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暖洋洋的饱腹感混着窗外雪景给人视觉和心理上带来的的寒意，令人昏昏欲睡。这是血液涌入胃部后大脑供血减少的自然反应，林宇看着对面的江心怡，她正强撑着和自己在厨房聊天，眼皮却忍不住轻轻打架，像只困倦的猫咪，精神明显有些萎靡。林宇放下手里的碗碟，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笑着说道：\"你要么回房睡会儿去。\"
江心怡倔强地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指腹轻轻按压着眉心：\"不了，上午睡了这么久，现在不睡了，我怕一回房睡再一睁眼就晚上了，一会儿不还要出去买菜吗？\" 她说话时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尾音微微发飘，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林宇手里麻利地冲洗着餐具，水流撞击瓷盘发出持续的哗哗声：\"没事儿，我开轮椅去就行了，我看过了，这轮椅还有一对防滑轮，采用的是户外轮椅专用的深花纹橡胶胎，雪地上行驶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你就放心去睡吧。\" 上午他特意看过轮椅侧面的说明标签，上面印着 \"防滑等级：St3\" 的字样。
江心怡撇了撇嘴，嘴角挂着明显的不满：\"我可告诉你，你别想把我甩掉，否则小心你进不了门。\" 她说着还故意扬了扬下巴，眼神里却藏着几分笑意，像个得逞的小狐狸。
林宇听她这么说，明知是玩笑话，还是配合着举起没沾水的手作投降状：\"行，行，行，不过等我收拾完，我也想休息一会儿啊，要不，你还去沙发上睡会儿？\"
江心怡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行吧，一会儿你也到沙发上来睡，不准偷跑。\"
林宇无奈地笑道：\"行，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江心怡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往客厅走去，毛茸茸的家居拖鞋在地板上踏出轻快的声响。这次目标明确就是睡觉，她没有开电视，而是拿起遥控器对准电视墙下的电子壁炉按了一下。随着轻微的嗡鸣声，仿真火焰瞬间在黑色微晶板上跳动起来，橘红色的火光映得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电子炭火发出 \"噗噗\" 的燃烧声，让人听着无比安心。
这种电子壁炉其实是石墨烯采暖器和加湿器的组合，动态水雾在 LEd 灯照射下模拟出真实火焰的形态，内置的水箱还能同时释放湿气。石墨烯发热片通电后能在三秒内迅速升温，99% 的电能都转化成了热能，同时释放出 8 至 14 微米的远红外线，像阳光一样渗透到皮肤深层。在这种严寒天气里使用，简直把功能发挥到了极致。原本就温暖的客厅，加上电子壁炉的效果，室温瞬间又升高了几度，江心怡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蜷在沙发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林宇收拾完厨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江心怡侧躺在宽大的 L 型沙发中间，身上盖着米白色羊绒毯，呼吸均匀得像春日微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淡淡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林宇确实也想休息会儿，在星辉医院养病三个月，午睡的习惯早就养成了，他觉得这是个好习惯，有条件就该保持。
可江心怡这么一横躺，林宇顿时有些犯愁。这组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虽然宽敞，但她占据了最舒服的贵妃榻位置，除非林宇直接躺在她身边，否则就只能在沙发两端将就。好在林宇本就不挑剔，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江心怡脚边的位置坐下，小心翼翼地把拐杖靠在沙发扶手上，金属杖头与真皮接触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靠背准备睡觉，想到一会儿还要去买菜，特意拿出手机定了半小时后的闹钟，屏幕上显示现在是下午 13:45，这才安心闭上眼。
虽然房间里暖意融融，但华国人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就是睡觉必须盖点东西，说得夸张点，哪怕只能找到块眼镜布，也要用来盖住肚子。林宇自然也不例外，他拉过沙发另一端的薄被，往自己肚子上盖了盖，很快就伴着壁炉的 \"燃烧\" 声坠入浅眠。
半小时很快过去，手机震动时林宇迅速醒来。他谨遵医嘱没有立刻起身，而是闭着眼先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又小幅度转动脖子放松颈椎，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这才慢慢坐直身体睁开眼睛，顺手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薄汗。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已经盖好了被子，连肩膀都裹得严严实实，鼻尖还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馨香，像是某种花香洗衣液的味道。转头一看，原来江心怡正和他并排靠在沙发靠背上，只是她还在熟睡着，眉头微微蹙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双腿因为坐姿的关系有些僵硬地蜷缩着。
林宇心里一暖，无声地笑了笑。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江心怡中途醒过，看到他只盖着肚子，怕他着凉才起身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自己换了这个明显不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他轻轻将毯子往江心怡那边拉了拉，盖住她露在外面的脚踝。
林宇轻轻掀开被子，拿起拐杖支撑着走向卫生间。等上完卫生间出来，正对上江心怡半眯着眼、面色不善的目光，像只被惊醒的小兽。林宇连忙笑着解释：\"我看你睡得香，所以起来先上趟卫生间。我可没有想甩下你自己去超市的想法啊，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江心怡闻言得意一笑，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睡衣领口因为动作下滑，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肌肤：\"行了，那本姑娘也上趟卫生间，在这里乖乖等我，否则不但让你进不了门，我还要把你腿给...... 给捆上。\" 她原本想说 \"打断\"，话到嘴边又临时改口，说完还俏皮地瞪了林宇一眼。
林宇笑着没接话，自然地走到轮椅边，按下解锁按钮将轮椅展开，\"噗通\" 一声坐了上去，这才说道：\"行了，我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就看你需要带些什么东西了。\"
江心怡笑着摆了摆手：\"行了，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林宇挥了挥手示意她自便，自己则小心地将拐杖折叠起来，挂在轮椅背后的挂钩上。他转头看向窗外，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小区，远处的凉亭只露出尖尖的顶，像童话书里的插画。窗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冰花，形状像树枝又像羽毛，与室内电子壁炉跳动的火焰形成鲜明对比，倒也相得益彰。
