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没入冰冷污秽的暗河,林小树的感觉与之前已截然不同。
身体虽然依旧带着重伤未愈的隐痛与虚弱,但那股源自净血藤根须的磅礴生机已在体内扎下了根,如同在干涸的土地上引来了活水源泉,持续不断地滋养着肉身与神魂。枯荣道源的轮转也比之前顺畅了数倍,效率更高,对周围死寂与污秽环境的适应力、转化力都得到了增强。
【枯荣道章(圆满):经验+2%!】——于污秽环境中持续运转,生灭转化效率微幅提升。
他如同一条游鱼,紧贴着河床阴影,向着古念指示的下游第一处节点潜行而去。虚空隐匿的能力被激发到当前极限,配合枯荣遁法,让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手中紧握的净血藤根须,散发着微不可察的温暖与纯净气息,驱散着靠近的污秽,也像一盏微弱的指路明灯。
三十里距离,在平时不过转瞬即至,但在此刻重伤且需要高度警惕的环境下,却显得格外漫长。暗河河道曲折,时而狭窄逼仄,时而开阔如地下湖泊。水中那些黑紫色的絮状衍生物似乎变得更加活跃,数量也更多,但它们都本能地避开了根须散发出的生机光环,不敢靠近。
途中,他经过了几处巨大的水下骨骸堆积地,有些是不知名巨兽的肋骨,如同水下拱门;有些则是无数细碎人形或兽形骨骼混杂而成的丘壑,散发出浓郁的怨念与死气。归墟指钥在靠近这些地方时,会传来轻微的震动,似乎在与这些古老死亡产生共鸣。
【矿物开采(大师):经验+1%!】——辨识出部分骨骸蕴含微弱阴属性矿物特性,但已被污秽侵染,价值大减。
约莫行进了一个时辰,根据对距离和河道特征的判断,林小树知道,第一处节点快到了。
前方的水流速度明显减缓,河水变得更加粘稠,污秽的暗绿色几乎浓郁得化不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异气味,令人作呕。神识探查过去,反馈回来的是一片极其混乱和充满恶意的能量场。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借助一块凸出的巨石掩藏身形,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地下河湾,河湾的入口处,被无数巨大的、纠缠在一起的骨骸彻底堵塞!这些骨骸大小不一,种类繁多,有人形,有兽形,更有许多难以辨认的奇异骨骼,它们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方式扭曲、交叠、卡死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高达十余丈的惨白堤坝,将上游来的河水勉强阻挡,只能从骨骸缝隙中缓慢渗出,使得河湾内部的水流近乎静止。
而在这片巨大的骸骨堤坝之后,是整个河湾。河湾的水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油污般的暗绿色粘液,粘液中不断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都会散逸出一缕缕黑紫色的烟雾,融入空气中,加剧着污秽。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并非是这静止的污秽之水,而是水面之下,那密密麻麻、缓缓蠕动的阴影!
那是一些长约尺许,形如水蛭,却通体呈半透明灰白色的生物。它们没有明显的五官,只在身体前端有一个巨大的、布满螺旋利齿的吸盘口器。它们的身体随着呼吸般的节奏,微微闪烁着幽光,而每一次闪烁,周围水中的污秽能量和那些逸散的黑紫色烟雾,就会一丝丝地被吸入它们体内。
噬魂水蛭!
林小树瞳孔微缩。古念提及此物时,带着一丝明显的厌恶。这些鬼东西,并非依靠吞噬血肉生存,而是以魂魄能量和负面情绪为食!这片骸骨河湾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死气、怨念,以及“寂灭之秽”衍生出的污秽能量,对它们而言,简直是完美的温床!
他能感觉到,这些噬魂水蛭单个的气息并不算太强,大约相当于筑基期修士,但它们数量太多了!放眼望去,整个停滞的河湾水下,密密麻麻,恐怕不下数千只!而且它们的气息彼此隐隐相连,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河湾的无形魂力网络。
更麻烦的是,在河湾的最中央,骸骨堆积的最高处,盘踞着三条体型明显大上一圈,颜色更深,近乎纯黑的噬魂水蛭!它们的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的水准!显然是这群水蛭中的王者。
“节点……就在那三条水蛭王盘踞的骸骨下方。”林小树根据古念提供的信息和自身感知,迅速判断出核心所在。那里是污秽能量最集中、对地下空间侵蚀最严重的地方,也是“寂灭之秽”次级衍生物的核心之一。
直接冲过去硬刚?那是找死。数千噬魂水蛭,加上三条金丹期水蛭王,就算他全盛时期也得掂量掂量,何况现在重伤未愈。
必须智取。
他仔细观察着环境。骸骨堤坝虽然堵塞了主流,但并非完全密不透风,有许多缝隙可以穿过,只是需要极其小心,避免惊动那些水蛭。河湾的水流近乎静止,利于水蛭栖息,但也意味着……或许可以利用水流?
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他首先需要测试一下净血藤根须对噬魂水蛭的威慑力到底有多强。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比发丝还细的、蕴含生机的道源之力,附着在一块小小的石子上,然后用巧劲,将其弹向远离水蛭王聚集区的河湾边缘。
石子落入粘稠的水面,发出轻微的“噗”声。
刹那间,如同水滴落入滚油!
那缕细微的生机,在这片极致的污秽与死寂环境中,如同黑夜中的火炬,瞬间吸引了附近所有噬魂水蛭的注意!
“嘶——!”
