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空间通道的感觉,与混沌藤主导的虚空跃迁截然不同。混沌藤的跃迁更偏向一种“融入”再“析出”的空间亲和,而这次,更像是被一股混乱的力量强行“抛射”而过。
短暂的失重与方向感迷失后,林小树感觉脚下一实,那股空间挤压感骤然消失。
他立刻稳住身形,归墟痕剑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神识如同潮水般向四周铺开,同时【虚空隐匿】已然激发,身形与周围环境迅速融合,气息降至最低。
【虚空隐匿(初级):经验+2%!】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另一个稳定空间或据点,而是一片……废墟。
这是一片悬浮在黯淡虚空中的巨大残骸,像是某座宏伟宫殿被暴力撕碎后的一角。断裂的梁柱上雕刻着模糊的古老花纹,破碎的瓦砾间闪烁着微弱的灵光残屑。空气(如果这虚空中有空气的话)中弥漫着尘埃、衰败以及一种极其稀薄、却让林小树道种微微悸动的熟悉气息——枯荣之意,但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死寂。
“这里……”林小树心中一动,目光扫过那些残破的建筑风格,与之前在遗蜕核心空间所见,竟有几分神似。只是此地更加破败,仿佛经历了万古岁月的冲刷与某种可怕力量的摧毁。
归墟指钥在储物戒中发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共鸣,不再是针对“秽迹”的警示,而是一种低沉的、带着悲伤与眷恋的嗡鸣。它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但这份同源,已然濒临消亡。
他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宫殿残骸中移动。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碎裂玉石板,偶尔能踩到一些早已失去灵性的法器碎片。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极轻微的脚步声和虚空本身死寂的背景音。
根据归藏幼兽的指引和星图脉络,“锚点三”确实指向这片区域。但眼前所见,分明是一处毁灭已久的遗迹。
他来到残骸的中心区域,这里相对完整,是一个半坍塌的圆形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无比的……树化石。
它通体呈现灰白色,保持着古树虬结的姿态,但已彻底石化,没有半分生机。树干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一些枝桠已然断裂,斜插在地面或虚空中。即便如此,它依然散发着一种磅礴而苍凉的气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最终的悲壮。
林小树体内的枯荣道源,在这棵石化古树前,不受控制地加速运转起来,传来阵阵悸动与悲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棵古树残骸,与他融合的古树遗蜕,同出一源!
“这是……另一部分遗蜕?或者说,是万木灵境更早期崩毁时,散落出来的核心碎片?”林小树走近,伸手轻轻触摸那冰冷的石化树干。
就在他指尖接触的刹那——
“嗡!”
一幅残缺不全、充满噪点的画面,猛地冲入他的识海!
画面中,并非他熟悉的灵境葱郁景象,而是一片燃烧的苍穹,无数巨大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陨星撕裂天空,狠狠砸落。大地崩裂,参天古木在哀嚎中成片倒下,化为焦炭。他“看”到眼前的这棵古树,撑起了巨大的翠绿光幕,试图守护下方的土地,但光幕在陨星冲击下不断破碎。最终,一道尤其巨大的、缠绕着不祥黑气的陨星直击而来,光幕彻底崩碎,古树发出无声的悲吼,主干被击中,磅礴的生机在瞬间被某种极致邪恶的力量污染、侵蚀、最终凝固……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林小树猛地收回手,脸色凝重。
这段残存的记忆碎片,揭示了这片遗迹毁灭的真相——天外袭击,伴随着那种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寂灭之秽”的力量!而且,这场袭击发生在极其久远的年代,远在灵境意志被死寂侵蚀之前!
万木灵境的衰亡,似乎比想象中更复杂,与“寂灭之秽”的纠缠也更深。
就在这时,他丹田内的新生道种再次异动。那融合的一丝寂灭本源,似乎与这古树残骸中残留的、被“秽力”侵蚀凝固的寂灭意境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
他福至心灵,盘膝坐在石化古树前,并未尝试汲取其中早已凝固死寂的力量,而是放开道种,仔细感悟那份在毁灭瞬间被“定格”的寂灭真意。
这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狂暴、也更加……绝望的寂灭。与他从归墟中领悟的、带着轮回意味的寂灭不同,这是一种被强行施加、充满恶意与污染的终结。
【枯荣寂灭(精通):经验+9%!】
他对“寂灭”的理解,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立体和深邃。不仅明白了其“终焉”的一面,更感受到了其被扭曲、被利用作为毁灭工具的可怕。这对他未来对抗“寂灭之秽”,无疑有着重要的意义。
感悟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那份残留意境被他彻底消化吸收。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看向这棵石化古树的目光,少了一分探寻,多了一分了然与敬意。这是一位古老的战士,倒在了抵御外敌的战场上。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此地虽有意外的收获,但并非目的地,也非久留之地。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异变再生!
