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稻穗撑破天
青牛村的春汛裹着泥香,记忆田的垄沟里淌着地脉水,水洼里浮着片金黄的稻壳——是和合种的祖种脱的壳,壳上的“和”字纹映着天光,在水里荡出圈圈金红涟漪,与天机轮的龙形光轨产生共鸣。
“万域的稻种全活了!”陈兰举着张羊皮卷跑来,卷上的万域地图插满了小红旗,每面旗都标着和合种的丰收地:东域的梯田里,抗沙稻与水稻混种出了“双收米”;西漠的绿洲上,星轮稻的根须缠着沙棘,结出了带果香的谷粒;星壤境的浮空田里,龙谷稻与星禾共生,谷粒里裹着星星的碎片。
她的指尖点向地图中央的“地脉之心”——那里的裂缝早已愈合,长出片从未见过的稻种,稻穗是七色的,根须扎在地脉之心的最深处,正往万域的每个角落输送着“共生气”。“柳乘风哥哥说这是‘天命稻’的进化种,叫‘万合种’,能同时吸收凡俗地脉气和修仙灵气,吃了这米,凡俗修士能直接筑基,修仙者的灵根也能更稳。”
陈刚的指尖刚触到羊皮卷,天机轮突然发烫,轮盘强行将他拽回前世的记忆:三十岁的他躺在破床上,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稻饼,饼里的谷粒粗糙硌牙,却是他最后能吃到的东西。窗外,陈满仓正和仙盟修士分赃,说“凡俗的命就值这半块饼钱”。那时的他只当是幻听,此刻才看清,修士腰间的储物袋上,印着与镇凡塔相同的血藤纹。
“仙庭的余孽在‘断脉谷’搞事。”红脸汉的执法令带着血腥味,在地上画出谷的轮廓,“他们用最后的血藤母根布了‘绝生阵’,阵眼就是从镇凡塔废墟里抢的仙凡碑碎片,要把万合种的共生气全吸走,让万域重新回到‘凡贱仙贵’的旧秩序。”
执法令突然爆发出金光,映出断脉谷的景象:谷里的万合种正在枯萎,根须被血藤母根缠住,化作黑色的飞灰;谷中央的仙凡碑碎片上,“凡根贱”三个字正发出刺目的光,将共生气凝成黑色的光球,光球里裹着无数凡俗修士的魂魄,正是被阵眼吸走的灵识。
“他们要把魂魄炼化成‘灭凡丹’。”三叔公的守枢人玉镯裂得像蛛网,在地上画出与绝生阵相克的纹路,“丹成之日,凡俗修士的灵根会全部枯萎,永远只能当修仙界的奴隶,就像三百年前那样。”
陈刚往青铜锄上浇了勺地脉之心的泉水,水与和合力融合,锄刃射出的光刃突然分出万道分叉,每道分叉都缠着不同的稻穗:东域的双收米、西漠的果香谷、星壤境的星粒稻……万道稻穗在光刃上凝成个巨大的“合”字,字的笔画里,凡俗农夫与修仙者并肩收割的身影在流动。
“绝生阵的阵基,是用十万凡俗修士的骸骨铺的。”陈兰的声音发颤,她从怀里掏出片母亲的衣角,衣角上的血纹与万合种的根须产生共鸣,“柳乘风哥哥用透骨镜看到,骸骨的指骨都指向地脉之心,像是在求救。”
陈刚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碎了手里的稻壳,金红血珠滴在地上,与玉镯的血纹融合,在记忆田的上空凝成母亲的虚影。她的蓝布衫在风中舒展,化作无数道光丝,缠向万合种的根须——光丝所过之处,枯萎的稻穗重新挺直,谷粒上的“和”字纹亮得刺眼。
“娘说过,地脉的根,从来不在石碑上,在人心,在稻穗里。”陈刚的和合力顺着光丝往断脉谷涌,青铜锄的光刃劈向天际,“他们想断万域的脉,我就用稻穗撑破天!”
青牛驮着他冲出记忆田,沿途的万合种纷纷弯腰,将共生气注入光刃,让刃口的“合”字越来越亮。断脉谷的方向,绝生阵的黑气正往天上涌,像条巨大的黑蛇,要吞下万域的阳光。
断脉谷的入口,血藤母根缠成了道巨门,门上的仙凡碑碎片刻着“凡根绝”三个字,字缝里的血藤正往万合种的根须里钻。陈刚的光刃劈向巨门,却被层无形的护罩弹开——护罩上浮现出无数凡俗修士的脸,他们的眼神充满绝望,正是被阵眼吸走的魂魄,在护罩上形成了“心障壁”。
“看看这些凡俗的怂样!”仙庭余孽的笑声从谷里传出,“他们自己都觉得配不上共生气,你还护着他们?陈刚,你娘的指骨就在阵眼里,你再往前一步,她的魂魄就会被血藤母根彻底吞噬!”
