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前所未有的死寂，笼罩着庞大的演武场。
无数道目光凝固在擂台之上，看着那嘴角溢血、脸色苍白、身后法相虚影明灭不定的凌天，再看看那青袍依旧、气息平稳、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许木。
巨大的反差，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认知。
凌天，宗主亲传，天灵根，化神后期巅峰，青天镇世相虚影的凝聚者……这些光环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一名弟子闪耀青岚宗。他本是此次大比无可争议的王者，是注定要镇压一个时代的天骄。
然而，许木，这个入门不过数十年，来自下界，修炼早已失传的混沌之道的新晋真传，却以一种更加蛮横、更加不可思议的方式，将这位天之骄子，从神坛上硬生生撼动！
那一指，点碎的不仅仅是凌天的法相攻击，更是无数人心中固有的、关于天赋、关于传承、关于道途强弱的观念！
“混……混沌法相？”高台之上，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虽只是雏形，未具其形，已蕴其神……此子，竟在化神期，便触摸到了混沌法相的门槛？！”
“混沌乃万法之源，万道之始。其法相，传说中可衍化万物，亦可归墟万物，乃是至高法相之一！”另一位见识广博的长老喃喃道，“难怪……难怪他能以领域干扰乃至瓦解凌天的青天镇世相！这是位格上的压制！虽然许木修为尚浅，法相未成，但那一丝本源意境，已非寻常法相虚影所能比拟！”
宗主凌虚道人，目光深邃如星空，紧紧盯着许木，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内心绝不如表面这般平静。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凝重的云矶真人，缓缓道：“混沌之道……果然是一条充满未知与奇迹的道路。云矶师弟，你为宗门，寻回了一块真正的瑰宝。”
云矶真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自豪，沉声道：“此乃宗门气运所钟，亦是此子自身造化。”
而擂台之上，凌天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的惊骇与茫然逐渐被一种极致的屈辱与不甘所取代。他自幼便被冠以天才之名，备受尊崇，何曾受过如此挫败？尤其是在这万众瞩目的决赛擂台，在他祭出最强底牌法相虚影之后！
“不可能！我凌天，身负天灵根，得师尊真传，苦修《青天镇世诀》百余载，岂会败给你这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混沌野路！”凌天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疯狂，他身后的法相虚影再次爆发出刺目的青光，虽然黯淡了不少，但气势却更加决绝，“方才不过是我大意！法相之威，岂是你能揣度！接我最后一招——青天化龙，镇世一击！”
他双手疯狂结印，体内精血都在燃烧，化作磅礴的灵力注入身后的法相虚影之中！那青天镇世相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整个虚影猛然收缩，竟化作一条近百丈长的青色巨龙！这巨龙鳞甲分明，头角峥嵘，虽仍是虚影，却带着一股撕裂苍穹、镇压万界的恐怖龙威！
这是凌天不惜损耗本源，将法相之力催动到极致的搏命一击！威力远超之前！
青色巨龙发出一声震天龙吟，搅动风云，携带着凌天所有的意志与力量，如同天罚之矛，朝着许木狂噬而下！所过之处，空间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擂台禁制光罩剧烈荡漾，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面对这搏命般的惊天一击，许木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那不再是平静，而是一种……认可。
认可对方作为对手，值得他拿出更多的实力。
他不再停留在原地，而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
他身后的混沌虚空再次浮现，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生灭衍化。在那片混沌之中，隐约可见地水火风奔涌，又仿佛有星辰生灭，万物轮回！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包容、更加接近本源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没有去模仿任何形态，没有去凝聚具体的法相。他的“法相”，就是这片混沌本身！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咆哮而来的青色巨龙，缓缓虚握。
“混沌——归墟。”
他口中吐出四个字，如同大道箴言。
刹那间，他身后那片混沌虚影骤然扩张，仿佛化作了一张无形的巨口，迎向了那威势滔天的青色巨龙！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能量的爆炸。
那青色巨龙在冲入混沌虚影范围的瞬间，其庞大的龙躯，其璀璨的青光，其恐怖的龙威，就如同滴入大海的墨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无尽的混沌所吞噬、分解、同化！
龙吟声戛然而止，璀璨的青光迅速黯淡，庞大的龙躯寸寸瓦解，还原成最精纯的天地灵气，然后被混沌之气彻底吸收、湮灭！
这一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掀起。
“噗——！”
凌天再次狂喷鲜血，这一次，鲜血中甚至夹杂着内脏的碎片！他身后的法相虚影如同风中残烛，闪烁了几下，彻底溃散消失！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眼神涣散，充满了绝望与难以置信。
他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
在他最强的状态下，动用了一切底牌，甚至不惜燃烧本源，却连让对方后退一步都做不到。
那种力量上的绝对差距，道境上的本质碾压，彻底击溃了他的骄傲与道心。
许木缓缓收手，身后的混沌异象随之消散。他走到凌天面前，低头看着这位失魂落魄的天才。
“你的法相很强。”许木开口，声音平和，“但你的心，还不够包容。青天虽高，仍在混沌之下。”
说罢，他不再多看凌天一眼，转身，面向裁判长老，也面向全场无数呆若木鸡的观众。
裁判长老这才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深吸了数口气，才用带着颤抖的声音，高声宣布：
“化神期决赛，胜者——混沌峰，许木！”
“本届宗门大比，化神期魁首——许木！”
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遍了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
短暂的寂静之后，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声浪，轰然炸响！
“魁首！许木师兄是魁首！”
“混沌峰！混沌峰！”
“混沌法相！一指破法相！太强了！”
“新的传奇诞生了！”
混沌峰区域，赵虎等人疯狂地欢呼咆哮，与有荣焉！石坚等弟子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见证了历史，见证了自家峰主登顶宗门化神之巅！
高台之上，凌虚道人缓缓站起身。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台下被扶起的爱徒凌天，随即望向擂台中央那个卓然而立的青袍身影，声音恢弘，传遍四方：
“大比结束！化神期魁首，许木！筑基期、金丹期名次，另行公布！”
“此届大比，精彩绝伦，尤以许木，展现混沌玄奇，扬我青岚宗威名！赏！”
一道道流光自高台飞向许木，那是作为魁首的丰厚奖励，包括珍稀丹药、顶级材料、海量贡献点以及一次进入宗门秘藏阁挑选神通的机会。
但此刻，所有的奖励，在许木那“混沌魁首”的光环下，都显得黯然失色。
许木平静地接过奖励，对着高台方向，对着全场观众，微微躬身一礼。
他没有狂喜，没有得意，仿佛这一切，本就理所当然。
他的目光，越过了欢呼的人群，越过了层峦叠嶂的山峰，投向了更遥远的天际。
宗门魁首，只是一个起点。
他的道途，是那无垠的混沌星空。
而今日，混沌初鸣，已惊天下。
第47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