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大道殿金光门户的刹那,外界所有的喧嚣、杀意与贪婪,仿佛被彻底隔绝。一股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古老道韵将许木包裹。
殿内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片无垠的星空。
脚下是如水镜般光滑的虚空,倒映着漫天星辰。四周是缓缓旋转的星云,无数星辰明灭闪烁,遵循着某种玄奥至极的轨迹运行。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空间的边际,唯有“道”的存在,无比清晰。
许木深吸一口气,浓郁到极致的先天灵气与星辰精华涌入体内,巩固着他刚刚突破的大乘期修为。他能感觉到,内景天地与这片星空隐隐共鸣,扩张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好奇特的空间,并非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星辰投影,或者说……是仙府核心法则的显化。”许木混沌道瞳微闪,看穿了部分虚实。这片星空,本身就是一种考验,若心志不坚、道基不稳,极易迷失其中。
他抬步向前走去,脚步落在虚空镜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他没有特定方向,只是遵循着内心的感应,以及识海中《混沌衍天术》传递出的微弱指引,向着星空深处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前方的星辰忽然变得密集起来,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银河。银河的尽头,悬浮着一座古朴的石台。
石台之上,空无一物,只有一团柔和的光晕在缓缓流转。
当许木踏上石台的瞬间,周围旋转的星云与无尽的星辰骤然定格。那团光晕波动起来,一个分不清男女、带着亘古沧桑气息的意念,直接在他心间响起:
“后来者,能踏入此地,并通过外间考验,证明汝有资格参与最终的传承竞争。”
“吾乃飘渺仙府之灵。”
仙府之灵!
许木心神一凛,面色肃然。他拱手一礼,不卑不亢:“晚辈墨辰,见过前辈。”
“墨辰……”仙府之灵的声音无喜无悲,“汝身负混沌之道,更得《混沌衍天术》初步认可,缘法深厚。然,欲得仙府核心传承,执掌飘渺仙府,尚需通过最后两道考验。”
“请前辈明示。”许木沉声道。
“其一,为‘道心问劫’。”仙府之灵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直指人心,“仙路漫漫,道心为舟。心若不定,纵有无上法力,亦终将迷失于大道之外,或陨落于天劫之下。此关,问汝道心是否无瑕,能否承载大道之重。”
话音未落,许木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
星空消失,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少年时,那个在青岚宗外门挣扎求存的小小药童时期。资质平庸,受人欺凌,前路渺茫……那种无力与绝望感,无比真实地涌上心头。
“放弃吧,你注定平凡一生。”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许木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即恢复清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一步踏出。眼前幻境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
景象再变。他立于洪荒之巅,脚下是臣服的万族,身后是浩瀚无垠的内景天地,执掌混沌,言出法随,拥有着颠覆乾坤的无上伟力。权力、力量、长生……唾手可得。
“止步于此吧,你已经拥有了一切,何必再冒险前行?”另一个声音劝慰道。
许木目光平静,没有丝毫留恋,再次一步踏出,幻境崩散。
紧接着,他看到了父母亲人垂垂老矣,在病榻前呼唤他归来;看到了红颜知己苏萱泪眼婆娑,质问他为何只顾大道;看到了自己在冲击更高境界时,在天劫下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七情六欲,生死恐怖,无穷幻境,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不断冲击、拷问着他的道心。每一个幻境都直指他内心最深处的情感与恐惧,真实得令人窒息。
然而,许木的道心,早在无数次生死磨砺、在执掌混沌的感悟中,被打磨得坚不可摧。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追寻大道的终极,揭开洪荒的秘辛,踏上至高之巅!
所有的诱惑、恐惧、迟疑,都无法让他动摇分毫。
他如同一个冷静的过客,行走于万千幻境之中,步伐坚定,眼神清澈。任他红尘万丈,我自道心如一!
不知经历了多少幻境,前方骤然一亮,所有幻象消散,他重新回到了那座星空石台之上。仙府之灵的光团静静悬浮,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丝。
“道心无瑕,坚如磐石。善。”仙府之灵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许木却隐约感觉到一丝赞许之意。“第一关,过。”
许木心中古井无波,微微颔首:“请前辈示下第二关。”
“其二,为‘战力试炼’。”仙府之灵道,“大道争锋,非唯道心坚定即可。护道之力,不可或缺。此关,试汝战力极限,能否披荆斩棘,守护己道。”
石台前方的虚空开始扭曲,星光汇聚,最终凝聚成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简单的星辰道袍,面容普通,眼神却如同包含了整片星海,深邃无比。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散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与整个星空融为一体的感觉,仿佛他即是道,道即是他。
“此乃仙府主人,于汝同等境界时,留下的一缕道痕印记。”仙府之灵的声音响起,“击败他,便可获得最终传承资格。”
仙府主人,少年时期!
许木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哪怕对方只是一缕同等境界(大乘初期)的道痕印记,但那可是能留下飘渺仙府这等至宝的无上存在!其少年时期,也必然是横推一个时代的绝世妖孽!
那少年道痕微微一笑,并未说话,只是对着许木,轻轻一指点出。
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没有绚烂的光华,没有浩大的声势。但许木却感觉,仿佛整片星空的重量,亿万星辰的轨迹,都随着这一指,向自己碾压而来!这是一种对力量、对法则运用到极致的体现!
“来得好!”
