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市的暴雪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如同无数白色的利刃,狠狠抽打着云锦公馆的落地窗。窗外的世界早已一片苍茫,平日里清晰可见的城市轮廓,此刻也被厚重的雪幕吞噬,只剩下远处几盏模糊的灯火,在风雪中摇曳不定。
林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却依然能感受到那股若有似无寒意,那不是身体上的冷,而是来自心底的冷。他知道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要警醒一些,虽然正常情况下应该可以平安度过,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个疯子真的杀个回马枪,以他现在单手单脚的状态去对付四肢健全的家伙,就算对方没练过拳脚功夫,他也基本上毫无胜算。林宇本身的格斗水平就不高,在李伯紧急调教了几天之后,这一放就是三个月,三天不练一周白废,更别说三个月了,加上眼下这半残的状态,如果真的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他也就只能拼死一搏,给江心怡搏一个逃生的机会,要是真的出现那种情况的话,也只能希望江心怡看在自己为她搏命的情谊下,今后对自己父母和妹妹多加照顾了。
其实严格来讲林宇并不是一个容易悲观的人,但是刚才他从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无意中露出来的马脚,通过这些蛛丝马迹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而让他心有余悸的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对方另一只手中提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刚才如果他没有拦住江心怡,让她去开了门,结果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家伙直接对着开门的江心怡狠狠一刀直接毙命,然后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半残的人,也只能引颈待戮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现在只能看能不能平稳度过今夜了。对于窗户,林宇倒不担心,因为云锦公馆他们所在的这整栋楼 33 楼到顶,这套大宅位于 20 楼,将近百米的楼高,不可能有人真的疯了从上面搞悬绳降,这天寒地冻风又急的时刻那是既危险又显眼,很容易被小区的安保系统发现。
林宇想清楚这些终于还是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慢慢站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向厨房,准备给江心怡煮红糖姜枣茶。厨房里的水龙头流出的水清澈冷冽,在寂静的夜里,水流声显得格外清晰。林宇将姜片、红枣和红糖依次放入锅中,小火慢慢熬煮。很快,一股甜中带辣的香气便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寒意。等他煮好茶,将茶水晾到温热后,才倒入保温壶中。他拄着拐杖走出厨房,关好灯,发现主卧果然留了一道门缝,温暖的灯光从里面映照而出,在走廊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光影,使得林宇不用摸黑往前走。
进到主卧,江心怡已经洗漱好,倚在床背上拿着手机看新闻。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睡衣,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脸上带着刚洗完澡的红晕。见林宇进来,她笑着起身,从他手里接过保温壶,甜甜一笑说道:“辛苦你啦。”
林宇笑了笑说道:“不用客气,我先去洗漱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江心怡刚想叫住他,想问他要不要帮忙,但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担忧。林宇回到次卧的卫生间,简单冲洗了一下,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穿好睡衣,这才慢慢往主卧走过去。可是他此时却听到客厅里传来了 “咚咚咚” 的声音,这个声音顿时引起了林宇的警觉。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停下脚步,侧耳倾听,当那个“咚咚咚”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时,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往客厅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轻,生怕发出任何声音。在此过程中,那个声音一直在响,没有任何规律,这个声音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用拳头一拳一拳的捶窗户发出的闷响。于是林宇在拐角的位置停下,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关闭闪光灯打开摄像头,缓缓伸出去录像。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手机屏幕也跟着微微晃动。
片刻后,林宇将手机收回来,点开视频播放。当画面出现在屏幕上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也瞬间停滞了。在楼宇外立面照明的映照下,只见窗外有一个类似圆形的黑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吊在那里,随着寒风吹起,又随着重力撞回玻璃。而那个圆形物体上还有着类似流苏之类的东西,随着风和摆动飘飘乎乎的,形如鬼魅一般。
纵使林宇的胆子非常大,但是看到这个场景也着实吓了一跳。就算他以前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但是电影也没少看过。不提那什么《酉阳杂俎》中所记载的岭南溪洞特殊族群飞头獠子之类的鬼怪,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搜神记》里关于飞头蛮的记载,那些描述虽然荒诞不经,但此刻却让他感到一阵阵寒意从脊椎升起。
林宇不信鬼神,自然不相信有什么飞头獠子或者飞对蛮之类的东西,但是吊颗人头那却是有可能的。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心跳都加快了许多,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虽然他也非常害怕,但是他知道此时自己必须勇敢一些。毕竟这套房子里此刻只有他和江心怡两个人,如果他都不敢去处理,万一被江心怡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那么他们两个人今晚肯定得被吓得完全睡不着了。
林宇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事情他们是躲不掉的,如果真的是吊了颗人头的话,那就是妥妥的凶杀案了。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这种恶性案件必须立刻报警,以免凶手逃之夭夭。