阵眼处突然亮起青光,母亲的虚影在血藤中挣扎,蓝布衫被撕扯得破烂,却死死护着颗万合种的祖种,种粒上的“和”字纹正与陈刚的天机轮产生共鸣,让护罩上的绝望脸渐渐露出愤怒——是母亲的魂魄在唤醒他们的不甘!
“娘!”陈刚的光刃突然暴涨,不是攻击,是将自己的和合力全部注入护罩,“你们不是怂,是被蒙蔽了!看看这万合种,看看你们亲手种出的稻穗,凡根怎么就绝了?!”
护罩上的绝望脸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金光,射向血藤母根——是被唤醒的魂魄,在反噬阵眼!母亲的虚影趁机将祖种掷向陈刚,种粒穿过光刃,落在他的掌心,瞬间长出株七色稻穗,穗上的谷粒,每颗都刻着个凡俗修士的名字。
“用万合种的根须破阵!”母亲的声音在谷里回荡,她的魂魄突然挣脱血藤,化作道青光,冲进地脉之心的方向,“仓儿,娘去给你撑住地脉,你放手干!”
陈刚将七色稻穗插进断脉谷的地脉,根须突然暴涨,像无数条金龙,扎进血藤母根的每个节点。万合种的共生气顺着根须往阵眼涌,与母亲的青光融合,在谷里炸开朵巨大的稻花,花瓣上的“合”字纹照亮了每个角落,让骸骨的指骨纷纷指向天空,像是在欢呼。
“不可能!凡根怎么可能赢!”仙庭余孽的血藤身被稻花的金光点燃,在痛苦中嘶吼,“仙凡有序是天定的!你们这些凡俗的蝼蚁……”
话没说完,红脸汉的执法令劈碎了他的头颅,黑血溅在万合种的稻穗上,竟化作无害的养料,让谷粒长得更饱满。绝生阵的黑气在金光中消散,露出底下的地脉——那里的万合种正在疯狂生长,根须缠着骸骨,将其化作肥沃的泥土,种出的稻穗上,结着颗颗晶莹的米,像用泪水洗过的珍珠。
陈刚跪在阵眼处,将母亲护着的祖种埋进土里。种粒入土的瞬间,地脉之心的方向传来震天的轰鸣,母亲的青光与地脉之心的共生气融合,在万域的上空凝成个巨大的稻穗,穗上的谷粒映着每个生灵的笑脸:凡俗的农夫、修仙的弟子、孩童、老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平等的光芒。
“哥,你看!”陈兰指着谷外的天际,无数只白鹤正驮着万合种的谷粒飞过,谷粒落在凡俗界的土地上,长出金色的稻穗;落在修仙界的灵田里,让灵气变得更柔和。“稻苗堂的孩子们都筑基了,他们说要跟着你,把万合种种遍万域的每个角落。”
陈刚的指尖抚过万合种的稻穗,谷粒上的“和”字纹与天机轮的龙形光轨完全融合,轮盘上的“凡根铸仙”四个字,此刻已化作“万域同生”。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那些曾被压迫的凡俗,那些曾被蒙蔽的修仙者,以后都能在万合种的稻穗下,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青牛走进断脉谷,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老伙计的牛角上,万合种的稻穗正迎着风摇晃,谷粒落在陈刚的手背上,化作道浅浅的“和”字纹。红脸汉和执法队的修士们,正学着凡俗农夫的样子插秧,法剑与锄头在泥里交错,再也分不清谁是凡谁是仙。
陈刚扛起青铜锄,往记忆田的方向走。夕阳的金光洒在他身上,与天机轮的金红光芒交织,像件用稻穗织成的披风。他想起前世那个攥着半块霉饼的自己,想起十二岁那年攥着母亲粗布口袋的自己,想起在记忆田第一次种下龙谷稻的自己……所有的苦难,都化作了此刻掌心的温度。
记忆田的万合种正在抽穗,风吹过稻浪,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母亲在说:“仓儿,你做到了。”陈兰抱着刚收割的万合米跑来,米香里混着万域的气息,她往陈刚的口袋里塞了把米,笑着说:“柳乘风哥哥说,这米能治所有的心病,以后再也不会有‘凡贱仙贵’了。”
陈刚的脚步停在记忆田的田埂上,望着万域的方向——那里的稻浪连成了海,金色的稻穗在风中起伏,像在诉说一个农家子的故事:他用锄头劈开了命运的枷锁,用稻穗撑破了仙凡的壁垒,用一生的耕耘,在凡俗与修仙界的夹缝里,种出了一条属于所有生灵的——共生仙途。
而这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