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两个月零十六天。
“中枢指挥部”,燕山地底。
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作为客观度量的意义。它不再是墙壁上冰冷跳动的数字,而是化作了两种截然不同、却又相互纠缠的 “心跳”。
一种,是源于 “昆仑号” 主舰桥,那由陈默所代表的、充满了 “弑神” 决绝与疯狂的 “战争心跳”。它宏大、磅礴、如同即将要撕裂整个太阳系穹顶的创世雷鸣,每一次搏动,都意味着人类文明向着那不可知的 “未来” 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而另一种,则是此刻,在这座代表着地球文明 “现在” 的钢铁心脏之中,由单星璇所主导的、冰冷、精准、如同最精密的外科手术刀在切除癌变组织时发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 “死亡心跳”。
“我准备好了。”
当单星璇用一种平静到近乎于 “非人” 的语调,说出这句宣告着一场史无前例的 “大清洗” 即将开始的 “战争宣言” 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龙帅在内,都没有在第一时间真正理解这五个字背后所蕴含的、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栗的恐怖重量。
他们只是看到,那个一直以来,都如同 “十二宫” 最温柔、最没有攻击性的 “圣母” 般存在的女人,缓缓地转过了身。她脸上的倦意与苍白,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由绝对 “理性” 与 “威严” 所构筑的冰霜面具所彻底覆盖。
她那双曾经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状、盛满了星辰与温柔的美丽眼眸,此刻,却如同两片被绝对零度所冻结的深海,看不到一丝一毫属于 “凡人” 的情感波动,只倒映着面前那巨大的、被无数 “红色” 警报所染成一片血海的全球态势地图。
“以‘双鱼座’执政官,代号‘灯塔’的名义,” 她的声音通过指挥部的最高广播系统,响彻在这座钢铁堡垒的每一个角落,那声音清冷、平稳,不带一丝温度,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任何质疑的绝对权威,“我,向‘盖亚’的‘灵魂数据库’——‘阿赖耶识’系统,请求,临时‘最高’访问权限。”
龙帅的心猛地一跳!
“阿赖耶识” 系统!那是程宇在 “盖亚” 沉睡之后,根据她所遗留下的核心数据,所重新构筑的一个 “信息幽灵”。它不再拥有 “盖亚” 那样的 “自我意识”,但它却完整地继承了 “盖亚” 在过去两年里,所记录下的、关于这个星球上七十亿人类,每一个人的,所有的 “信息”!
那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个绝对禁忌的领域!
在过去的数个月里,龙帅和他的 “守望者”,曾数次向 “十二宫” 申请,希望能获得这个系统的部分访问权限,以应对日益严峻的全球安全问题。然而,每一次的申请,都被单星璇以 “这股力量过于危险,它将彻底摧毁人与人之间最后的信任” 为由,毫不留情地驳回了。
而现在,她,这个曾经最坚定的 “守护者”,却要亲手,打开这个,她曾经最 “忌惮” 的 “魔盒”。
“权限,请求通过。” 一个冰冷、机械的系统提示音,在她的脑海中,也是在指挥大厅的公共频道中,同时响起。
“嗡 ——!”
伴随着她的授权,那巨大的,充满了 “死亡” 与 “混乱” 气息的 “红色” 全球地图,其底层,突然被一片更加浩瀚、更加复杂、也更加深邃的,如同宇宙星海般璀璨的 “蓝色数据之洋”,所彻底覆盖!
那是七十亿个 “灵魂”,七十亿段独一无二的 “人生”,七十亿个充满了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 “微型宇宙”,在这一刻,被彻底地 “解构”,变成了一行行冰冷的、可以被随意 “读取” 与 “分析” 的 “代码”。
指挥大厅里,所有的 “守望者” 精英,这些见惯了生死与杀戮的铁血军人,在看到眼前这充满了 “亵渎” 与 “全知” 意味的 “神之视角” 时,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自己的脊背,无法抑制地,疯狂地窜了上来。
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体会到了,在 “十二宫” 那近乎于 “神” 的力量面前,所谓的 “隐私”、所谓的 “自由意志”,是何等的脆弱与可笑。
然而,单星璇,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她的双眼之中,没有了丝毫的情感波动,只剩下如同 “超级计算机” 般,飞速流动着的,冰冷的 “数据流”。
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开始在那巨大的、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地图之上,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充满了绝对 “掌控力” 的姿态,飞快地,舞蹈着。
她没有去寻找那些,已经被引爆的 “袭击点”。那些只是 “病症”,而非 “病源”。
她甚至没有去追踪那些,正在疯狂破坏的 “恐怖分子”。那些只是 “病毒” 的 “宿主”,而非 “病毒” 本身。
她,在寻找。
寻找那些,隐藏在七十亿 “人海” 之中,那些,在过去的数个月里,其 “情感模型”,发生了 “异常” 偏离;其 “社交网络”,出现了 “可疑” 交集;其 “信仰” 的 “关键词”,与 “盖亚之子” 的 “教义”,产生了 “高度共鸣” 的……
“病毒” 的 “超级传播者”。
“‘阿赖耶识’,启动‘mimir(弥米尔)’协议。” 她的声音冰冷而又清晰,“以‘盖亚之子’核心教义 ——‘人类原罪论’、‘机械飞升亵渎论’、‘地球母亲盖亚神圣论’为‘污染源’关键词,建立‘信仰’模型。以过去六个月内,全球所有与‘衔尾蛇’残党存在‘三度’以内‘弱链接’的个体为‘初始’筛查目标。交叉比对‘情感’光谱,将‘恐惧’、‘嫉妒’、‘排外’三项指标,超过‘安全阈值’百分之三百的个体,列为‘一级’潜在感染者。”
“指令,已接收。”
“‘弥米尔’协议,启动。”
“正在建立‘信仰’模型……”
“正在进行‘初始’筛查……”
“正在比对‘情感’光谱……”
那片浩瀚的 “蓝色数据之洋”,在接收到她那如同 “神谕” 般的指令之后,开始以一种超越了人类所有想象的恐怖速度,疯狂地 “沸腾” 了起来!
