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药汁终于见了底。
江秋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般松了口气。
他从床头拿起早就备好的软布,仔细地替沈枫拭去唇边残留的药渍。
那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与他平日里那副张扬不羁、连走路都带着风的模样大相径庭。
沈枫靠在床头,微微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任由江秋摆布,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药力已经开始发挥作用。
一股温热的暖流自胃部缓缓升起,顺着血脉扩散至四肢百骸。
那股暖意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也稍稍缓解了身体里那股挥之不去的虚软。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更深的倦意。
眼皮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也开始有些昏沉。
沈枫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一点点被睡意捕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
脚步声杂乱,听起来人数不少。
紧接着,断断续续的交谈声也传了进来。
“……沈枫先生为我们布伦镇付出了这么多,这次醒过来,我们总得当面表示一下感谢……”
这是老约翰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隔着门板都能听出那份真切的感激。
“是啊,要不是他和他的伙伴们及时赶到,我们这些人,还有莉娜她们几个孩子……恐怕早就不在了……”
这是玛姬大婶的嗓音,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哽咽,显然是想起了之前镇上遭遇危机时的恐惧。
“嘘,小点声!”
一个压低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是木匠埃里克。
“安梅小姐刚才特意交代过,沈枫先生刚醒,身体还虚,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休养,可别吵到他。”
埃里克的提醒很及时。
门外的交谈声瞬间小了下去,只剩下几不可闻的窃窃私语。
然而,即便声音放得再轻,在这安静的房间里,那些话语还是清晰地传了进来。
紧接着,虚掩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叩叩叩。”
三声轻响,不大,却足够打破房间里的宁静。
江秋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脸上那点因为喂药成功而带来的柔和,顷刻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打扰了好事的不悦。
还有一种近乎本能的、领地被人窥探般的警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身体。
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大半个躺在床上的沈枫。
那姿态像极了一头护食的豹子,眼神不善地死死盯向门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闯入者赶跑。
沈枫被门口的动静和江秋的动作惊动,缓缓睁开了眼。
他看着江秋紧绷的侧脸,还有那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眼神,无奈地轻轻拍了拍江秋放在床沿的手臂。
那力道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示意他放松些。
“请进。”
沈枫的声音依旧不高,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却足够清晰地传到门外。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
原本就不大的里间,因为一下子涌进来好几个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打头的是老约翰,他身后跟着玛姬大婶、木匠埃里克、皮匠马丁,还有几个面熟的镇民代表。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或多或少提着东西。
老约翰手里是一小袋沉甸甸的麦粉,玛姬大婶胳膊上挎着一小篮新鲜的鸡蛋,埃里克手里捧着一块用干净麻布仔细包着的熏肉,马丁则提着一罐似乎是自家酿的、色泽浑浊却散发着甜香的蜂蜜。
其他人手里也都有各自的心意,或是几个刚烤好的麦饼,或是一捆晒干的草药。
他们脸上都带着局促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还有一丝面对强者时天然的敬畏。
“沈枫先生,您感觉好些了吗?”
老约翰作为镇民代表,率先上前一步。
他将手里的麦粉轻轻放在墙角的矮柜上,然后双手在衣襟上蹭了蹭,语气恭敬而恳切。
“我们……我们知道您需要休息,本不该来打扰的。只是您为布伦镇做了这么多,我们实在心里过意不去,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当面谢谢您。这些东西不值钱,就是我们一点心意,感谢您和您的朋友们救了布伦镇,救了莉娜、安娜她们这些孩子……”
“是啊,沈枫先生,您一定要收下!”
玛姬大婶立刻跟着附和,将鸡蛋篮子放在麦粉旁边,眼眶还红红的。
“要不是您,我家那小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这些鸡蛋您留着补身体,都是自家鸡下的,干净!”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千万别嫌弃!”
