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墙表面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第三十七次撞击袭来时,汤惠萍的喉头涌上腥甜。
她看着冰墙右下角,那处始终完好的菱形区域,突然明白守护兽的刻意避让并非偶然——
那里凝结的冰气中,混杂着一丝与它们同源的暗紫色能量,像是被标记过的禁区。
“瞄准那块菱形冰面!”
张吒的长剑突然转向,剑气擦过冰墙,在菱形区域边缘划出半寸深的痕迹。
冰屑飞溅中,一只领头的守护兽恰好撞来,坚硬的头颅不偏不倚地磕在痕迹处,发出“咔嚓”的脆响。
那只形似雄狮的巨兽痛得嘶吼,幽蓝色的鬃毛突然炸开,竟露出颈后一块巴掌大的白色鳞片,鳞片上闪烁着与冰墙同源的寒光。
“是逆鳞!”
小林拖着受伤的腿扑过来,重盾碎片狠狠砸在鳞片上。
守护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竟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石壁上,碎石簌簌落下。
它颈后的鳞片裂开细纹,渗出的金色血液滴在地上,瞬间化作跳跃的火焰。
冰墙在这股冲击力下轰然崩塌,碎冰如暴雨般砸落。
张吒抓住这转瞬即逝的间隙,长剑在身前划出银弧:“左路突围,目标暗门!”
联盟精锐们如离弦之箭般冲过缺口,汤惠萍的冰锥紧随其后,在地面织出冰棱带,延缓守护兽的追击。
暗门前的通道突然剧烈震颤,地砖如被掀起的书页般层层翘起,尖锐的石刺从缝隙中疯狂生长,带着倒钩的尖端闪烁着幽绿的毒光。
一名队员躲闪不及,小腿被石刺贯穿,惨叫声中,伤口处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
暗门前的通道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砖接缝处渗出粘稠的黑雾,像是被唤醒的陈年血垢。
震颤从脚底猛地窜上后颈,张吒下意识攥紧长剑,剑柄的防滑纹已被掌心的冷汗浸透——
他听见地砖下方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那声音越来越密,像有无数只甲虫在啃噬石质的内脏。
“小心脚下!”
汤惠萍的冰锥刚刺入地面,地砖便如被狂风掀起的书页般层层翘起。
最前排的青石板突然垂直立起,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机关空腔。
紧接着,数以百计的石刺,从缝隙中疯狂生长,倒钩状的尖端泛着幽绿的毒光,在火把映照下像是淬了尸油的獠牙。
“快退!”
张吒拽着身边的队员后跃,靴底擦过地面时,能感觉到石刺生长的灼热气息。
但还是晚了一步——队列末尾的王二柱,正弯腰捡拾掉落的符文石,猝不及防间,一根手臂粗的石刺如毒蛇般窜出,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小腿。
“啊——啊……不………!”惨叫声撕裂通道的沉寂。
王二柱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石刺的倒钩已深深嵌进骨缝,幽绿的毒液顺着倒钩的凹槽渗进伤口,像藤蔓般缠上他的血管。
不过三息功夫,小腿的皮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溃烂,溃烂处冒出细密的泡沫,散发出腐鱼般的恶臭。
“别碰他!”汤惠萍的冰气及时笼罩住伤口,寒气冻结了毒液蔓延的轨迹,却冻不住王二柱剧烈的颤抖。
石刺周围的地砖还在持续翘起,更多的毒刺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的如长矛直指心口,有的如蛛网封锁退路,倒钩上的绿光越来越亮,仿佛在贪婪地舔舐空气。
张吒突然注意到,石刺生长的轨迹竟与墙壁上的符文暗合——
那些扭曲的纹路正在发光,每道光芒亮起,就有一批新的石刺破土而出。
他挥剑斩断一根刺向王二柱咽喉的石刺,断口处涌出的毒液溅在剑身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这是‘腐骨阵’,以血为引,越挣扎越凶!”
