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风带着冰碴子,卷着枯黄的草叶打在张吒脸上。
他抬手按住被风吹乱的衣襟,指腹蹭过布料下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那是被守护者的光刃划开的,此刻还在隐隐作痛,像是在提醒他昨夜那场惨烈的突围。
“坐吧。”他朝着队友们扬了扬下巴,自己则先蹲下身,手掌抚过地面的碎石。
那些棱角分明的石块被风蚀得发亮,掌心能摸到细密的纹路,像是这片山谷的年轮。
不远处的老松树上,最后几片枯叶在风中挣扎,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与远处隐约传来的守护者巡逻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头。
队员们互相搀扶着坐下,机械大师老周靠着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
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酒壶,拧开盖子往嘴里倒了口烈酒,喉结滚动时带动着脖颈处的绷带,渗出一点暗红的血渍。
“妈的,这风跟刀子似的。”他咂咂嘴,将酒壶递给旁边的林薇,“喝点暖暖身子。”
林薇摇摇头,指尖萦绕着微弱的绿光,正小心翼翼地给 youngest 的队员小郑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那道伤口深可见骨,是被守护者的长戟划开的,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焦黑——那是能量灼伤的痕迹。
“别碰到水。”她轻声叮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明天换药用的草药,我去附近找找。”
小郑咬着牙点头,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半截断裂的匕首。
那匕首的木柄上刻着个“家”字,是他出发前妹妹亲手刻的,此刻却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神秘生物蜷缩在张吒身边,碧色的幽光在风中明明灭灭,像是一团跳动的鬼火。
它的长尾轻轻搭在张吒的膝盖上,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这是他们并肩作战多次后形成的默契——无需言语,便能感知到彼此的情绪。
张吒捡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划了个圈,代表他们此刻所在的山谷。
“这里,”他用树枝重重一点,“暂时安全,但撑不了多久。”
树枝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的巡逻队已经摸到西坡了。”老周突然开口,酒壶在手中转了个圈,“今晨我去探哨,看到崖边有新的脚印,是制式军靴的纹路,跟上次围堵我们的蚀骨营一样。”
林薇的动作顿了顿,绿光闪烁了一下:“也就是说,他们快找到这里了?”
“不是快,是已经找到了。”张吒在圆圈外围画了几个小三角,代表守护者的据点。
“他们没立刻进攻,是在等支援。起源神殿的战术从来都是这样,先围后歼,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想起昨夜突围时,那些从岩壁后突然涌出的灰袍身影,长戟组成的光网几乎封死了所有退路,若不是神秘生物,拼死撞开一道缺口,他们恐怕早已成了戟下亡魂。
小郑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那我们怎么办?就在这儿等死吗?”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答应过妹妹,要活着回去的。”
张吒看了他一眼,将树枝扔进旁边的火堆。火苗“噼啪”一声窜高,映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疲惫与不甘。“我们不会死。”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但也不能再躲了。”
“主动出击?”老周皱起眉头,“就凭我们现在这副样子?”
他晃了晃缠满绷带的右臂,机械臂的金属外壳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爪痕,“我的能量核心只剩三成,小林的灵力最多能撑两个法术,小郑……”
“我能打!”小郑猛地站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我还有力气!”
张吒抬手示意他坐下:“我不是要硬拼。”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羊皮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他们用三张疗伤药从一个流浪商人手里换来的山谷地图,边缘已经磨损,上面用朱砂标注的路径却依旧清晰。
“起源神殿的人,认定我们要破坏世界稳定,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真正目的。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跟他们解释的机会。”
“解释?”林薇苦笑一声,指尖的绿光黯淡下去,“上次在峡谷口,你喊得嗓子都哑了,他们听进去一个字吗?那些守护者根本没有感情,眼里只有‘清除异类’四个字。”
她的目光落在,火堆里跳动的火苗上,像是看到了昨夜那些倒下的队友,“老李就是为了掩护我们喊话,才被光刃刺穿胸膛的……”
火堆突然“啪”地爆出个火星,吓得小郑一哆嗦。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地灌了口酒。
神秘生物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碧色的幽光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串奇怪的符号——那是它独特的表达方式。
张吒盯着那些符号看了片刻,眉头渐渐舒展:“你是说……找个他们不得不听我们说话的地方?”