许木眼中爆发出冲天的战意!面对这等对手,他体内混沌道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刚刚突破的大乘期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他同样一指点出——归墟指!
以指对指!混沌对星空!
“嗡——!”
两股极致的力量在虚空之中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法则层面上的剧烈摩擦与湮灭!许木只感觉一股浩瀚、精纯、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力量沿着指尖传来,让他整条手臂都微微发麻,归墟指力竟首次遇到了无法瞬间湮灭的力量,陷入了僵持!
那少年道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对许木的混沌之力感到惊奇。他变指为掌,掌心中星河流转,仿佛托着一方宇宙,缓缓向许木推来。
掌未至,那股包容一切、镇压一切的宇宙大势已然降临!
许木长啸一声,混沌不灭体催动到当前极致,周身气血轰鸣,背后混沌祖龙虚影再现,一拳轰出!混沌祖龙拳——破界!
拳掌再次相交!
这一次,是纯粹力量与大道意境的碰撞!
星空震颤,脚下的虚空镜面泛起剧烈波澜!
许木身形一晃,后退半步,拳头之上传来阵阵刺痛。而那少年道痕,身形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平分秋色!
“痛快!”许木不惊反喜,对手越强,越能激发他的潜能。他身形一动,主动发起攻击!拳、脚、肘、膝……全身各处都化作了最恐怖的武器,混沌之气缭绕,将混沌不灭体的近战搏杀之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少年道痕亦是丝毫不惧,他的招式古朴简洁,却暗合天道,引动周天星辰之力,举手投足间,星辰崩灭、星河倒卷的异象纷呈。他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对战斗时机的把握更是妙到毫巅。
两人在这片星空石台上,展开了一场惊世骇俗的激战!速度之快,已然超出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极限,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在不断碰撞、分开、再碰撞!每一次交锋,都引得星辰摇曳,道则轰鸣!
许木将自身所学发挥到极致。混沌祖龙拳刚猛无俦,归墟指湮灭万物,偶尔还夹杂着自创的混沌印法,甚至将从蛮族学来的图腾战技融入拳意之中。他的战斗风格霸道而灵动,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与创造性。
那少年道痕则如同最完美的战斗机器,将星辰法则运用得出神入化,攻防一体,毫无破绽。他仿佛能预判许木的每一次攻击,总能以最小的代价化解,并发出最凌厉的反击。
战斗陷入白热化。许木身上开始出现伤痕,是被凝练到极致的星辰之力所伤,即便以混沌不灭体的强悍,也无法完全免疫。对方的攻击,蕴含着一种穿透性的道则力量。
那少年道痕的星辰道袍,也被混沌之气侵蚀,出现了些许破损,但其眼神依旧平静如深潭。
“不能这样下去!”许木心念电转。对方是道痕印记,能量几乎无穷无尽,而自己虽有混沌道源支撑,久战之下,必然吃亏。必须出奇制胜!
他猛地一拳逼退少年道痕,自身也借力后退,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识海中,《混沌衍天术》的篇章如同流光闪过,他对混沌的理解在这一刻攀升至一个全新的高度!
“混沌……非仅破灭,更贵衍生!”
他体内混沌道源疯狂抽取内景天地的力量,周身混沌之气不再仅仅是灰蒙蒙一片,而是开始演化!地水火风重定,清浊二气分离,仿佛有一个微型的宇宙正在他掌间开辟、演化!
那少年道痕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双手划动,引动整片星空的星辰之力,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古朴厚重、铭刻着周天星斗的盾牌——星辰古盾!
许木将周身力量凝聚到极致,双眸之中混沌生灭,对着那星辰古盾,推出了这蕴含着他此刻对混沌大道最高感悟的一击——
“混沌……开天!”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与形态的光,自他掌心迸发!它似乎包容了世间一切颜色,又似乎超脱了所有颜色之外!它所过之处,虚空不是破碎,而是被同化、被重构,仿佛要强行在这片星空下,开辟出一方独属于混沌的天地!
“轰隆隆——!”
混沌开天之光,狠狠地撞击在星辰古盾之上!
没有僵持,没有爆炸。
那凝聚了整片星空力量的星辰古盾,在接触到混沌开天之光的刹那,其上的周天星斗道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崩解!盾牌本身,更是如同遇到了克星,从中心开始,被那混沌之光无情地“开辟”、“演化”,迅速消融!
少年道痕的身影,在古盾破碎的瞬间,也变得模糊起来。他看着许木,那包含星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笑意,以及一丝……欣慰?
他并未再出手,而是任由身体逐渐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星空之中。只留下那面彻底破碎的星辰古盾残片,缓缓漂浮在虚空。
许木保持着推出的姿势,大口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一击“混沌开天”,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的法力与心神,但效果也是无比惊人!竟然一举击溃了仙府主人少年时期的道痕印记!
星空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那悬浮的星光残片,证明着刚才那场惊世之战。
仙府之灵的光团缓缓飘到许木面前,光芒柔和。
“战力无双,以混沌开星辰。善。”仙府之灵的声音响起,这一次,那赞许之意不再掩饰,“两道考验,汝皆通过。有资格,承吾主之传承,掌飘渺仙府之权柄。”
许木缓缓直起身,压下翻腾的气血,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兴奋与期待。他对着仙府之灵,郑重地拱手一拜。
“晚辈,幸不辱命。”
第89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