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扑来的瞬间,张吒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铁锈与腐殖土的腥气。
那东西的尖刺在通道微光中,泛着暗紫色,像淬了毒的长矛,离得近了能看见刺尖挂着的黏液,滴在地上时,竟将坚硬的岩石蚀出一个个针孔大小的凹痕。
他旋身避开的刹那,剑脊重重磕在妖兽的肋骨上,发出类似敲碎陶罐的闷响——这畜生的骨头竟比看起来脆得多。
“左翼!”汤惠萍的冰杖在地面划出半道圆弧,冰晶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在妖兽左前腿缠出一道冰链。
那畜生吃痛,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左倾斜,原本藏在腹下的软甲暴露出来,那里的刺果然稀疏得多,淡粉色的皮肉上,还留着旧伤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张吒的剑趁势递出,剑刃没入皮肉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阻力——
不是来自肌肉,而是某种滑腻的黏液,正顺着剑槽往上爬,试图腐蚀金属。
“星尘火!……”他低喝一声,灵力顺着剑柄注入,剑身在妖兽腹中燃起金色的火焰,那畜生发出一声震耳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带起的狂风掀得队员们几乎站立不稳。
远程小队的灵力光束,此刻全打在妖兽腹部。
小雅的能量枪射出的蓝光最是刁钻,专挑旧伤处招呼,每一次命中都能激起一片墨绿色的血雾。
赵虎则抱着巨盾,死死抵住妖兽的后腿,任凭那畜生如何蹬踏,双脚像生了根般钉在原地,盾面的星尘纹被震得忽明忽暗,却始终没让它前进一步。
“它在蓄力!”
青禾长老的法杖,突然指向妖兽的咽喉,那里的皮肤正在快速蠕动,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黎明晶石的光芒及时笼罩上去,金色的光网将那处,皮肤勒出深深的沟痕,几声细微的虫鸣从妖兽体内传出,随即被光芒灼烧成焦糊味。
这变故让妖兽彻底疯狂,它猛地弓起身子,浑身尖刺突然炸起,像一只发怒的刺猬,数枚断刺带着破空声射向队员。
张吒下意识用剑去挡,断刺撞在剑刃上炸裂开来,黑色的粉末溅在他的手背,立刻灼出几个燎泡。
“别碰这些刺粉!”
他忍痛喊道,同时注意到妖兽弓身时腹部软甲绷得更紧了,旧伤处的皮肉裂开一道口子,隐约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内脏。
“集中攻击旧伤!”
张吒的剑再次刺入那道口子,这次他故意将星尘火收得极细,像根烧红的针,精准地刺向跳动的内脏。
妖兽的嘶吼突然变调,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前腿一软跪倒在地,尖刺上的暗紫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灰白色的骨质。
当最后一丝生机,从妖兽眼中消散时,通道里静得能听见,队员们的心跳。
赵虎拄着巨盾大口喘气,盾面的凹陷处还沾着妖兽的血。
小雅的能量枪枪管发烫,她正用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溅上的血渍。
汤惠萍的冰链已经融化,地面留下一滩水渍,在微光中泛着冷光。
张吒拔出长剑,剑刃上的黏液正在凝结成黑色的痂,他甩了甩手腕,才发现虎口已经震裂,血顺着剑柄滴在地上,与妖兽的绿血汇成一小滩。
“这东西……好像被人养过。”
青禾长老蹲在妖兽腹前,用法杖拨开那些稀疏的尖刺,露出软甲上的旧伤。
那些疤痕边缘整齐,不像是野兽撕咬的痕迹,更像是被某种利器切割过。
“你看这伤口的愈合程度,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张吒凑近细看,果然在疤痕深处发现了一丝极淡的符文印记,与之前石门上的“镇”字纹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潦草些,像匆忙间刻下的。
“是守界者的手法。”
他用剑尖轻轻刮了刮印记,黑色的痂片脱落,露出下面新鲜的皮肉。
“有人在三个月前伤过它,还在它身上留了标记。”
这个发现让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如果这遗迹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甚至能驯服这种妖兽,那对方的实力恐怕远超想象。
赵虎下意识握紧了巨盾,眼神警惕地扫向通道深处,那里的雾气似乎更浓了,隐约能听见水流声,却辨不清来源。