神秘生物点了点头,长尾在地面上又划了一道弧线,指向地图上一处标着骷髅头的位置。
“黑风口?”老周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那地方是个绝地!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窄路能走,进去了就是死胡同,当年多少悍匪都栽在那儿。”
“正因为是绝地,他们才会信。”
张吒的手指重重落在黑风口的位置,“我们主动退到那里,相当于把自己逼到绝路,这是一种姿态——告诉他们,我们没有逃跑的打算,只想谈谈。”
他抬头看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而且黑风口的岩壁上有天然的回音石,我们的声音能传得很远,就算他们想动手,至少也得听我们把话说完。”
林薇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法杖上的纹路:“可万一……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姿态呢?直接放火烧山,我们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那就特么滴打,管不了那么多了……”张吒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黑风口的岩壁上有很多天然溶洞,我们可以提前藏进去。
他们要是真敢放火,我们就从溶洞绕到他们身后,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地上画出黑风口的地形,“这里有个拐角,视野盲区很大,我们可以在这儿设陷阱;还有这块突出的岩石,正好能架起老周的机械弩……”
老周眼睛一亮,酒壶差点掉在地上:“你是说……让我把‘破甲弩’拆了带过去?”那是他耗费三年心血造出的大家伙,威力足以射穿守护者的铠甲,却因为太过笨重,之前一直没机会派上用场。
“不仅要带,还要提前组装好。”张吒点点头,“但不能一开始就亮出来,我们是去谈判的,不是去宣战的。陷阱和弩箭,都是以防万一。”
小郑突然举手,像是在课堂上提问:“那……谁去跟他们说要谈判啊?总不能让他们自己猜吧?”
众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这个去传话的人,无异于羊入虎口。守护者对他们的敌意根深蒂固,很可能不等开口就直接动手。
“我去。”张吒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不行!”林薇立刻反对,“你是队长,你不能去!”
“我去最合适。”张吒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他们见过我,知道我是领头的。我去,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
他看向老周,“我走之后,黑风口的防御布置就交给你了。记住,溶洞里要留好退路,万一谈崩了,我们不能被困死在里面。”
老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酒壶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神秘生物用头,蹭了蹭张吒的手臂,碧色的幽光中带着一丝担忧。
它抬起前爪,在地面上画了个盾牌的形状,又画了个箭头——像是在说,它会保护他。
张吒伸手摸了摸它,布满鳞片的脖颈,触感冰凉却又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我知道。”
他转向众人,“还有一件事,我们得尽快恢复体力。林薇,你负责采集疗伤的草药;”
“小郑,你跟我去附近找找能吃的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水源;
“老周,你把能用的武器都清点一下,尤其是破甲弩的零件,千万别落下。”
“那……什么时候去传话?”小郑问道。
“明天清晨。”张吒看向天边的晚霞,夕阳正把云层染成一片血红,“那时候他们换岗,警惕性最低。而且清晨有雾,就算谈不拢,我也有机会跑回来。”
众人不再说话,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林薇背起药篓,沿着山谷的溪流向上游走去,绿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老周从背包里翻出一堆零件,在地上分门别类地摆好,金属碰撞的“叮叮”声在山谷里回荡;
小郑跟着张吒走进树林,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截刻着“家”字的匕首,眼神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神秘生物没有跟着任何人,只是静静地趴在火堆旁,碧色的幽光笼罩着,那些散落的武器,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它的目光望向山谷外,那里的天空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只有远处守护者营地的方向,还亮着几点微弱的火光,像是蛰伏的野兽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
风还在吹,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却似乎不再那么刺骨了。
火堆旁的阴影里,每个人都在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张吒提着两只肥硕的山鸡从树林里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老周已经把破甲弩的零件清点完毕,正用一块磨刀石打磨着箭矢;
林薇也回来了,药篓里装满了墨绿色的草药,正蹲在火堆旁用石头砸着什么;
小郑则在附近捡了些干柴,把火堆填得更旺了。
“今晚吃烤鸡。”张吒将山鸡扔在地上,抽出匕首开始处理。
刀刃划过羽毛的“簌簌”声,草药被砸烂的“砰砰”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狼嚎,在寂静的山谷里交织成一首奇异的歌谣。
没有人再多说什么,但每个人都知道,明天的谈判将决定他们的生死。
起源神殿的守护者是否会接受谈判?
黑风口的防御是否能顶住可能的进攻?
张吒能否平安回来?
这些问题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却又被一种更强烈的信念支撑着——他们不能放弃。就算希望再渺茫,也要拼尽全力去试一试。
夜深了,火堆渐渐变成了一堆暗红的炭火。
张吒靠在神秘生物身边,感受着它身上传来的微弱暖意,渐渐闭上了眼睛。
他梦见了家乡的麦田,金黄色的麦穗在风中起伏,妹妹正站在田埂上朝他招手……
而山谷外,那些蛰伏的火光依旧亮着,像是在预示着明天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谈判。
此时,山谷中的气氛依旧凝重,但众人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希望和决心。
他们知道,这个冒险的计划能否成功,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
而接下来,他们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起源神殿守护者是否会接受谈判,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