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舰桥的合金装甲，在炮火中微微震颤，张吒指节抵着冰冷的观测台，指腹摩挲着台面上一道深痕——
那是上周被流弹碎片划出的印记，此刻正随着舰体的震动嗡嗡作响。
汤惠萍的冰棱法杖，斜靠在控制台旁，杖尖凝结的霜花，被通风口的热气熏得微微融化，在金属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第七次冲击失败了。”
汤惠萍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她调出防线剖面图，红色的能量屏障在全息图上亮得刺眼。
“他们的护盾频率，每三分钟切换一次，我们的破甲弹根本跟不上节奏。”
张吒望着窗外，毁灭军团的新防线，像一头蜷起的巨兽。
暗紫色的护盾，表面流淌着岩浆般的纹路，每一次能量脉冲都让，周围的星尘剧烈震颤。
联盟军队的攻击，如同撞向礁石的浪花，激光束与魔法弹，在护盾上炸开的光芒，很快就被那片深紫吞噬，连一丝涟漪都难以留下。
“再试一次。”
他突然开口，指尖在战术面板上划出锐利的弧线。
“让风影小队带三枚‘星尘弹’，从陨石带绕后。”
“可是风影只剩两架战机了。”
汤惠萍的睫毛颤了颤，她忘不了昨天最后一架战机被能量网缠住时，通讯器里传来的爆炸声。
“那就让他们当一次流星。”
张吒的声音没有起伏，目光却始终盯着防线左后方——
那里的护盾能量读数，比别处低了七个百分点，是能源补给舰爆炸时留下的旧伤。
就在风影小队的信号，消失在雷达屏上时，战场尽头突然亮起一点微光。
起初像远处星海中迷途的航标，转瞬就膨胀成直径千米的光团，蓝绿色的光晕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在虚空中晕染开来。
“那是什么？”
汤惠萍猛地站起，法杖顶端的冰晶突然炸裂，细碎的冰屑落在她的作战服上，瞬间凝结成霜。
张吒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股从光团中扩散的力量带着诡异的震颤，像无数根无形的琴弦在宇宙中拨动。
所过之处，星尘被扭曲成螺旋状，连光线都在发生弯折。
指挥舰的警报系统突然尖叫起来，能量检测仪的指针疯狂摆向红线。
屏幕上跳出一行猩红的警告：未知能量场侵入，强度指数突破临界值。
毁灭军团的防线明显骚动起来，暗紫色的护盾出现不规则的波动。
几艘战舰的主炮突然哑火，炮口冒出的黑烟在光团映照下泛着诡异的蓝。
联盟军队的士兵们也停下了攻击，激光枪的瞄准镜不约而同地，转向那片光芒，连最勇猛的战士都下意识握紧了武器，喉结在护具里滚动。
“这不是我们的武器。”
张吒的指腹按在能量检测仪上，冰凉的金属也挡不住，那股渗透进来的震颤。
“频率太奇怪了，既不是魔法波动，也不是能量束的特征。”
汤惠萍的法杖突然发出嗡鸣，杖身的符文亮起与光团同源的蓝绿色，她指尖抚过那些发烫的纹路。
突然脸色煞白：“这力量……在撕裂空间。”
战场另一侧的毁灭军团旗舰内，指挥官莫尔的金属义眼闪烁着红光。
他猛地攥碎手中的能量晶体，暗紫色的汁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黑色战甲上蚀出细小的孔洞。
“停止攻击！”
他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开，带着机械摩擦的杂音。
“所有战舰后撤三公里，启动最高警戒！”
副官的声音带着颤抖：“可是大人，联盟军队……”
“没听见吗？！”
莫尔的义眼射出一道红光，精准地击碎了副官身后的显示屏，“那东西比联盟的炮弹危险十倍！”
光团中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银蓝色的能量流如瀑布般倾泻。
所过之处，一艘毁灭军团的巡洋舰，像被无形的手揉碎的纸团，舰体碎片在能量流中化作闪烁的粒子。
联盟军队的士兵们倒吸一口冷气，那艘巡洋舰的护盾，强度足以抵挡星轨炮的一次齐射，此刻却脆弱得如同玻璃。
“张吒，他们在撤退。”
汤惠萍指着屏幕上后退的红点，突然压低声音。
“莫尔的旗舰发来通讯请求，加密级别最高。”
张吒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莫尔——这个与他交手了十七次的对手，从不用加密通讯。
每次通话都伴随着，嘲讽的冷笑和能量炮的轰鸣。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上跳出莫尔的脸，那道横贯左眼的伤疤在光团映照下泛着蓝绿色。
义眼的红光忽明忽暗：“姓张的，你也看见了。这东西不是我们任何一方的。”
“所以？”张吒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暂时停火。”
莫尔的金属指节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找到它的来源，弄清楚是敌是友。在此之前，谁也别轻举妄动。”
张吒看着屏幕里莫尔，身后闪烁的警报灯，突然笑了：“你就不怕我趁机炸了你的旗舰？”
“你可以试试。”
莫尔的义眼红光骤亮，“但你的士兵现在都盯着那道光团，没人会听你的命令。”
通讯挂断的瞬间，张吒转身下令：“各部队保持警戒，后撤一公里。汤惠萍，召集参谋部，五分钟后开会。”
指挥舰的会议室里，全息地图上的红蓝阵线泾渭分明，唯独中央那片蓝绿色的光团显得格格不入。
张吒将能量分析报告甩在桌上：“这东西的扩张速度在加快，预计半小时后覆盖整个战场。莫尔的建议，我觉得可行。”
“可是将军，”
后勤部的老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光团的残影。