休息时,小雅从背包里,翻出最后几块压缩饼干,分给大家。
饼干已经受潮,嚼起来像啃树皮,但没人抱怨。
张吒注意到她包扎伤口的绷带,又渗出血来,黑色的腐蚀痕迹,比之前更明显了些,便将自己仅剩的半支抗蚀剂递过去。
“队长你更需要。”小雅摇头,把药推回来,指了指他手背上的燎泡,“我这伤不碍事。”
“拿着。”
张吒的语气不容置疑,“后面的路还长,谁都不能倒下。”
他想起林风消失的那个沟壑,想起阿野化作光屑的瞬间,喉结动了动,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重新出发时,通道开始变得宽阔,岩壁上的符文越来越密集,有些甚至在微微发光,像萤火虫趴在石头上。
走在最前面的赵虎突然停住脚步,巨盾“哐当”一声杵在地上:“前面有东西。”
众人凑近了才看清,通道尽头是个圆形的石室,地面铺着青黑色的石板,每块石板上都刻着不同的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
石室四周的岩壁上布满了孔洞,大小不一,大的能塞进拳头,小的只有指尖粗细,孔洞里透出微弱的光芒,红、蓝、绿三色交替闪烁,像某种信号灯。
最奇怪的是石室中央,那里没有石板,而是一个丈许见方的深坑,隐约能听见坑底传来的流水声。
“是‘三才困灵阵’。”
青禾长老的声音带着惊讶,她的法杖在地面一点,黎明晶石的光芒顺着石板纹路流淌,将整个阵法映照得清晰无比。
“上古时期用来囚禁恶灵的阵法,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她指向那些孔洞,“这些是阵眼的气孔,光芒闪烁的节奏,对应着天地人三才的能量流动,一旦打乱节奏……”
“就会触发杀阵。”
张吒接过她的话,蹲下身仔细观察脚下的符文。
这些符号比石门上的更复杂,笔画间缠绕着细小的星尘纹,像是活的藤蔓。
他想起系统资料里提过的古老密码,那些密码往往与星象有关,而石板上的符文排列,竟与夜空中的北斗七星隐隐对应。
“你们看,这些符文的位置……像不像北斗?”
汤惠萍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星图——那是出发前林岳硬塞给她的,说是老周留下的遗物,说不定能用上。
星图展开的瞬间,与地面阵法产生了奇妙的共鸣,图上的北斗七星突然亮起,与石板上的符文一一对应,连光芒闪烁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是了!”她指着星图上标注的数字,“每个星位都有对应的时辰,子时对应天枢,丑时对应天璇……”
“孔洞的光芒也在按时辰闪烁!”小雅突然喊道。
她举着能量枪对准岩壁,枪身的瞄准镜能放大孔洞的光芒,“红色是子,蓝色是丑,绿色是寅……正好对应十二时辰!”
线索瞬间串联起来,张吒看着星图上的时辰标记,又对照着地面符文的位置。
突然明白了:“触发顺序是‘斗转星移’!按照北斗七星的旋转轨迹,在对应的时辰触发符文!”
他指着最西侧的一块石板,“这里是天枢位,对应子时,现在孔洞红光最亮,正是触发它的时候!”
赵虎自告奋勇去触发符文,他踩着石板边缘的凸起,小心翼翼地避开缝隙——
那些缝隙里隐约能看见寒光,显然藏着机关。
当他的脚掌落在天枢位符文中央时,石板微微下沉,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石室里的红光突然熄灭,只剩下蓝绿两色在闪烁。
“成了!”队员们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触发顺利了许多,张吒报出星位,赵虎负责踩踏,汤惠萍用星图校准时辰,小雅则警戒着四周,青禾长老的黎明晶石始终悬在半空,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当天权位的石板下沉时,石室中央的深坑突然传来一阵轰鸣,一道石梯从坑壁缓缓伸出,直通底部,湿润的水汽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最后一个星位触发时,所有孔洞的光芒同时熄灭,石壁上的阵法符文亮起金色的光,像一条游走的巨龙,顺着地面纹路汇入深坑。
石室的另一侧传来沉重的摩擦声,一道暗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更幽深的通道,通道尽头有微光闪烁,比之前见到的任何光芒都要明亮。
“我们……成功了?”小雅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举着能量枪对准暗门,手指却有些颤抖——这顺利来得太突然,反而让人心里发毛。
张吒没有立刻迈步,他走到深坑边缘,向下望去,石梯蜿蜒曲折,深不见底,水汽中隐约能看见一些发光的苔藓,像镶嵌在岩壁上的绿宝石。
“这石梯通往哪里?”