没过多久，江心怡神清气爽地从主卧走出来，头发梳成利落的马尾，脸上还带着刚洗过的水润光泽，换了件姜黄色的羊绒衫，衬得肤色愈发白皙。林宇见状笑着问道：\"可以走了吧？\"
江心怡笑着点头：\"行，咱们可以走了。\"
林宇操控着电动轮椅向门口驶去，刚走到玄关又停了下来：\"对了，要不带上购物袋吧？响应环保号召。\"
江心怡毫不犹豫地转身走进厨房，拿了一个印着向日葵图案的布质购物袋，然后走到林宇背后，非常自然地推着他向门口移动。两人的羽绒服都挂在门口的智能衣架上，衣架还带着烘干功能。江心怡先取下林宇的羽绒服，入手轻飘飘的，她忍不住皱了下眉 —— 这重量明显充绒量不足。按 Gb\/t -2021 新国标，绒子含量才是衡量品质的关键，而且充绒量 100g 以下只适合 常规保暖，也就是说0c以上穿着，现在新元市室外温度已经跌到了 - 12c，这种轻飘飘的款式根本不够保暖。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把衣服递给他，但却记在了心里，然后才取下自己那件蓬松厚实的羽绒服套在身上，这件明显充绒量超过 了300g，绒子含量90%以上，适合严寒防护，零下 20c及以下穿着。见林宇单手穿衣服有些艰难，江心怡赶紧上前帮忙。
林宇在这件事上没法客气，毕竟他一只手还不方便活动，穿外套这种需要双臂配合的动作确实困难。在江心怡的帮助下，他总算把羽绒服穿好，拉链拉到胸口时卡顿了两下，江心怡伸手帮忙按住拉链底部才顺利拉上。她还细心地帮他把围巾系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只露出鼻子和嘴巴。
两人乘电梯下楼时，电梯门刚打开就遇到了一位烫着卷发的大妈，她带着两个小朋友，手里拿着雪铲和塑料桶，明显是要带孩子下去玩雪。大妈穿着一件深棕色貂绒大衣，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狐狸毛，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羊绒围巾，脸上架着金边老花镜，镜片后面的眼睛透着审视的光。两个孩子大概八九岁，都穿着亮黄色的羽绒服，戴着卡通图案的毛线帽，手上还套着防水手套，装备齐全得像要去探险。看到江心怡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林宇，大妈忍不住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什么商品。
江心怡显然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但她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按了一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电梯运行的机械声。可有些人就是喜欢没话找话，以此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大妈主动开口，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居高临下：\"小姑娘，以前没见到你，你们是刚搬过来的吗？这小区物业费不便宜吧？\"
江心怡虽然不喜欢被陌生人搭讪 —— 这和对方的年龄性别无关，纯粹是个人习惯 —— 但她毕竟在行政岗位历练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当下平静地回道：\"嗯，刚搬过来的。\"
大妈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眉毛一挑追问道：\"这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呢？看样子伤得不轻呢。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小心。\" 她说话时眼睛在林宇的轮椅上打转，语气里的同情几乎要溢出来，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真诚。
林宇刚要开口解释，江心怡却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指尖的温度透过羽绒服传过来。她示意他别说话，自己则抬头看向大妈，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嗯，他是我丈夫，的确伤得不轻，不过已经快恢复好了。对了，之前那起在逃的连环杀人犯就是他制服的。\"
听到这话，电梯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他人全都愣住了。大妈脸上的同情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嘴巴微张，能看到镶的金牙。两个小朋友则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叫了起来：\"啊，叔叔，你好厉害啊！之前我们看电视的时候看到过报道，只不过给你打了码，不知道你长得这么帅啊！\"
穿蓝色手套的小男孩皱着小眉头看着林宇，认真地问道：\"叔叔，你还痛吗？\"
林宇此时心里依旧震惊不已，他完全没想到江心怡会在外人面前说自己是她丈夫，这个称呼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层层涟漪。他能感觉到耳根在发烫，心跳也漏了一拍。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质疑的时候，于是压下心头的波澜， 努力让自己笑了笑，对小朋友说：\"小朋友，叔叔已经不痛了。\"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叔叔，那你当时害怕吗？\"
林宇坦诚地笑了笑：\"害怕，当然害怕了。谁遇到那种情况都会害怕的。\"
另一个戴红色帽子的小女孩抢着问道：\"那你既然害怕为什么不跑呢？老师说遇到危险要先保护好自己。\"
林宇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他当时哪是不想跑，实在是情况不允许 —— 那时他以为对方抢了江心怡的重要东西，又把江心怡推倒了，一时冲动就跳上了车。后来在高速行驶的车里，他想跑也跑不了啊。当然这些话不能跟小朋友说，于是他按照新闻采访时的说法解释道：\"嗯，叔叔想到如果放任那个坏家伙到处跑的话，不知道又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枉死在他的刀下呢，所以既然让我遇到了，自然要冲上去咯。\"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的冷空气夹杂着雪花的气息涌了进来，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大妈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过神，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嘴。两个小朋友却已经开始缠着林宇要听抓坏人的故事。江心怡笑着对大妈点了点头，推着林宇走出电梯，留下身后还在发愣的祖孙三人。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林宇听到大妈低声对孩子说：\"难怪看着面熟......\"
轮椅驶在小区的石板路上，防滑轮碾过未清扫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林宇操控着轮椅避开路上的冰面，感受着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身上，虽然温度很低，但阳光却异常明亮，将雪地映照得有些刺眼。他侧头看向身边的江心怡，想问些什么，却见她正低头踢着脚下的积雪，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