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锋的指节在操纵杆上，捏出青白的痕迹，战术头盔的显示屏泛着冷光，代表毁灭军团回援战舰的红点，正以每秒三公里的速度逼近，三十公里的距离，不过是转瞬之间。
补给舰周围的空域漂浮着，小型防御舰艇的残骸，那些扭曲的金属碎片像濒死的鱼，在能量乱流中缓缓翻滚，每一块碎片上都凝结着尚未散尽的硝烟——那是队友用生命撕开的突破口。
他深吸一口气，氧气面罩里的气流带着金属的凉意，喉结在紧绷的脖颈上滚动，对着通讯器嘶吼：“兄弟们，把引擎开到最大！三分钟内必须炸掉这堆废铁！”
“收到！”
队员们的回应在通讯频道里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老炮的机甲左臂已经被炸断，露出里面滋滋作响的线路，火花在漆黑的太空中溅成点点星火。
他却用仅剩的右臂扛起粒子炮，炮口的红光映在布满划痕的面罩上，像一头濒死的野兽：“队长，你带其他人炸核心，我来断后！”
话音未落，他猛地推动操纵杆，机甲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向最后一艘防御舰艇。
粒子炮的光束在漆黑的太空中划出一道赤红色的轨迹，像一柄烧红的烙铁，死死咬住舰艇的引擎舱。
那艘防御舰艇试图规避，引擎喷出淡蓝色的火焰，舰身灵巧地侧翻，却被老炮的机甲死死缠住——
他将机甲的残骸当作盾牌，硬生生挡在舰艇前方。
漆黑的太空中，粒子炮的光束骤然撕裂沉寂，赤红色的轨迹如同，一道烧红的烙铁，在深邃的背景里拖出长长的焰尾。
那光芒炽热得仿佛能熔化星辰，锁定舰艇引擎舱的瞬间，周遭的暗物质都被灼烧得发出滋滋轻响，光束所过之处，连陨石碎屑都化作了齑粉。
被锁定的防御舰艇猛地震颤起来，警报声在舱内尖锐地回荡。
引擎喷吐出淡蓝色的离子火焰，在真空里炸开一朵朵幽冷的光花，舰身如灵蛇般灵巧侧翻，试图绕开那道致命的光束。
金属舰壳在转向时与一颗小行星擦过，激起的火花在太空中无声地绽放，却丝毫没能摆脱光束的追击——
赤红色的轨迹如同附骨之疽，始终死死咬着引擎舱的能量反应源。
“休想跑！”
老炮的吼声透过机甲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
他操控着残破的机甲猛地扑上前，左臂早已在之前的激战中被炸断，只剩半截焦黑的残骸晃荡着。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举动令人瞠目结舌。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将周围漂浮的机甲碎片统统收拢到自己面前，仿佛这些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是他手中的宝贝一般。
这些机甲碎片原本散落在太空中，毫无生气，但在他的操作下，却瞬间变成了一面坚不可摧的临时盾牌。
他紧紧抓住这些碎片，将它们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异常坚固的防线。
这道防线横亘在防御舰艇与粒子炮光束之间，宛如一座钢铁长城，坚不可摧。
粒子炮光束如同一道耀眼的闪电，狠狠地撞击在这面临时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道临时盾牌竟然成功地抵挡住了，粒子炮光束的猛烈攻击，没有丝毫被摧毁的迹象。
“哐当——”残骸与舰艇的装甲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轰鸣。
老炮的机甲右腿关节，突然爆出火花，那是之前被流弹击中的旧伤，此刻承受着舰艇的冲击力，液压管里的油液在真空中凝成一串串晶莹的液珠。
但他没有松手，残存的右臂死死抠住舰艇的起落架，将整个机甲的重量，都挂在舰身上，盾牌般的残骸恰好挡住了，引擎舱的大半——
粒子炮的光束若要击中目标，必先穿透这层由钢铁与意志筑成的屏障。
防御舰艇疯狂扭动，试图甩脱这具“活盾牌”，引擎的蓝色火焰一次次冲刷着机甲残骸，将金属表面烤得通红。
老炮的机甲驾驶舱内，警报灯闪烁得如同濒死的脉搏，他能感觉到残骸在粒子炮的预热下逐渐发烫。