“沈枫先生您好好养伤,布伦镇的事您放心,我们都会好好打理的!”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七嘴八舌地表达着感激,一边说一边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枫身上,那眼神里的真挚,几乎要溢出来。
沈枫撑着身体,试图坐得更直一些。
他能感觉到身体里传来的阵阵疲惫,但面对镇民们的好意,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他脸上露出一个浅淡却温和的笑意,正要开口说话。
“各位不必如此客气,我们只是做了该做之事。这些东西……”
话未说完,就被旁边的江秋硬生生打断了。
江秋侧身一步,再次挡在了沈枫前面。
他脸上也扯出了一个笑容,嘴角上扬着,可那笑意却丝毫没有到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敷衍。
语气更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硬邦邦,像是在刻意划清界限。
“谢谢各位的好意,心意我们领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镇民,特意加重了语气。
“不过枫……沈枫他现在需要静养,医生说了,不能劳累,也不能情绪激动。你们看……”
说着,他侧身对着门口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逐客的意思,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镇民们都愣了一下。
他们看着江秋那明显带着防备和疏离的姿态,又转头看看沈枫苍白的脸色,还有他眼底难以掩饰的倦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手里的东西还没放稳,脚也刚踏进房间没两分钟,就被下了逐客令,任谁都会觉得尴尬。
老约翰反应最快,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
“是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拉了拉身边还在发愣的玛姬大婶。
“都怪我们,光顾着感谢,忘了沈枫先生还需要休息,真是打扰沈枫先生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对对对,我们马上走,不打扰您休息了!”
玛姬大婶也反应过来,连忙跟着点头,顺手还拉了拉旁边的埃里克。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着,脚步匆匆地往门口退去。
沈枫无奈地看了江秋一眼。
这家伙,总是这样,一点耐心都没有。
可江秋却像是没看见他的眼神似的,梗着脖子,依旧维持着挡在他身前的姿势,眼神警惕地盯着退出去的镇民,仿佛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枫只好对着镇民们温声道:“多谢各位的心意,这些东西我收下了。布伦镇的重建刚刚开始,事情繁多,各位也请保重身体。”
得到沈枫的回应,镇民们脸上的尴尬才缓和了些。
他们又对着沈枫说了几句“您好好养伤”“早日康复”之类的祝福话,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老约翰还特意回头,轻轻带上了房门,生怕动静大了吵到里面的人。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里间刚重新恢复安静,江秋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笑意就彻底垮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郁闷。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醋意?
他一屁股坐回床沿,椅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也不管沈枫是不是真的需要静养,伸手就攥住了沈枫放在被子上的手腕。
力道不算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意味。
他低着头,用额头顶着沈枫的肩膀,声音闷闷地抱怨起来。
“……一个个的,都没点眼力见儿吗?”
“不知道你刚醒过来,最需要休息?”
“送东西?送这些破东西有什么用?”
“能让你立刻好起来吗?能让你身上的伤不疼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是在跟空气发脾气,又像是在跟沈枫抱怨。
沈枫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感受着肩膀传来的重量,还有手腕上那温热的触感,只觉得一阵无力。
这家伙的醋意,简直来得毫无道理。
连镇民们出于感激送来的东西,都能被他曲解成“打扰”。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刚才镇民们围着他说话时,江秋在旁边盯着他们的眼神有多凶。
“他们是好意。”
沈枫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想要跟他讲道理。
可他刚一动,就发现对方攥得更紧了,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我知道是好意!”
江秋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委屈,还有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焦躁。
那焦躁,源于沈枫被这么多人围着关心,而他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
“可我就是看着不舒服!”
他皱着眉,语气带着点控诉。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对他们笑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最终,他憋出了一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话。
“……太扎眼了。”
沈枫:“……”
他简直要被这人的逻辑气笑了。
对救命恩人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也叫扎眼?
那他平时不笑的时候,岂不是要成冰块了?
“江秋,”
沈枫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重伤未愈的疲惫,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别闹。”
“我没闹!”
江秋立刻反驳,但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无理取闹,可他控制不住。
他又把脑袋埋回沈枫的肩窝,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动物,声音闷闷地从沈枫的衣服里传出来。
“我就是……就是心里不踏实。”
“你躺在这里,那么多人看着你,关心你……”
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丝颤抖。
“可昨天抱着你、感觉你心跳越来越弱的人是我!”
“差点失去你的人,也是我!”
