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未说完。
嗡——
一股难以言喻、如同太古神山骤然压下又瞬间敛去的恐怖气息，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雅间！
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窗外飞过的云雀都僵硬了一瞬！
小二只觉得神魂剧震，双膝一软就要跪倒！
眼前这看似平静的青衫修士，在他感知中瞬间化为了一尊吞吐天地的洪荒巨兽！
噗通！
不是小二，是旁边一桌一个金丹境的老修士心神失守，
连人带凳子翻倒，杯盘摔了一地，他却恍若未觉，
只是骇然地看着姚德龙的方向，冷汗如浆。
姚德龙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动念间拂去一粒微尘。他屈指一弹。
叮叮叮……
十枚流光溢彩、灵气浓郁得几乎形成雾气的中品灵石精准无比地滚落在小二脚边的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去准备。”姚德龙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剩的，赏你了。”
那小二看着地上那十枚散发着诱人光泽的中品灵石——足抵一千下品灵石！
是他几十年辛苦都未必能攒下的巨款！
刚才那如同坠入九幽地狱的恐惧瞬间被这泼天的富贵砸得烟消云散！
狂喜淹没了他，他甚至没顾上去想自己是如何能在一位化神级存在的威压下还站稳了脚！
“是！是！多谢仙尊！多谢仙尊厚赏！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办！一定给您置办齐了！”
小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将灵石捞入怀中，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脸上谄媚的笑容几乎要裂到耳根后，连滚带爬又像风一般冲出了雅间大门。
什么限量？什么售罄？在绝对的财力和恐怖力量面前，规则瞬间变得无比“灵活”！
这一幕瞬间落在了角落琼霜眼里。
银甲御姐脸上那因为被幽鸢抢食的阴沉瞬间一扫而空，笑得像只偷到了鸡崽的小狐狸。
她动作优雅地拿起一块新端上来的芙蓉奶酥糕，却没急着吃，
而是凑到姚德龙身边，眼神亮晶晶地：“大哥！亲哥！刚才那可太霸气了！”
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拍着马屁，
“砸灵石那个动作，简直帅爆了！琼霜又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了！”
“嗯哼！”
幽鸢不知何时悬空坐到了新端上来的整盘五香酥皮龙雀脊上，
小小的身影霸占了最好的位置，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哼，
“肤浅至极！就知道看灵石砸人！那小子神魂都快被压崩了都没看出来？啧啧，有眼不识金镶玉！”
她一边说，一边麻溜地把最精华的雀脊灵髓吸溜得干干净净。
姚德龙懒得理会两人新起的斗嘴。浪费了太多时间在吃喝上了！
他收敛心神，化神后期那庞大且精微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须，
悄然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喧闹非常的望仙楼。
修士们的交谈、神识传音的余波、甚至隐秘的阵法波动都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被迅速过滤、分析。
“听说了吗？上个月有个金丹女修，在万花游春谷游玩时，
误入一片彩瘴迷谷，出来时怀里揣着个上古玉简！
流光溢彩的！有人说八成是地阶上品的功法！”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那万花游春谷传闻可不得了啊！
是某个上古渡劫期大能留下的府邸花园一角，天然形成四季同存、万花永不凋零的奇景！
那谷里有真正的道韵法则碎片！
数十年前墨阳宗的幻月殿主卡在化神巅峰数十年不得寸进，进去逛了一圈，
得了点感悟，出来没多久就突破炼虚了！那可是炼虚啊！”
“嘶！还有此等机缘？！那地方在哪儿？”
“嘿嘿，你小子就别惦记了！
那地方玄乎得很，能活着捡到机缘的，据有心人统计，七八成都是女修！
要么就是带着女修进去的道侣！看来布置那片洞府的上古大能……咳咳，存在严重的性别歧视啊！”
后面还跟了几句猥琐的笑声。
姚德龙听到“万花游春谷”、“突破炼虚”这几个关键字眼，内心微微一动。
这地方听起来倒真有些神异。
幽鸢吵着要四处转转，琼霜看什么都新鲜……
倒是个满足她俩又能顺便‘踩点’的去处……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
下一刻！
另一桌距离稍远些的低语，夹杂着明显的幸灾乐祸，瞬间如钢针般刺入姚德龙的耳中！
“啧，听说了吗？城南万药斋那位风姿绝代的洛掌柜，啧啧，真是块又冷又香的硬骨头啊。”
“你说城主府那位赵三公子？哈哈，可不是嘛！
软磨硬泡大半年了，灵丹妙药、珍奇法宝据说明里暗里送了一箩筐，
连自家祖宅翻修的极品灵材都送了……人家呢？连个笑脸都欠奉！
东西直接当垃圾处理，人嘛……连万药斋后院的凉亭都没进去过一次！”
“如此做派，城主能咽下这口气！？”
“嘿！再硬的骨头，架不住架在火上烤哇！
我这儿有可靠的消息……城主大人明日便是三百岁大寿！知道在哪办吗？”
“在哪？”
“就在城主府主厅！据说已经广邀宾客！
嘿嘿，据说三公子已经放出话来，寿宴之上，必要那洛掌柜……当众献舞奏曲！
将她纳为小妾……就是贺寿礼！这明摆着是逼宫！软的玩不动了…玩硬的啦！”
话音未落，几声压低却充满恶意的嘲笑响起。
万药斋！
洛掌柜！
这几个字如同九天神雷！
轰然劈在姚德龙沉寂的心湖之上！
那个身影瞬间清晰无比地从记忆最深处浮现！
宗门坊市那间四季常开的丹药铺子，空气里弥漫着清苦的草药香。
那位身着素雅月白长裙的女子，眉目温润蕴藏星光，气质风韵动人，
却又带着一丝洞悉世事的从容淡定。她的笑容如秋日暖阳，温暖了当时还籍籍无名的他。
是她！当年就是她！
在他年老体衰，空又系统相助，却双修无门，焦头烂额、资源匮乏、前路迷茫之时，
是她不关是出于利益还是其他，给了他崛起的初始资粮！
那份敢作敢为与雪中送炭，直接为他最坚实稳固的基石！
咚！
姚德龙手中正拿着把玩的一个温润白玉茶杯，瞬间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细微的粉末！簌簌落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是久别重逢的悸动？是迟来已久的愧疚？
是听闻故人被困受辱的暴怒？——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猛地在他胸中炸开！
那股炽热几乎要焚烧他的理智！