前方不远处的虚空,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两道身着星蓝色长袍的身影,一前一后,缓缓浮现。正是之前在碎星丘陵外围监测到空间波动的星枢观师兄弟!
年长的师兄手持那个罗盘法器,指针正牢牢锁定林小树的方向。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林小树,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石化古树,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更深的贪婪。
“果然是你。”师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能以非我星枢观秘法精准找到这处‘上古木灵残骸’,看来你身上秘密不少。”
年轻修士则更多是好奇和警惕地打量着林小树,以及他周身那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隐匿状态。
林小树心中凛然。对方竟然能如此快追踪到此地!星枢观在空间追踪方面的造诣,果然名不虚传。他面上不动声色,体内灵力却已悄然提至巅峰,混沌藤的空间波动在袖中隐而不发。
“星枢观的道友,跟踪在下,所为何事?”林小树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
“何事?”师兄冷笑一声,“你之前在上古遗迹,抢夺我观中志在必得的‘虚空星核精粹’,更是损毁了与‘寂灭之秽’研究相关的关键区域(指星枢殿)。这笔账,还没算。如今,又窥探我观监测已久的古木残骸……阁下,是否该给我星枢观一个交代?”
他刻意强调了“寂灭之秽”的研究,似乎在试探林小树的反应,同时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问罪。
林小树心中明了,所谓的“交代”是假,觊觎他身上的空间秘法、乃至可能从这残骸中获得的收获,才是真。星枢观研究利用“寂灭之秽”,本就与他立场相悖,冲突不可避免。
“遗迹之物,各凭机缘。至于此地,”林小树目光扫过对方,“似乎也并非星枢观私产。”
“牙尖嘴利!”师兄眼中寒光一闪,显然失去了耐心,“既然不肯交代,那就拿下你,慢慢审问!”
他手中罗盘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的星辰符文飞舞而出,瞬间勾连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笼罩向林小树所在区域!光网之上,空间隐隐被禁锢,试图限制林小树的行动能力。
同时,那年轻修士也祭出了一柄星光熠熠的长剑,剑尖遥指,凌厉的剑意锁定了林小树。
战斗,一触即发!
林小树眼神一冷。对方两人,师兄是元婴中期顶峰,师弟是元婴初期。实力不弱,尤其是那师兄,手段诡异。但他刚刚道种有所精进,正需实战验证。
他并未硬接那星光罗网。
【虚空跃迁(精通):经验+3%!】
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下一瞬,已然出现在年轻修士的侧后方!混沌藤的空间能力,岂是寻常空间禁锢能轻易限制的?
归墟痕剑带着新领悟的、更加深邃的寂灭真意,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年轻修士后心!
年轻修士大惊失色,他根本没看清林小树是如何移动的!仓促间回剑格挡。
“铛——!”
灰败剑光与星辉长剑碰撞,寂灭真意如同潮水般涌去,瞬间侵蚀了星辉长剑的灵光,更有一丝焚灭特性顺着剑身蔓延!年轻修士只觉手臂剧震,气血翻腾,手中法宝长剑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灵性大损!
“师弟小心!”师兄脸色剧变,没想到林小树的速度和攻击如此诡异凌厉。他急忙操控星光罗网转向,同时双手结印,一道凝练的“星辰锁链”凭空出现,缠绕向林小树。
林小树一剑逼退年轻修士,身形再次闪烁,避开锁链。他并不与实力较强的师兄硬拼,而是将目标锁定在较弱的年轻修士身上,打算先废掉一人!
【枯荣遁法(大成):经验+3%!】
身影如鬼魅,围绕着年轻修士不断闪现,归墟痕剑每一次出现,都带着致命的威胁。年轻修士左支右绌,护体灵光在寂灭剑意下不断黯淡,身上已多了几道深可见骨、散发着死寂气息的伤口,鲜血淋漓,状态急剧下滑。
“混蛋!”师兄又惊又怒,对方这分明是把他当成了摆设!他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罗盘之上。
“星陨镇封!”
罗盘光芒大盛,无数星辰虚影浮现,一股沉重如山的巨大压力骤然降临,仿佛整片虚空都要凝固!这一次的空间禁锢,强度远超之前!
林小树身形微微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那师兄眼中厉色一闪,那道星辰锁链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加速,瞬间缠绕上了林小树的左腿!
“抓住了!”年轻修士见状,强忍伤势,面露喜色,催动星辉长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林小树面门!
师兄也操控着星光罗网,当头罩下!
局面似乎瞬间逆转。
然而,被锁链缠住的林小树,眼中却闪过一丝嘲讽。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