“毁灭军团的信誉……比他们的护盾还薄，万一这是陷阱……”
“陷阱不会撕裂空间。”
汤惠萍调出巡洋舰解体的慢放画面，碎片在能量流中分解的轨迹清晰可见。
“这力量的熵值高得离谱，不是现有技术能模拟的。”
张吒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节奏与舰桥的震动莫名合拍：“派一支小队过去，跟莫尔的人汇合。就说是联合侦查，实则……”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看看他们的底牌。”
半小时后，战场中央的陨石带旁，联盟与毁灭军团的小队，第一次并肩悬浮在虚空中。
张吒亲自带队，身后跟着十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战术服上的联盟徽章，在光团映照下泛着冷光。
对面的毁灭军团小队，由莫尔的副手雷格率领，这个身高近三米的壮汉，披着暗红色披风，腰间的能量斧还在滴着冷却液。
“张将军倒是敢来。”
雷格的声线像被砂纸磨过，目光扫过联盟士兵的武器，“就不怕我们在这里解决你？”
“你的斧头连我的护盾都劈不开。”
张吒抬手按在雷格的斧刃上，金属相撞的脆响在虚空中荡开。
“带路吧，雷格副官，别让那东西等急了。”
两支小队的飞船呈品字形编队，朝着光团的方向飞去。
越靠近光团，空间的震颤就越明显，飞船的控制台开始乱码，舷窗外的星辰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像被孩童揉皱的星图。
“还有五十公里。”
雷格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扫描仪显示，源头在一颗m级行星的同步轨道上。”
张吒看着屏幕上，那颗被灰雾笼罩的星球，它像一颗蒙尘的蓝宝石，表面不时闪过蓝绿色的电弧，与光团遥相呼应。
“那是‘遗忘之墟’……”
汤惠萍的声音突然在私人频道响起，“星际联盟的星图上标记为死亡星球，三百年前就没人敢靠近了。”
飞船穿过光团的边缘时，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
张吒扶住控制台，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燃烧的战舰、倒塌的城墙、还有一张模糊的人脸，正在说着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飞船已经进入了遗忘之墟的大气层，下方的丛林像翻滚的墨绿色巨浪，高大的树木扭曲成麻花状，枝叶间缠绕着发光的藤蔓，像无数条盘踞的蛇。
“迫降！”
雷格的吼声在频道里炸开，他的飞船右翼突然冒起黑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坠向丛林，“这鬼地方有引力异常！”
张吒的飞船也开始失控，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引擎发出濒死的哀鸣。
他猛地拉升操纵杆，飞船擦着一棵巨树的树冠飞过，枝叶在舷窗上划出刺耳的刮痕。
“所有人系好安全带！”
他嘶吼着按下应急降落按钮，飞船底部弹出的缓冲垫，在接触地面的瞬间炸开，巨大的冲击力让所有人都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张吒在剧烈的咳嗽中醒来。
舱门已经变形，他用能量剑劈开一条缝隙，潮湿闷热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带着腐叶和某种未知植物的甜腥味。
丛林里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能见度不足十米，树木的影子在雾中摇晃，像无数个潜伏的巨人。
“清点人数！”他对着通讯器喊道，声音在雾气中散得很开。
“联盟小队全员存活，三人轻伤。”
“毁灭军团小队……少了两个人，飞船坠毁时被甩出去了。”
雷格的声音带着懊恼，“他们的定位器信号消失了。”
张吒的目光扫过雷格身后的士兵，他们的黑色战甲上沾满了泥浆，手中的能量枪警惕地对准四周。
“分头搜索，保持通讯畅通。”
他将能量剑插在地上，剑柄的符文亮起，在雾中撑起一片淡金色的屏障。
“以这里为汇合点，一小时后回来。”
联盟小队朝着雾气较淡的东方前进，脚下的落叶厚得像地毯。
踩上去发出“噗嗤”的闷响，不时有发光的甲虫从枝叶间窜出，翅膀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丛林里格外清晰。
“将军，你看这个。”
一名士兵突然停下脚步，指着树干上的刻痕。
那是一道奇怪的螺旋状符号，边缘泛着与光团同源的蓝绿色，像是被某种高温物体烙上去的。
张吒伸手触摸那些刻痕，指尖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符号突然亮起，周围的雾气剧烈翻滚，浮现出更多类似的符号，它们在树木间连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丛林笼罩其中。
“这是……能量回路？”
汤惠萍的法杖突然共鸣，杖尖的冰晶投射出一道光束，在雾气中勾勒出一座金字塔的虚影。
“它们在指向同一个地方。”
与此同时，雷格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炸开，带着惊恐：“你们快过来！我找到那两个失踪的士兵了……他们变成石头了！”
张吒带人赶到时，雷格正用斧头劈砍着一尊石像。
那石像的姿势与人类无异，脸上凝固着极度恐惧的表情，皮肤的纹理清晰可见，连战甲的划痕都栩栩如生。