王二柱的脸已疼得扭曲,他看着自己迅速溃烂的小腿,突然咬紧牙关去拔腰间的短刀:“将军,给我个痛快……别让我变成怪物……”
话音未落,石刺周围的地面再次塌陷,数根带着倒钩的锁链,从机关腔中射出。
如蟒蛇般缠向他的腰腹,显然要将这具中毒的躯体拖入更深的黑暗。
“是腐骨毒!”
汤惠萍的冰气瞬间包裹住伤口,寒气冻结了毒液蔓延的轨迹,却止不住队员颤抖的身体。
“这些机关和守护兽是联动的,我们的血腥味会激活更深层的陷阱!”
张吒反手将受伤的队员,甩给身后的同伴,长剑横扫,将迎面刺来的石刺劈成两段。
石刺断裂处涌出粘稠的黑色液体,落地后竟化作数只巴掌大的毒虫,朝着众人的脚踝爬来。
“用火符!”
他从怀中掏出最后几张符纸,灵力催动下,火焰如莲花般绽放,将毒虫烧成焦黑的粉末。
守护兽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最前锋的几只已经冲出冰墙废墟,幽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像一串移动的鬼火。
张吒突然止步,长剑插入地面,借助反震力道转身:“惠萍带破解组走,我断后!”
“不行!”
汤惠萍的冰镜映出通道尽头的暗门,门楣上的符文正在闪烁。
“暗门需要两个人同时注入灵力才能开启,你必须跟我一起……”
话未说完,一只守护兽已扑到近前,利爪带着风声抓向汤惠萍的后心。
张吒的长剑如闪电般回援,剑锋精准地刺入守护兽的口腔,墨绿色的体液喷了他满脸。
他一脚将兽尸踹开,剑脊重重砸在地面:“赵四、小林跟我留下,其他人立刻跟汤惠萍走!这是命令!”
赵四咬着牙将重弩扛上肩,箭矢上的火焰符“滋滋”燃烧:“将军放心,只要弩箭还在,就不让它们前进一步!”
小林则将重盾碎片绑在断臂上,用仅剩的右手握紧短刀,断骨处的冰枷在剧烈动作下发出脆响,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汤惠萍深深看了张吒一眼,冰锥突然射向暗门两侧的凹槽:“我们在门内等你!”
她转身带领队员冲向暗门,冰气在身后筑起临时冰障,冰障表面迅速爬满裂纹,却为张吒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张吒的长剑与守护兽的利爪碰撞,火花在狭窄的通道里炸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巨兽的力量在增强——每一次嘶吼,它们颈后的鳞片就会亮起一分。
幽蓝色的鬃毛中,开始掺杂暗红色的纹路,显然是在吸收遗迹的能量进化。
“射它们的眼睛!”
赵四的重弩发出沉闷的响声,箭矢精准地刺入一只守护兽的眼眶。
那巨兽痛得原地打转,庞大的身躯撞塌了半边石壁,露出后面更深的通道。
通道深处,一双猩红的眼睛,正在缓缓亮起,比所有守护兽的眼睛加起来还要大。
“那是什么……”小林的声音带着颤抖。
地面突然掀起巨浪般的碎石,一只足有三丈高的巨型守护兽,从通道深处现身。
它的身躯像是无数只雄狮的拼接体,覆盖着暗紫色的鳞片。
颈后没有白色逆鳞,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跳动的黑色晶石,晶石周围缠绕着锁链。
锁链末端嵌着数十颗人类的头骨,每个头骨的眼眶里都燃烧着幽绿的火焰。
“是守护兽王!”张吒的心脏猛地一沉。
古籍记载,启明神殿的终极守护者,会吞噬失败者的灵魂增强自身,眼前这只兽王的力量,恐怕已经接近噬灵族祭司的层级。
兽王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音波如无形的巨锤,撞得张吒气血翻涌,长剑险些脱手。
赵四的重弩在音波中寸寸碎裂,他本人更是被震得口吐鲜血,重重摔在地上。
“将军……走……”他挣扎着指向暗门的方向,却被突然窜出的毒虫淹没。
小林的短刀突然插进兽王的脚掌,他抱着刀柄死死不放,断骨处的冰枷彻底碎裂。
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将军快去找汤姑娘!这里有我!”