他用剑鞘敲了敲石梯的边缘,石质坚硬,不像是临时搭建的。
青禾长老的法杖探入深坑,黎明晶石的光芒照亮了下方数十丈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片水潭,水面上漂浮着残破的木筏,像是有人从这里走过。
“是地脉暗河。”她收回法杖,眉头微蹙,“守界者的古籍记载,地脉暗河连接着遗迹的核心,但里面……”
“里面有东西。”
赵虎突然接口,他的耳朵贴在岩壁上,能听见石梯下方,传来细微的划水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游动,“不止一只。”
张吒站起身,目光在暗门与深坑间来回移动。
暗门后是明路,光芒可见,却不知藏着什么?
深坑下是未知,水声诡异,却可能是更快捷的路。
他想起老周星图上的标记,在暗门位置画着个小小的骷髅头,而深坑旁却标注着一行小字:“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走地脉暗河。”张吒的剑指向深坑,“老周的星图不会错。”
队员们没有异议,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早已对张吒的判断深信不疑。
赵虎扛起巨盾率先踏上石梯,每一步都踩得极稳,石板受压的“咯吱”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小雅紧随其后,能量枪始终对准下方,手指扣在扳机上。
汤惠萍和青禾长老走在中间,两人的法杖都蓄着灵力,随时准备应对水下的异动。
张吒断后,长剑在身后划出一道银弧,将暗门重新关上——他不想给可能存在的“其他人”留下踪迹。
石梯比看起来更陡,水汽在岩壁上凝结成水珠,踩上去湿滑无比。
赵虎不得不放慢速度,用巨盾在前方探路,好几次都差点踩空。
走到一半时,划水声越来越近,张吒甚至能看见水面下,有巨大的阴影在游动,形状像蛇,却比蛇粗得多,鳞片在微光中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屏住呼吸。”
青禾长老突然低声道,她的法杖顶端光芒变得极暗,“这些是地脉灵蛟,靠感知灵力活动,我们尽量别释放灵力。”
队员们立刻收敛气息,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些阴影果然没有靠近,只是在水潭中央游弋,像一群警惕的哨兵。
张吒注意到它们的鳞片上也有淡淡的符文印记,与之前妖兽身上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完整些,像是精心刻上去的。
石梯的尽头是一片湿漉漉的滩涂,上面散落着一些人类骸骨,有的还穿着残破的甲胄,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探险者。
赵虎捡起一块甲片,上面的锈迹中藏着个小小的徽记——那是灵幻商会的标志。
“看来之前有商会的人来过。”他把甲片递给张吒,语气凝重,“但没走出去。”
滩涂的尽头有个狭窄的洞口,仅容一人通过,洞口的藤蔓上挂着块残破的布巾,颜色与小雅的制服相似。
张吒的心猛地一沉,走上前才发现布巾上绣着个小小的“林”字——是林风的!
那孩子没掉进沟壑,而是跑到了这里?
“他还活着。”
青禾长老的法杖轻轻碰了碰布巾,黎明晶石的光芒泛起柔和的波动。
“布巾上有新鲜的灵力残留,不超过一个时辰。”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张吒将布巾小心翼翼地收好,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们走。”
洞口后的通道出乎意料地平坦,岩壁上的苔藓越来越亮,将道路映照得如同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种草药的味道,与之前的腥气截然不同。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开阔起来,露出一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颗透明的晶体,光芒柔和,正是他们要找的神秘物品!
而在石台旁边,靠着岩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林风!
他的腿上缠着布条,鲜血渗透了布料,但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压缩饼干,看到众人时,原本苍白的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像朵在绝境中绽放的花。
“队长……”他想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被及时上前的赵虎扶住。
张吒刚要说话,溶洞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声音苍老而沙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终于……等齐了。”
众人猛地转头,只见溶洞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穿着与壁画中古代修士相似的长袍,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正死死盯着石台上的透明晶体。
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的腰间挂着块令牌,上面刻着的,正是守界者的“镇”字纹。
队员们瞬间绷紧了神经,手中的武器同时对准了那个身影。
张吒的剑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他们找到了神秘物品,找到了失踪的林风,却也终于要面对这遗迹里,最神秘的存在。
溶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石台上的晶体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湿漉漉的岩壁上,像一场即将上演的大戏。
张吒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知道,破解了机关,穿过了暗河,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