,地面与墙壁铭刻着汇聚灵机、守护心神的无上道纹。这里的时间流速,可被他以仙府权限稍作调整,虽无法做到传说中“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夸张程度,但也能争取到更多宝贵的时间。
他盘膝坐下,首先取出了那尊自太初古境核心所得的破损仙器——九龙焚天炉。
炉身古朴,九条龙纹缠绕,虽布满裂痕,灵光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炽热与威严。此炉全盛时期,必是真正的仙家至宝,炼丹炼器,皆有夺天地造化之能。
“修复此炉,不仅可极大提升丹道与器道,更能成为镇宗重器之一。”许木指尖抚过炉身的裂痕,感受着其中沉寂的器灵。修复仙器,绝非易事,需要海量的顶级神料仙金,以及自身对大道法则的深刻理解。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他有信心。
将其置于静室中央,以混沌之气缓缓温养。许木又取出了那部得自传承殿宇的《混沌衍天术》。
神识沉入其中,浩如烟海的玄奥信息再次涌来。之前他仅初步接收,用于突破与战斗。此刻静心参悟,方知此法之浩瀚精深。它并非具体神通,而是直指混沌本源,阐述宇宙生灭、万物衍化之理的“道书”。其中蕴含的混沌阵法、混沌符箓、混沌炼丹术等等,每一样都足以开创出一个强大的传承。
“以此术为根基,结合万药天传承、洪荒见闻以及太初道域的各家所长,或可创出独属于我混沌仙宗的完整传承体系。”许木沉浸在对大道至理的感悟中,周身混沌之气随之演化种种异象,时而如鸡子一片混沌,时而开天辟地清浊分立,时而万物生发欣欣向荣……
他的修为,在这一次次的感悟与推衍中,愈发凝练扎实,向着大乘初期巅峰稳步迈进。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眼,结束了此次短暂的闭关。修行非一蹴而就,张弛有度方是正道。
他步出静室,神念扫过宗门。
数月过去,混沌仙宗已然有了新的变化。弟子数量增加到了数十人,虽依旧不多,但个个心性、毅力或悟性上佳,在充足的资源与相对宽松又充满竞争的环境下,修为进境极快。首批弟子中,那对兄妹已双双突破至炼虚期,那哑女在阵道上展现了惊人天赋,那木讷青年对混沌之气的亲和力与日俱增……
玄丹老人成功炼制出了一炉可供合体修士使用的“混沌蕴神丹”,虽只是下品,却标志着仙宗丹道体系的初步建立。与镇荒军的合作也已展开,第一批由仙宗炼制、附带混沌特性的疗伤、解毒丹药已运抵边疆,效果显着,赢得了军方更多的好感与订单。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许木悄然现身,于藏经阁最高层开讲大道三日。不讲具体术法,只阐述混沌包容、衍化、破立之根本道理。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道音袅袅,闻者皆沉醉其中,多有顿悟突破者。讲道完毕,他身影便再次消失,深藏功与名。
他立于仙府之巅,目光再次投向那无垠星空,仿佛看到了神朝深处的暗流,看到了无上大教内的古老目光,看到了边疆之外的烽烟,也看到了那贯穿万古的洪荒谜团。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但他道心坚定,步伐沉稳。
掌中仙府微光流转,体内混沌道源轰鸣不息。
道尊之路,已然铺开。新的征程,就在脚下。
(第八卷:飞升之上 · 初临道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