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冰晶刺入李威的喉咙,他仰望着萧亦可手中那把泛着幽蓝寒光的长弓,弓弦震颤时仿佛连空气都在哀鸣。
当那双如同深渊般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他身上时,李威感觉脊椎像被注入了铅块,连呼吸都凝成了霜。
他的心脏先是猛的抽搐,随即陷入令人窒息的停滞。
那目光不像是看向一个活人,倒像是审视一具即将被钉在箭靶上的尸体。
李威的声音破碎在风雪里,膝盖重重砸在结冰的碎石上,尖锐的疼痛反而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还不想死。
但他毫不怀疑。
只要对方手指微动,下一支那根神灵般的箭矢,就会毫不犹豫的射穿自己的脑袋。
求生的本能,让他那早已被恐惧碾碎的尊严,彻底化为乌有。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他连滚带爬,涕泪横流的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冻硬的泥土,冲着萧亦可的方向,疯狂的磕着头,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本来只想着跟过来捡点便宜,没想害你们啊。”
“都是我爹!是李武长是他逼我来的!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啊!”
他语无伦次,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得一干二净,丑态毕露。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一个身影,挡在了他和萧亦可之间。
陈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路边溺水的蝼蚁。
“李威,你的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他淡淡的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但是你父亲的命,或许还有点用。”
李威猛的抬起头,满脸都是困惑与不解。
他看到陈昊微微偏头,对着那名圣洁的牧师示意了一下。
林婉儿会意,迈步上前,走到了远处那滩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血肉旁。纯白的牧师袍无风自动,她指尖划过那堆血肉模糊的躯体,吟唱声像是春日融雪。
她吟唱起柔和的圣歌。
“【生命赞美诗】。”
一团柔和到极致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圣光,如同温暖的潮水,缓缓笼罩在濒死的李武长身上。
李威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他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他父亲那足以致命的恐怖伤势,那些断裂的骨骼,破碎的内脏,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愈合。
虽然依旧气息奄奄,离痊愈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却被硬生生地稳固了下来。
李武长的命,居然给保住了。
李威彻底懵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魔幻的景象。
他想过一万种可能。
陈昊会杀了他,会折磨他,会用他和父亲的命来要挟李家。
他唯独没有想过,陈昊竟然会出手救他的父亲。
这种完全超乎他认知范围的行为,让他的思维彻底陷入了停滞。
“这怎么可能……” 李威的呢喃声被陈昊的冷笑撕碎。
“不要搞错,我救他,不是因为我仁慈。”
陈昊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将他从那荒谬的幻想中浇醒。
“而是要你记住,我能救他,就能杀他。”
陈昊的目光,冰冷而犀利,仿佛能看穿李威的灵魂。
“我能让你李家延续,就能让你李家灭门!”
“你记住,从今天起,你们父子的命是我的。”
李威浑身一颤,一种比死亡更加深沉的恐惧,捏住了他的心脏。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仁慈。
这是掌控。
是比生杀予夺更加彻底的,绝对的掌控。
陈昊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踱步到巨蜥的尸体旁,仿佛在欣赏一件战利品。
他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继续悠悠传来。
“滚回东城,告诉所有人,冰封洞窟的boSS,是我珈蓝圣院所杀。”
“至于你们和萧家,是在野外探索中,不幸遭遇了兽潮,所以才全军覆没。”
“我给了你们李家一个体面的结局,懂吗?”
李威如同捣蒜般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不一会儿就肿起了大包,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他却浑然不觉。
“懂!我懂!我懂!” 他哪里还敢有半句废话。
陈昊所展现出的实力、心计,以及这番恩威并施的恐怖手段,已经彻底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与尊严。
反抗?
他连这个念头都不敢有。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
不就是给别人做狗嘛,我做,我往死里做!
能做陈昊家的狗,是我李家的荣幸啊!
一个装着顶级治疗药剂的瓶子,被扔到了他的脚下。
“给你父亲服下,然后滚。”
“以后,你们李家的烈火堂,就是我珈蓝圣院在武极学院,最忠实的‘朋友’。”
“而你,李威,就是我在学院里的眼线。”
李威接过药剂瓶,如获至宝,双手都在剧烈的颤抖。
他对着陈昊的背影,重重的,发自内心的又磕了九个响头。
然后才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李武长身边,将药剂给他灌下,扶起他那昏迷不醒的身体,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狼狈不堪的逃离了这个让他永生难忘的修罗场。
解决了李家这个最后的麻烦,陈昊才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这头巨大的战利品上。
他抽出匕首,熟练地剖开了双头冰魄巨蜥那厚重的腹部鳞甲。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冰蓝,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的铂金级妖核,静静地躺在血肉之中。
然而,当陈昊伸手准备将其取出时,他的动作却猛然一顿。
他愣住了。
因为在妖核的下方,那片被搅碎的血肉与内脏之中。
有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镌刻着无法理解的奇异纹路,正散发着一缕缕微弱空间波动的金属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陈昊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他的手指悬在碎片上方,迟迟不敢落下,一种莫名的紧张与兴奋在心中翻涌。
这块碎片上的气息,古老,深邃,而又诡异。
它,绝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