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荒芜行星的地心深处,简陋的洞府之内,澎湃的能量潮汐已逐渐平息,唯有那玄奥深邃的混沌道韵,依旧如同水波般在空气中缓缓荡漾,经久不散。
许木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气息却与突破前有了天壤之别。若说之前的他,是一柄锋芒毕露、寒光四射的利剑,那么此刻,他便是一座深不见底、包容万象的混沌深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光华都内敛到了极致,返璞归真,若不刻意探查,几乎与凡人无异。
但他的体内,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丹田之中,那尊与他容貌一般无二,却更加威严古老、周身缭绕着如烟似雾的混沌之气的法相,已然取代了原先元婴的位置,静静地悬浮在中央。法相不过尺许高,却仿佛蕴藏着整片星空的重量,每一次极其细微的呼吸,都引动着丹田内浩瀚的混沌法力随之潮汐涨落,与外界天地产生着玄之又玄的共鸣。
这便是炼虚期修士的标志——混沌法相!
不同于凌天那等借助功法与天赋凝聚出的法相虚影,许木这尊法相,乃是由最本源的混沌元婴,历经大道排斥之劫的洗礼,彻底化虚而成,是真正完整、拥有无限成长潜力的本源法相!
许木的心神,此刻正完全沉浸在与这尊新生法相的融合与感知之中。
他“看”到,法相双眸开阖之间,眸中并非瞳孔,而是两团不断旋转、生灭的混沌星云,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法的生灭轨迹。他“感觉”到,法相举手投足,不再仅仅依赖于自身法力,更能引动周遭虚空中那无所不在、却又无形无质的天地法则之力!
这是一种全新的力量层次。
他心念微动,尝试着施展炼虚期修士方能掌握的神通——法相天地!
“嗡!”
洞府之内,空间微微扭曲。那尊尺许高的混沌法相自他天灵一跃而出,见风即长,瞬息间便化作一尊高达百丈、顶天立地的混沌巨人!巨人周身混沌之气缭绕,面容模糊,唯有那双混沌星云般的眼眸,俯瞰着这片地心空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威压。
虽然在这狭小的地心空间,百丈法相已是极限,且消耗巨大,但许木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法相巨人一拳一脚,都蕴含着调动方圆百里天地灵气的恐怖力量!远非化神期时单纯依靠自身法力可比。
“收。”
他心念再动,百丈法相迅速缩小,重新没入丹田。初次尝试,虽显生涩,却已窥得门径。
紧接着,他又尝试另一项炼虚神通——神游太虚。
这一次,他的主体意识并未离开肉身,而是分出一缕最为精纯的神念,附着在混沌法相之上。法相再次离体,却并未显化巨大,而是保持着尺许大小,化作一道无形的混沌流光,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厚实的地层与行星大气,进入了冰冷而浩瀚的星空之中。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他的这缕神念,在法相的护持下,仿佛脱离了肉身的桎梏,与这片名为“寂静星河”的星域产生了更加亲密的联系。
在他的“视野”中,周围那些或明或暗、或远或近的星辰,不再仅仅是散发光热的星体。它们仿佛变成了一个个由无数细微到极致、遵循着特定规律运转的能量与法则丝线交织而成的巨大光团。每一颗星辰,因其属性、大小、年龄的不同,其内部交织的法则也迥然各异。
有的星辰,内部火系法则活跃奔放,如同燃烧的熔炉;有的则水系法则温润绵长,仿佛宁静的海洋;有的金系法则锋锐无匹,似能切割万物;有的土系法则厚重沉稳,承载一切……
他甚至能“听”到星辰运转时,那宏大而无声的法则韵律,如同宇宙的心跳。
而那片片瑰丽的星云,则是更加复杂、更加宏大的法则聚合体,其中蕴含着星辰诞生与毁灭的奥秘。
连那看似虚无、冰冷死寂的黑暗真空,也并非空无一物。他的神念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里充斥着各种基础法则的波动与交织——空间的延展与褶皱,引力的牵引与扭曲,乃至一丝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时光流逝之感……
“实者,法则之凝聚显现;虚者,法则之本源存在……”
突破时的明悟,在此刻有了血肉般的真切感受。炼虚期,便是要修士由“实”入“虚”,去感悟、去引动这构成天地万物的法则本源。
而对于身负混沌之道的许木而言,这一切则更加清晰与直接。混沌,本就是万法之源,一切法则皆自其中衍化而出。他的混沌法相,对于各种属性的法则波动,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和与统御力。
他尝试着引导神念,靠近一颗散发着浓郁火系法则波动的年轻恒星。
尚未真正接近,那狂暴炽烈的法则气息便扑面而来,足以灼伤普通炼虚修士的神念。但许木的混沌法相只是微微流转,便将那炽烈气息包容、化去,甚至从中剥离出一丝最精纯的火系法则本源,缓缓吸收,使得法相那混沌的色泽中,隐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又将神念探向一处空间结构极其薄弱,甚至有着细微裂缝的区域。那里空间法则紊乱,充斥着危险的空间乱流。混沌法相依旧稳定前行,那足以撕裂精金的空间裂缝,在接触到法相周身的混沌之气时,竟如同陷入了泥沼,威力大减,并被缓缓抚平、弥合。
“混沌包容万法,亦可安抚万法……”许木心中升起更多明悟。
在这寂静星河之中,他的这一缕神念驾驭着混沌法相,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贪婪地感知、吸收、理解着这片星空所展现的一切法则奥秘。虽然所能吸收的法则本源微乎其微,但这种与宇宙本源直接对话的体验,对他巩固境界、深化混沌之道的理解,有着无可估量的好处。
时间在这神游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许木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疲惫感,知道这是神念消耗过大的征兆。他不再留恋,驾驭法相,化作流光,瞬息间回归肉身。
盘坐中的许木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那旋转的混沌星云异象一闪而逝。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也隐隐带着一丝星辰的光屑与法则的涟漪。
“炼虚期……果然是一片全新的天地。”他低声自语,感受着体内那更加圆融强大的力量,以及神念中多出的对那些星辰法则的细微感悟,心中充满了对前路的期待与坚定。
境界已然初步巩固,是时候离开这片寂静星河,去往那汇聚了灵界风云的天机城了。
他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望向了那无限深空的某处。
下一刻,他一步迈出,身形如同融入水流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处地心洞府之中,只留下那依旧弥漫不散的淡淡混沌道韵。
第50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