最诡异的是，石像的眼睛是两颗蓝绿色的晶石，正闪烁着与光团相同的光芒。
“砍不动。”
雷格的斧头刃口已经卷了，他指着石像脚下的符号。
“跟你们那边的一样，这鬼东西在吸收能量。”
张吒蹲下身，发现石像周围的泥土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用能量剑挑起一点，泥土立刻化作蓝绿色的粉末，在空气中消散。
“是空间能量的结晶。”
他的脸色凝重起来，“这颗星球的空间结构，被那股力量改变了。”
突然，丛林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移动。
淡紫色的雾气开始旋转，形成一道通往密林深处的漩涡，树木自动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由发光符文铺成的道路，尽头是一座被灰雾笼罩的深坑。
“看来它在邀请我们。”
雷格握紧了能量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姓张的，你敢下去吗？”
张吒看着那道不断扩大的漩涡，能量剑的符文突然剧烈闪烁，发出危险的嗡鸣。
他想起迫降前看到的金字塔虚影，想起那些破碎的画面，突然笑了：“有何不敢？”
两支小队沿着符文之路前进，周围的树木开始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道路尽头的深坑直径约百米，坑壁上布满了螺旋状的台阶，一直延伸到黑暗的底部，蓝绿色的光芒从坑底渗出，在雾气中化作流动的光带。
“走吧！一起下去。”
张吒第一个踏上台阶，能量剑在身前划出金色的弧线，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雷格犹豫了一下，也带着士兵跟了上去。
台阶是用某种黑色的岩石砌成的，表面刻满了与树干上相同的符号，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震颤，像踩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
越往下走，空气就越潮湿，蓝绿色的光芒也越发浓郁，隐约能听到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
坑底是一片圆形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古老的遗迹。
它不像任何已知文明的建筑，没有对称的结构，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无数根扭曲的石柱，像从地底生长出来的獠牙，支撑着上方的岩层。
遗迹的中央，一块巨大的石碑刺破地面，碑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蓝绿色的能量流在符文间游走，像一条条活着的蛇。
“这不是人造的。”
汤惠萍的指尖抚过石碑，那些符文突然亮起，在她掌心映出一个复杂的印记。
“这是……自然形成的能量节点。”
张吒的目光扫过石碑顶端，那里镶嵌着一块不规则的晶石，正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能量，与天空中的光团遥相呼应。
“这颗星球本身就是个能量放大器。”
他突然明白过来，“那股力量不是来自外界，是从这里被激活的。”
雷格的士兵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张吒回头，只见那名士兵的手刚触摸到一根石柱，身体就开始石化，蓝绿色的纹路顺着，他的指尖迅速蔓延，转眼就覆盖了半个身子。
“别碰任何东西！”
张吒嘶吼着甩出能量剑，金色的剑气斩断了士兵的手臂，阻止了石化的蔓延，但断口处依旧冒出蓝绿色的烟雾。
就在这时，整个遗迹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石柱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符文的光芒亮得刺眼，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蓝绿色的能量流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在空地上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好！”
张吒猛地将汤惠萍护在身后，能量剑在身前撑起一道金色的屏障。
“它要醒了！”
漩涡中央的空气开始扭曲，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像是由无数块黑曜石拼接而成，表面流淌着蓝绿色的能量流，无数只发光的眼睛在黑影上睁开，齐刷刷地盯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遗迹的轰鸣声达到了顶峰，石柱开始崩裂，蓝绿色的能量流如瀑布般倾泻。
张吒握紧能量剑，与雷格背靠背站在一起，两支小队的士兵们，虽然依旧警惕着对方，却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武器，对准了那道从漩涡中走出的神秘身影。
这究竟是守护遗迹的守护者，还是毁灭一切的恶魔？
没人知道答案……
在这片被遗忘的星球深处，联盟与毁灭军团的士兵们，第一次并肩面对未知的威胁，而那道巨大的黑影，正缓缓抬起了它的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