兽王的巨爪带着风声落下,小林的身影瞬间被阴影吞噬,只有重盾碎片在最后一刻爆发出微弱的白光。
“小林!”张吒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他抓起地上的断弩,用尽全身力气掷向兽王的眼睛,同时借力冲向暗门。
兽王的利爪擦着他的后背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伤口处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显然是中了某种毒素。
暗门内传来汤惠萍的呼喊:“张吒,快!……”
他踉跄着冲入门内,反手甩出最后一道剑气,暂时逼退追来的兽王。
门内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伤痛——圆形密室的穹顶,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体。
中央的祭坛上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白光,那光芒纯净得让人想哭,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特殊能量。
“快注入灵力!”
汤惠萍的手掌已经按在,祭坛左侧的凹槽里,冰气顺着凹槽流淌,在地面画出半道符文。
“需要你的灵力补全另外半道!”
张吒忍着剧痛将手掌按在右侧凹槽,灵力刚一涌出,后背的伤口突然剧烈灼烧,毒素顺着血液逆流而上,眼前瞬间发黑。
他这才发现,兽王的利爪不仅带毒,还附着着噬灵族的暗能量,正疯狂吞噬他的灵力。
“撑住!”
汤惠萍的冰气顺着,凹槽涌入他的体内,暂时压制住毒素蔓延。
“能量马上就要激活了!”
祭坛上的白光突然暴涨,将两人笼罩其中。
张吒能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后背的灼痛感渐渐消退。
他看着汤惠萍苍白的脸,她的冰气已经变得微弱,显然为了压制他的毒素消耗了太多灵力。
就在这时,暗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兽王的巨爪穿透石门,带着黑色的火焰抓向祭坛。
白光与黑火碰撞的刹那,密室剧烈震颤,穹顶的晶体如雨点般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能量拿到了!”
汤惠萍突然抓住张吒的手,将那团白光按进他的掌心。
“你带着它走,我来挡住它!”
“要走一起走!”
张吒反手抓住她,灵力催动下,掌心的白光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逼得兽王暂时后退。
他拽着汤惠萍,冲向密室后侧的通风口——那是汤惠萍早就找到的退路,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
“我断后!”
汤惠萍的冰锥突然射向兽王的眼睛,趁着它嘶吼的间隙,将张吒推进通风口。
“记住,用你的血激活能量,只有同源血才能彻底关闭传送门!”
张吒在通道里翻滚着,回头时只看到汤惠萍的冰墙,在兽王的撞击下寸寸碎裂,她的身影被黑火吞噬的前一刻,冰镜朝着他的方向最后亮了一下,映出她含泪的笑容。
“惠萍!”他撕心裂肺地呼喊,却只能被通道的斜坡带着不断下滑。
掌心的白光越来越烫,仿佛要融入他的血脉。
他终于明白汤惠萍那句话的意思——之前在石碑上看到的“同源血”,指的就是他体内流淌的、与噬灵族同源却又对立的特殊血脉。
通风口的尽头传来光亮,张吒滚出通道,发现自己竟站在遗迹的后山坡上。
远处的联盟营地在暮色中亮起篝火,像一颗等待归人的星辰。
他回头望向遗迹深处,那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黑火与白光交织着冲上夜空,照亮了半边天。
掌心的能量在发烫,后背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汤惠萍最后的笑容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张吒握紧拳头,朝着营地的方向狂奔。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不仅要带着能量回去关闭传送门,还要回来救出汤惠萍,救出所有还在坚持的伙伴。
夜幕降临,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他的脸颊。
张吒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掌心的白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像一条通往希望的路。
遗迹中的危机还在升级,兽王的咆哮声隐约传来,而传送门的能量波动,在远方呼应,仿佛在催促着最终的对决。
他能否及时赶回营地?
能否用这特殊能量关闭传送门?
汤惠萍和幸存的队员们,还能撑到他回去吗?
夜色深沉,答案藏在风里,藏在他奔涌的血脉里,藏在那团越来越亮的白光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