那颤抖很细微,却清晰地传入了沈枫的耳朵里。
这一刻,江秋的情绪不再是刚才那种无理取闹的醋意,而是透出一种深切的、源自心底的后怕。
沈枫微微一怔,原本准备推开他的手,顿在了半空。
他倒是忘了。
镇民们的感激是真诚的,可那份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只有江秋一个人切身经历过。
在他意识沉入黑暗,身体一点点变冷,游走在生死边缘时。
是江秋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守在他床边,将那些濒临崩溃的情绪硬生生压了下去,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不肯放弃。
那份恐惧,那份绝望,那份拼尽全力也要将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坚持,只有江秋自己知道有多难熬。
心底那点因为对方胡搅蛮缠而产生的不耐烦,在这一刻,渐渐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取代。
沈枫沉默了片刻,另一只自由的手缓缓抬起。
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江秋的后脑勺上。
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揉了揉他那有些扎手的硬茬黑发。
“……我在这里。”
沈枫的声音很低,带着重伤初愈的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像是在给江秋吃一颗定心丸。
“没事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句简单的话。
江秋紧绷的身体,却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
他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罕见的、来自沈枫的主动安抚,将脸在沈枫的颈窝里蹭了蹭,像只得到了主人抚摸的大型犬。
然后,他得寸进尺地提出了要求。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对别人那么笑。”
沈枫揉着他头发的手顿了顿。
他觉得这个要求实在幼稚得可以。
对人微笑是基本的礼貌,难不成还要他见人就摆着一张冷脸?
“那是基本的礼貌。”
他耐着性子解释。
“我不管!”
江秋开始耍无赖,搂在沈枫腰上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骨血里。
“礼貌性的微笑也不行!”
他特意强调,眼神里带着点警惕。
“尤其是对那个莉娜,还有海伦娜!她们看你眼神都不对!”
沈枫简直无语。
莉娜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之前遭遇危机时被他们救过,看他的眼神里全是崇拜,哪里不对了?
还有海伦娜,人家是镇上的医者,每天过来给他换药问诊,眼神里除了感激就是专业的审视,怎么到了江秋眼里就变了味?
他试图跟江秋讲道理。
“江秋,讲点道理。”
“跟自家媳妇儿讲什么道理?”
江秋顺着他的话就往上爬,语气理直气壮,仿佛自己说的是什么真理。
“我的道理就是道理!”
“……”
沈枫被那句突如其来的“媳妇儿”噎得一时失语。
耳根控制不住地又开始发烫,连带着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要跟一个因为过度担心而智商退化、并且显然在借题发挥的家伙一般见识。
跟他讲道理,纯粹是浪费时间。
“松开,我要休息了。”
沈枫选择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话。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试图用队长的威严来镇压眼前这个耍无赖的家伙。
可惜,这招对现在的江秋,显然是无效的。
“你睡你的,我抱着你睡。”
江秋非但不松,反而调整了下姿势,试图再次将沈枫整个揽进怀里。
他一边动一边保证,语气带着点讨好。
“我保证不动,就安安静静待着,绝不打扰你睡觉。”
沈枫忍无可忍,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
虽然因为身体虚弱,那力道轻得像是在挠痒,但态度却十分明确。
“江秋,适可而止。”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江秋看着沈枫微蹙的眉头,还有他眼中那点不容置疑的拒绝,动作瞬间僵住了。
他太了解沈枫了。
这个表情,这个语气,已经是沈枫耐心的底线了。
再闹下去,恐怕就不是哄两句能解决的了,搞不好还会惹得沈枫真的生气。
他悻悻地松开了手,手臂收了回去,却依旧赖在床沿不肯走。
他眼巴巴地看着沈枫重新躺好,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拉好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小小的团子。
那背影看起来格外单薄,还透着一股明显的疏离。
江秋心里刚刚被安抚下去的那点不安和酸意,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头。
他盯着那道背影看了半晌,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终于,他忍不住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
“枫枫……”
沈枫闭着眼,没有理他。
江秋咬了咬下唇,又换了个称呼。
“队长……”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连呼吸都保持着平稳的节奏,像是真的睡着了。
江秋心里的失落又多了几分,却还是不肯放弃。
他放软了声音,轻轻叫了一声。
“沈枫……”
这一次,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委屈,像是怕惊扰了对方。
就在江秋以为沈枫真的睡着了,或者打定主意不想搭理他时。
背对着他的人,几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很轻,若有似无,却准确地传入了江秋的耳朵里。
然后,一只微凉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那只手绕过身后,动作不算快,却异常准确地抓住了他放在床沿的手。
那只手没什么力气,只是虚虚地握着他的手指,指尖还带着伤后的冰凉。
但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一道暖流,瞬间熨帖了江秋所有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软又暖。
江秋立刻反手将那微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他的手很大,几乎能将沈枫的手完全裹住,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试图驱散那指尖的凉意。