左手操控杆早已失灵，只能用牙齿咬着辅助操控绳，将机甲的核心能量全部灌注到右臂的固定装置上。
赤红色的光束越来越近，连机甲的观测屏都被映得一片血红。
老炮看着屏幕上不断逼近的光芒，突然咧开嘴笑了——
他仿佛能看到光束穿透残骸的瞬间，那必将同时点燃舰艇的引擎舱，而这具残破的机甲，就是送它上路的最后一程车票。
“想跑？没门！”
老炮的笑声在通讯器里炸开，带着血腥味。
“老子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当逃兵！”
机甲与舰艇的残骸擦身而过时，老炮按下了粒子炮的超载按钮。
仪表盘上的能量指针瞬间冲破红线，发出刺耳的警报。
“轰隆”一声巨响，赤红色的光团吞没了防御舰艇，也将老炮的机甲，震得如同风中残烛，金属外壳寸寸龟裂，露出里面跳动的线路。
他的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杂音，电流声中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笑骂：“他娘的……总算拉了个垫背的……”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太空中时，老炮的机甲彻底失去了动力，像一片落叶般坠入能量乱流，化作点点火花。
凌锋的眼眶瞬间发热，却没时间缅怀。
他操控着突击舰，灵活地穿梭在补给舰的炮火间隙。
补给舰的舰体如同一座漂浮的黑色山峦，表面覆盖着菱形的能量装甲。
每一块装甲都在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像某种冷血动物的鳞片。
随着能量流动缓缓开合，将之前的攻击痕迹一一修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
“左翼有散热口！”通讯器里传来狙击手阿羽的惊呼。
她的狙击舱已经被打穿一个洞，氧气正丝丝缕缕地往外漏，在太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但瞄准镜里的十字准星却稳如磐石，死死锁定着补给舰底部，一处闪烁着微光的区域，“装甲缝隙比别处宽三毫米，能量波动异常！”
凌锋立刻调阅该区域的三维扫描图，那处散热口隐藏，在三组推进器的夹角处，周围环绕着十二根能量导管，导管表面的符文正以不均匀的频率闪烁——
这是能量核心过载的典型征兆，就像人类发烧时的体温，暴露着致命的弱点。
他猛地将突击舰拉升，躲过一道横扫而来的激光束，舰身擦着光束掠过，装甲板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冒出刺鼻的白烟。
“老K，用‘破甲弹’！阿羽给你校准弹道！”
爆破手老K的手指在武器面板上翻飞，指尖的残影几乎连成一片。
三枚裹着金色符文的破甲弹出现在发射轨上，弹身刻满了细密的纹路——
那是用十名法师的灵力，预先加持的破魔阵，每一道纹路里都流淌着淡淡的金光，是联盟最后的底牌。
阿羽的瞄准镜里，十字准星稳稳套住散热口，弹道计算的数据如瀑布般流淌在屏幕上：“风速修正完毕，能量干扰补偿17%，引力偏差0.3度……发射倒计时3、2、1——”
老K按下发射键的瞬间，突击舰剧烈震颤。三枚破甲弹拖着白色的尾焰，像三颗流星般钻进散热口。
短暂的寂静后，补给舰的底部爆发出一团刺眼的蓝光，能量核心的防护罩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凌锋甚至能看到那些裂痕中溢出的能量流，它们如同一群被困的蓝色游鱼，在舰体内部疯狂冲撞，搅得整艘补给舰都在微微颤抖。
“就是现在！”凌锋操控着突击舰，直冲向那片裂痕。
舰首的钻头开始高速旋转，钻头表面的符文亮起，金色的光芒与蓝色的能量流相互吞噬，发出滋滋的声响。
突击舰穿过能量乱流时，舰身的装甲被灼烧得滋滋作响，驾驶舱里的温度瞬间飙升到五十度，汗水顺着凌锋的额角滴落，在操控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能闻到金属熔化的味道，还有自己被汗水浸透的作战服散发出的酸气。
