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牢出口。
血腥味混杂着沙尘,呛得人喉咙发干。
摩挲波波拄着那柄已经弯曲变形的战矛,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
他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大块的内脏碎块。
鲜血顺着他破烂的甲胄缝隙,将身下的沙地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在他身后,最后几名摩挲族人靠着岩壁,身上插着断裂的兵刃,眼神却依旧凶悍。
他们是最后的防线。
“看看,多么可悲的忠诚。”
奕无双闲庭信步般走来,他干枯的手指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他身后的奕昆三人,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摩挲一族,当年不过是我们皇族脚边的一条狗。”
“现在,狗居然也想咬主人了?”
摩挲波波咳出一口血沫,艰难地抬起头。
他的视线已经模糊,只能看到四个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绝望,像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
“我只知道……”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这里,是摩挲一族的土地!”
“想出去,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如你所愿。”
奕昆狞笑着,身影瞬间消失。
一股致命的危机感,从侧面袭来。
摩挲波波想要举起战矛格挡,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完了。
就在这时,一名白发苍苍的摩挲长老,发出一声怒吼,用自己的身体撞了过来。
噗嗤!
奕昆的利爪,轻易地洞穿了长老干瘦的胸膛。
“长老!”摩挲波波目眦欲裂。
那名长老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他却死死抓住奕昆的手臂,回头看向摩挲波波。
“少主……”
“活下去……”
“快走!”
奕昆眼中闪过一丝暴虐,手臂一震,狂暴的灵能将长老的身体炸成了漫天血雾。
“不!”
摩挲波波发出一声悲恸到极致的咆哮。
族人的惨死,彻底点燃了他血脉中最原始的疯狂。
他猛地将战矛插入地面,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晦涩的印记。
“以我之血,唤沙之魂!”
“以我之骨,筑不朽之身!”
“禁术·沙魂附体!”
轰!
一股苍凉、厚重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身上的皮肤开始龟裂,金色的沙砾从裂缝中不断涌出,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
他的血肉,正在沙化。
他的生命,正在燃烧。
金色的光芒,从他的眼眶中喷薄而出,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两颗燃烧的太阳。
“哦?”
奕无双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燃烧生命本源,换取短暂的力量吗?”
“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已经彻底沙化的摩挲波波,动了。
他脚下的地面轰然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瞬间出现在奕无双面前。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
只有一拳。
一记凝聚了他所有生命、所有愤怒、所有决绝的重拳!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奕无双的眼神,终于变得凝重。
他同样抬起手,干枯的手掌上浮现出黑色的符文。
砰!
拳掌相交,爆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化作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整个甬道都在剧烈地颤抖,无数碎石簌簌落下。
摩挲波波被震得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而奕无双,只是身体微微一晃。
高下立判。
“不错的力量。”奕无双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可惜,还不够。”
摩挲波波却仿佛没有听到,再次发起了冲锋。
他已经放弃了所有防御,每一次攻击,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时间,金色的沙暴与黑色的符文,在狭窄的甬道内疯狂碰撞。
摩挲波波用生命换来的力量,竟然真的将传说中的奕无双,暂时拖在了原地。
然而,他挡得住一个,却挡不住四个。
“解决掉剩下的杂鱼。”奕昆眼神阴冷,扑向了最后几名摩挲战士。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再次上演。
惨叫声,兵刃入肉声,不断刺激着摩挲波波的神经。
他心急如焚,攻势却被奕无双那如同鬼魅般的身法,一一化解。
“在与我对敌时,还敢分心?”
奕无双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摩挲波波心中一惊,一股极致的危险感从背后传来。
是奕丰原!
他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摩挲波波的身后,一柄淬毒的骨刃,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后心。
噗!
骨刃入肉。
金色的沙砾之躯,被捅出一个狰狞的窟窿。
剧毒瞬间侵入,让他那燃烧的生命力,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就是这个破绽!
奕无双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摩挲波波面前,一根手指,点向他的眉心。
指尖上,凝聚着足以湮灭灵魂的黑暗能量。
一切,都结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道厚重无比,仿佛能撑起天地的巨大沙墙,毫无征兆地拔地而起,横亘在两人之间。
奕无双那志在必得的一指,点在了沙墙之上。
沙墙剧烈震颤,却没有破碎。
“谁?”奕无双瞳孔一缩。
甬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两道身影,缓缓走出。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刚毅,身上穿着摩挲一族族长特有的沙金色战甲。
他每走一步,整个沙牢都在随之共鸣。
星耀一阶,摩挲一族族长,摩挲万都!
在他身旁,是一名手持法杖,面容姣好的中年女子,正是他的妻子,铂金六阶的摩挲雅。
“父亲!母亲!”
摩挲波波身上的沙化状态,飞速退去,他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地。
摩挲雅一个闪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儿子,磅礴的生命能量不要钱似的涌入他的体内。
摩挲万都的目光,扫过遍地的族人尸骸,扫过重伤垂死的儿子。
他那张如同岩石般坚毅的脸上,浮现出无边的痛苦与愤怒。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奕无双的身上。
“前朝的余孽。”
他的声音,如同从地底深处挤出,带着令人心悸的杀意。
“你们,都该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步踏出。
轰!
整个甬道内的黄沙,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狠狠地拍向奕无双四人!
“星耀级!”
奕无双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远比他这个被囚禁多年,还未恢复到巅峰的状态要强!
“结阵!”
他暴喝一声,奕昆三人立刻站定方位,四股黑暗能量冲天而起,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色骷髅头,迎向了那只沙之巨手。
轰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地下千米处爆发。
整个沙牢,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烟尘散去。
摩挲万都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而奕无双四人,则被震得齐齐后退,脸色都有些苍白。
新的对峙,形成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摩挲万都看着儿子苍白如纸的脸,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他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正面战场,那条抵御完颜火犁数十万大军的防线,将出现一个致命的缺口。
一边是血脉至亲,一边是全族存亡。
他缓缓扶起已经昏迷的儿子,将他交到妻子手中。
“雅,守住这里。”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去拦住完颜火犁。”
摩挲雅的身体一震,看着丈夫那决绝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
她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
摩挲万都转过身,望向地面之上,叛军主力的方向。
他的眼神中,是身为族长的责任,是身为父亲的愤怒,是身为战士赴死的决心。
……
邪陵沙漠,主战场。
巨大的战车之上,完颜火犁如同一尊铁铸的魔神,俯瞰着远方那条由摩挲族人构筑的脆弱防线。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感觉到了。
那股属于摩挲万都的,与他对峙了数日的星耀级气息,突然从正面战场消失,出现在了遥远的后方。
“老家伙,回援了吗?”
“真是愚蠢的选择。”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巨斧,那狰狞的斧刃,倒映出他疯狂而贪婪的眼睛。
“时机已到!”
他的咆哮,响彻整个战场。
“全军突击!”
“碾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