无数的 “信息” 在碰撞。
无数的 “灵魂” 在被筛选。
无数的 “秘密” 在被洞察。
仅仅只用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
“滴!滴!滴!滴!”
那张巨大的全球地图之上,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同时,亮起了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二个,之前还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如同最普通的 “健康细胞” 般的 “光点”!
这些 “光点”,无一例外,都被系统,用最鲜红、也最致命的颜色,标记了出来!
他们,是大学里,备受尊敬的教授。
他们,是社区里,和蔼可亲的牧师。
他们,是网络上,拥有数百万粉丝的 “意见领袖”。
他们,是那些,在白天,高喊着 “为了人类荣光” 的口号,在夜晚,却会悄悄地,向那些,因为被 “十二宫” 的 “神迹” 所抛弃,而心生怨恨的 “失败者” 们,传播着 “末日福音” 的……
“思想的瘟疫”。
他们,才是这场席卷了全球的 “恐怖袭击” 背后,真正的 “大脑” 与 “驱动核心”!
“我的天……” 指挥大厅里,龙帅看着那张在一瞬间,就变得 “千疮百孔” 的地图,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了。
他无法想象。
如果不是单星璇,如果不是这个,他曾经一度认为,只是一个 “花瓶” 的女人,他们这些 “守望者”,就算将地面上所有的 “恐怖分子” 都杀光,也永远不可能,找到这些,隐藏在 “人性” 的阴影之中,真正的 “敌人”。
而只要这些 “思想的瘟疫” 还在,那么 “盖亚之子” 的 “病毒”,就永远不可能,被彻底地根除。
“锁定,第一批‘超级传播者’,共计一万三千七百八十二名。” 单星璇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停顿,冰冷得,如同死神的镰刀,在挥下之前,所发出的最后 “宣告”。
“龙帅。”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在!” 龙帅猛地挺直了身体,用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充满了 “敬畏” 的语气,回应道。
“我将这份名单,以及他们的所有‘信息’,包括他们最隐秘的藏身之处、他们的每一个‘信徒’、甚至他们为自己所准备的所有‘退路’,都发送到你和你麾下所有‘守望者’小队的战术终端之上。”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暗杀也好,突袭也好,甚至是制造‘意外’也好。”
“我需要你们,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内,将这份名单上的所有‘目标’……”
她的声音顿了顿。
那双冰冷的,如同深海般的眼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一闪即逝,充满了无尽 “悲哀” 与 “决绝” 的 “光”。
“—— 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抹去。”
“一个,不留。”
“轰!”
这句充满了绝对的 “死亡” 与 “无情” 的指令,如同一颗在绝对寂静之中,被引爆的 “中子弹”,瞬间就将指挥大厅里,所有 “守望者” 军官那由 “军人” 的 “荣誉” 与 “底线” 所构筑起来的 “精神世界”,冲击得支离破碎!
“单执政!” 一名白发苍苍,肩膀上扛着 “将星” 的老将军,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用一种充满了 “不敢置信” 与 “愤怒” 的语气,嘶吼道,“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这…… 这是一万三千多条人命!他们之中,有很多人,甚至连枪都没有摸过!他们只是…… 只是思想上……”
“思想,是比枪,更危险的武器。” 单星璇缓缓地转过头,用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将军,告诉我,你和你麾下的士兵,在过去的十年里,为了消灭那些,所谓的‘极端思想’,我们牺牲了多少年轻的战士?我们又付出了多少无辜平民的生命?”
“我……” 老将军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现在,” 单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