一阵无声却直刺神魂的尖啸仿佛在识海中响起!数十只附近的噬魂水蛭猛地从水中弹射而起,灰败的身体绷得笔直,口器大张,疯狂地扑向那缕生机所在!它们彼此甚至发生了撕咬和冲撞,只为争夺那一点点让它们本能感到厌恶却又充满诱惑的“异物”!
那缕生机几乎在瞬间就被蜂拥而至的水蛭撕碎、湮灭。而失去了目标的水蛭,显得更加狂躁,在原地扭曲翻滚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沉入水底。
“果然有效……但它们对生机的反应极其剧烈,甚至带有一种毁灭性的疯狂。”林小树心中凛然。根须的生机是克制它们的钥匙,但也可能瞬间引爆整个马蜂窝。
他不能直接拿着根须冲进去,那样会成为所有水蛭的活靶子。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三条金丹水蛭王盘踞的中央骸骨堆。它们似乎对边缘的骚动毫不在意,依旧懒洋洋地盘踞在那里,缓慢地吞吐着更精纯的污秽能量。它们的下方,隐隐透出一股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波动,那就是需要净化的节点核心。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林小树有了决断。他需要制造一个足够大的动静,将大部分水蛭,尤其是那三条水蛭王吸引开,哪怕只是片刻,然后他再利用虚空隐匿和枯荣遁法,以最快速度突破道节点核心,进行净化。
制造动静,需要诱饵。一个蕴含足够生机,能引起水蛭王兴趣的诱饵。
他看了看手中的根须,摇了摇头,这个不行,是核心,不能有失。极品灵石?不行,灵气波动与生机不同,对这些噬魂水蛭吸引力可能不够。地火冥菇?蕴含的是地火精华,并非纯粹生机,而且只剩两株,太过珍贵……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他内视丹田,看向那依旧在沉睡消化“伪·煞髓元液”的归藏幼兽。
归藏幼兽本身蕴含土系本源和星锚特性,但其作为生命体,尤其是与林小树本源共生后,自然也带有精纯的生机。而且,它沉睡时气息内敛,可以控制……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他可以用枯荣道源,模拟并放大一丝归藏幼兽沉睡时自然散逸的、带有其独特本源气息的生机,制作成一个特殊的“生机信标”!
说干就干。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引动一丝枯荣道源,缠绕上归藏幼兽体表自然散逸的微弱生机,并以自身对生机之力的掌控,将其缓缓剥离、放大、塑形……这个过程极其精细,不能惊醒幼兽,也不能损耗其根本。
【丹药炼化(大师):经验+8%!】——精细操控并模拟特殊本源生机,对生命能量的理解与控制再上台阶。
片刻后,一个约莫拳头大小、散发着土黄色微光、内部仿佛有星辰点点闪烁的虚幻光球,在他掌心凝聚而成。这光球散发着精纯且独特的生机,还带着一丝归藏幼兽特有的“星锚”坐标气息。
“去吧!”
林小树看准方向,用巧劲将这个“生机信标”光球,朝着与中央节点相反方向的河湾另一侧边缘,猛地掷出!
光球划过一道弧线,落入粘稠的污秽之水中。
这一次,引起的骚动远超之前!
“嘶嘶嘶——!”
整个河湾仿佛沸腾了!成千上万的噬魂水蛭从水底疯狂涌出,如同灰色的潮水,向着光球落点蜂拥而去!那精纯而独特的生机,对它们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就连那三条一直懒洋洋的金丹水蛭王,也猛地抬起了它们没有头颅的前端,口器开合,锁定了光球的方向!它们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远超普通生机的本源力量!
其中两条水蛭王发出一阵急促的、能撕裂低阶修士神魂的尖啸,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弹,如同两道黑色闪电,破开粘稠的污水,直扑光球所在!它们所过之处,那些低阶水蛭纷纷被震开、碾碎!
机会!
就在大部分水蛭被吸引,两条水蛭王离开核心区域的瞬间,林小树动了!
【虚空隐匿(初级):经验+8%!】——于关键时刻极限施展,隐匿效果大幅提升!
【枯荣遁法(大成):经验+5%!】——将速度与隐匿结合到极致,于污秽环境中如鱼得水!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几乎不存在的虚影,沿着骸骨堤坝的阴影,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穿过了河湾入口,直奔中央那处骸骨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将自身一切气息收敛到极致,甚至连水流都几乎未被惊动。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中央骸骨堆,已经能清晰看到那最后一条似乎较为谨慎、并未离开太远的水蛭王时,异变再生!
那条留守的水蛭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庞大的身躯猛地一转,那布满螺旋利齿的吸盘口器,遥遥对准了林小树潜行的方向!一股冰冷、粘稠、直接作用于神魂的锁定感骤然降临!
它发现了!
与此同时,那被掷出的“生机信标”光球,在无数水蛭的疯狂撕扯下,终于支撑不住,噗的一声湮灭了。
失去了目标的噬魂水蛭群,以及那两条扑空的水蛭王,瞬间将狂躁的注意力,投向了中央区域,投向了那个试图偷家的不速之客!
“吼——!”
三条水蛭王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魂啸!整个河湾的污水都为之翻腾!
成千上万的噬魂水蛭,如同得到了指令的军队,调转方向,如同灰色的死亡洪流,朝着林小树所在的中央骸骨堆汹涌扑来!
瞬间,林小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重围!前有金丹水蛭王拦路,后有万千水蛭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