脸上更是瞬间阴转晴,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眼底的失落和委屈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欢喜。
他俯下身,凑到沈枫的耳边,用气音小声保证。
“我不吵你了,你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沈枫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刚才那个伸手的动作只是一个无意识的举动。
但他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任由江秋握着。
江秋心满意足地握着那只手,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同时又确保不会因为动作太大而牵动沈枫的手,影响他休息。
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略显别扭的姿势,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仿佛那是什么绝世名画,怎么看都看不够。
里间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缓缓移动,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两人交叠的影子。
那影子亲密无间,仿佛融为一体。
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两人身上相似的气息,还有彼此掌心传递的微弱脉搏。
这些细碎的元素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与安宁。
沈枫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显然是真的睡着了。
江秋看着他安静的侧脸轮廓,看着他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肩膀,心底那点因为吃醋而产生的褶皱,被一点点抚平。
他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分。
过分幼稚,过分无理取闹,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只要一想到沈枫虚弱地躺在这里,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关心着,他就忍不住想把所有人都赶走。
想把沈枫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他能看到、能触碰、能守护的地方。
只有这样,他才能确认沈枫是安全的,是真实存在的,是属于他的。
这种强烈的占有欲,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陌生和心惊。
可他却甘之如饴。
只要能守着沈枫,只要沈枫能好好的,就算被人说小心眼、爱吃醋,他也不在乎。
江秋低下头,极其轻柔地在沈枫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那个吻很轻,如同蝴蝶栖息在花瓣上,稍纵即逝,生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
“快点好起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两个字,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的。”
睡梦中的沈枫,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那动作很轻,像是在无意识地回应他的话。
江秋的心瞬间被填满了。
他笑了起来,将那只微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脉搏。
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嘴角依旧带着满足的笑意。
窗外,布伦镇新生的喧嚣还在继续。
孩子们的嬉笑声,大人们重建房屋时的吆喝声,还有远处传来的牛羊叫声。
那些声音原本有些吵闹,此刻却变得遥远而柔和。
仿佛被这房间里的安宁隔绝开来,成了背景音。
江秋靠在床沿上,握着沈枫的手,也渐渐陷入了浅眠。
阳光正好,岁月静好。
对他来说,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就足够了。
【小剧场:关于“扎眼”的定义】
午后的院子里,阳光正好。
江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秦沐旁边,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秦沐,你从科学角度分析一下,为什么枫枫对别人笑,我会觉得扎眼?”
秦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放下手里的书本,认真思考了两秒。
“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可能源于一种原始的领地意识和排他性心理。当个体对某个人产生强烈的占有欲时,对方与他人的亲密互动(包括微笑),会刺激大脑分泌相关激素,导致多巴胺和血清素水平波动,从而产生烦躁、不悦等情绪。”
白羽沫抱着一个数据板走过来,闻言补充道。
“根据数据库检索结果显示,该反应与灵长类动物首领守护配偶的行为模式相似度高达87.3%。具体表现为对靠近配偶的其他个体产生敌意,试图通过驱赶等方式维护自己的专属权。”
正在旁边晒草药的安梅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说白了,就是醋缸成精,见不得别人跟沈枫多说一句话。”
刘嘉源刚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后半句,立刻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
“所以秋哥是猴子?还是那种会抢地盘的猴王?”
坐在不远处编花环的塔娜沙听到这话,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手里的花环都差点编错了纹路。
房间里,沈枫靠在窗边,将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闭着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觉,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过了几秒,他又缓缓敛去笑意,在心里默默想道。
……下次还是让他继续吃醋吧。
至少吃醋的时候,虽然幼稚了点,却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