就在钻头即将接触裂痕的刹那，太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嗡鸣。
二十艘毁灭军团的回援战舰如乌云般压境，它们的主炮同时充能，紫黑色的光柱在舰首汇聚，像无数只蓄势待发的毒蝎尾刺，瞄准了摇摇欲坠的突击舰。
“队长快撤！”阿羽的尖叫在通讯器里炸开。
她猛地调转狙击炮，对着一艘回援战舰的引擎舱扣下扳机，银白色的穿甲弹带着破空的锐啸射去，却只在舰体上激起一圈涟漪，连护盾都没能击穿。
“护盾太强了！我们打不破！”
凌锋没有撤退。他看着瞄准镜里越来越近的能量核心，那里的蓝光已经变得极不稳定，像一颗即将爆炸的恒星，光芒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是核心崩溃的前兆。
他按下突击舰的自毁程序，红色的倒计时在屏幕上开始跳动，同时将最后的坐标发送给联盟总部：“告诉张将军，补给舰的坐标在这里，让他们用‘星轨炮’……”
话未说完，第一波紫黑色的光柱，已经袭来。突击舰的护盾，在接触的瞬间就崩碎了，舰体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铁皮罐，在能量流中疯狂翻滚。
凌锋的肋骨断了至少三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但他的手指依然死死按着钻头的推进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嵌进操纵杆里。
“还有五米……”他咳出一口血，溅在面罩上，模糊了视线，红色的倒计时跳到了“10”。
“四米……”倒计时“9”。
老K的爆破舱突然从侧面撞了过来，像一颗流星般挡在突击舰前方。
那艘小型爆破舰，在紫黑色的光芒中迅速融化，金属外壳化作滚烫的铁水。
通讯器里传来老K最后的怒吼，声音因为能量干扰而扭曲，却异常清晰：“给老子炸——！”
突击舰借势加速，钻头终于钻进了能量核心。
蓝色的能量流瞬间涌入舰体，凌锋看着核心里那团跳动的蓝光，突然想起出发前，女儿塞给他的那幅画——
画上是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爸早点回家”。
他笑了笑，按下了最后的引爆按钮。倒计时跳到了“0”。
“轰隆——！”
能量核心的爆炸比太阳还要耀眼，蓝色的光团吞没了补给舰。
也吞没了所有回援的战舰，在太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星云，光芒甚至穿透了联盟防线的观测屏，照亮了每一张凝重的脸。
凌锋的意识在强光中渐渐模糊，他仿佛看到老炮、阿羽、老K都在向他招手。
他们的身后是联盟的旗帜，旗帜在星光中猎猎作响，像极了小时候父亲给他讲过的英雄故事。
远处的联盟防线，张吒看着监测屏上那朵绽放的蓝色星云。
突然对着通讯器下令：“星轨炮，目标锁定补给舰残骸，齐射！”
十二道金色的光柱划破长空，将星云彻底撕碎。
当光芒散去，太空中只剩下一片漂浮的尘埃。
那些尘埃在星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像无数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片他们用生命守护的星空。
突袭小队的通讯频道里，最后只剩下一片持续的静电声。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成功了。
补给舰的毁灭，意味着毁灭军团的能量链出现了断裂，联盟防线暂时安全了。
只是，再也没有人能看到，老炮说的那场“庆功酒”，再也没有人能收到，阿羽承诺的“家乡的野蔷薇”，再也没有人能听老K吹嘘他的“神来之笔”，再也没有人能……回到家人身边。
太空中，尘埃仍在缓缓飘散。
其中一粒尘埃上，沾着半块被烧焦的画纸，纸上的太阳虽然残缺，却依然固执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像一个从未被放弃的约定。
这场突袭之战，终究以一种惨烈的方式，画上了句点。
而联盟与毁灭军团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