林宇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找到灯光开关,又做了半天的思想建设,这才咬牙打开了全部灯。客厅瞬间亮如白昼,每一个角落都被灯光照亮,驱散了些许阴森的气氛。林宇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外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小心翼翼地转过拐角,看向窗户的位置。饶是他胆子大,但是当他看清吊着的东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寒毛根根倒立,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只见真的是一颗人头吊在了窗户外面,头发凌乱地飘散着,此时正如索命的冤魂一般随着凌冽的寒风 “咚咚咚” 地一下一下撞着玻璃。如果不是云锦公馆的双层玻璃质量过关,采用了高强度的钢化玻璃,具备良好的抗冲击性能,很有可能已经被这力道撞得四分五裂了。
林宇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呼吸越来越急促,随时都有想要逃离的冲动。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逃,他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只能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过去。这总共不到十米的距离,此刻却感觉无比漫长,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颗头颅仍旧随着风一下一下不断撞击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一柄重锤敲在林宇的心上。
虽然那颗头颅飘飘忽忽的,但是匆匆一瞥之间,他居然有一种非常怪异的眼熟感觉。当他走到窗户边上时,正好那个头从远至近地撞向了玻璃。而那颗头颅的样子他也看了个真切,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他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只感觉自己刚刚洗完澡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黏糊糊的非常难受。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正准备上前将窗帘拉上,避免吓到江心怡的时候,却听到后面走廊里传来了江心怡的声音:“林宇,你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洗好啊,要不要我帮你洗啊。”
林宇听到这声音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加快脚步去拉帘子,心中暗暗祈祷江心怡不要过来。却听到江心怡的声音再次响起:“嗯,林宇你在厅里干什么?”
林宇转过身,看见江心怡正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揉着惺忪的睡眼,显然是看见次卧黑灯瞎火的反倒是客厅灯光大亮走了过来。正在此时,那颗头颅又是 “咚” 的一声撞在了玻璃上,这声音顿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当她看清窗户外面是什么的时候,瞳孔瞬间放大,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身体晃了晃,两眼一翻,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来,就 “噗通” 一声倒在了地上。
林宇见状,心中一紧,顾不上窗外的头颅,连忙拄着拐杖冲过去。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江心怡的脸颊,焦急地喊道:“心怡,心怡,你醒醒!” 可是江心怡毫无反应,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变得微弱起来。林宇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只是因为受到过度惊吓而晕厥过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江心怡抱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却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但是他单手单脚的也不好抱她,林宇咬紧牙关忍着痛才将她抱到沙发上躺下,找来一条毛毯盖在她身上。然后他走到窗边,仔细观察那颗头颅。这时他才发现,这颗头颅虽然看起来栩栩如生,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破绽。它的皮肤颜色过于均匀,表情也有些僵硬,显然是一个制作精良的假人头,只是上面被胡乱的涂抹了一些青黑的颜色。
林宇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拿出手机,拨打了 110 报警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接警员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林宇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说道:“您好,我要报警。在新元市云锦公馆 1 号楼 2001 室,我家窗户外面被人挂了一个假人头,涉嫌故意恐吓。”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五条规定,散布谣言,谎报险情、疫情、警情或者以其他方法故意扰乱公共秩序的,处 5 日以上 10 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 500 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 5 日以下拘留或者 500 元以下罚款。虽然这只是一个假人头,但这种行为已经严重扰乱了他的正常生活,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恐惧,必须让警方介入调查。
林宇向接警员提供了详细的地址和情况,然后挂断了电话。他走到沙发边,看着仍在昏迷的江心怡,心中充满了愤怒。他知道,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恶作剧,背后一定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们。联想到之前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林宇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这很可能是同一个团伙所为,他们的目的就是恐吓自己和江心怡,阻止他们继续调查周克文的案子。
窗外的风雪依旧,那颗假人头还在随着风撞击着玻璃,发出 “咚咚” 的声响。但林宇此刻已经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决心。他一定会查明真相,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宇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守着江心怡,等待着警方的到来。他知道,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会保护好江心怡,揭开这一系列诡异事件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